麓安鎮(zhèn)。
長街，夜色半臨，人影稀疏。
勢均力敵之下，見僵持之下無法分出勝負，兩道身影各自退后十幾米，調(diào)整身形。
——退，是為了更好地進攻！
王行眼中厲色閃過，隨即就要腳掌猛踏地面。
“住手吧，今日我只是見獵心喜，想和你略作切磋而已?！?p> 季五斕語調(diào)平靜下來。
聽到這句話，王行頓覺可笑不已。
笑話！
要是實力不足，恐怕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躺著了，之前這陰貨可沒有絲毫留手的打算！
“你以為你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哼！”
聽聞此言，季五斕很是不屑，打了個響指。
街道四角騰起黑色煙霧，蒸騰四蕩。
他化作暗影閃身到江濤和那楚妍的身前，擊退崔晴雪。
——煙霧彈，何時甩下的？！
“彈簧步！”
王行腳掌猛踏地面，整個人便如有超凡彈性般化作巔峰迅影，向著季五斕超速迸射過去。
可惜……
晚了……
煙霧已彌漫住他的視線。
唯有陰鷙的話語和著煙霧清晰傳入到他的耳朵里。
“別急，明天的比試我會好好料理你的！”
“該死！”
……
王行默然前行，崔晴雪依然落后其半個身位，安然跟隨，偶爾提醒其行進路線。
——兩手準備，進退自如。
——他本來很明顯是想要下死手！
——在發(fā)現(xiàn)不可速取之后又將目的改為試探。
——這季五斕的確是個很棘手的人物。
默默沉思之后，王行下定決心。
明天一定要狠狠重創(chuàng)季五斕！
他絕不是那種拿了好處不辦實事的人！
很快，兩人走到一處僻靜區(qū)域。
此地建筑很少，栽植有大片竹林，修直挺拔，蒼翠欲滴，在如水月波下潑灑著清泠恬澹之美。
兩人穿過竹林，一處精致典雅的小樓映入眼簾。
此小樓通體由竹批編織而成，拔地兩米有余，其下有竹節(jié)做成的木樁。
樓前有竹節(jié)捆扎而成的樓梯連接地面。
近上前來后，有細碎而又空幽的婉約歌聲隱約可聞，其內(nèi)似隱有一絲淡淡的凄美之意。
像是一掛山澗小溪淙淙流淌而過，在月色掩映下微波蕩漾。
又像是清晨微風吹拂下的綠色楊柳，楊柳枝上滴下的第一滴晶瑩露珠。
這一滴，也滴在了王行的心湖之上，使之憑生出些微他也說不清楚的莫名感觸。
“晴雪的母親還會唱歌嗎……”
王行好奇道，崔晴雪面色復(fù)雜。
“自從父親莫名失蹤后，母親就很少唱歌了?！?p> “抱歉……”
見到無意之間居然勾起了白發(fā)少女的不好回憶，王行有些歉然。
“王兄為何要道歉呢？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又怎會少得了悲劇呢……”
理所當然的語氣，語調(diào)平平淡淡，王行卻覺得有些凄愴感在其內(nèi)。
他想，這世界上可能有很多復(fù)雜的情感不是現(xiàn)在的他所能理解的……
也許紅可以理解吧……
……
崔晴雪邁步走上樓梯，王行默然跟上。
“吱~”
門框打開，一個和晴雪面容相似來說更成熟的白發(fā)女人映入眼簾。
她面目晶瑩如雪，氣質(zhì)相對崔晴雪來說卻更顯清冷縹緲。
只是其身上所著的家居圍裙給其增添了一絲煙火氣，令王行覺得有些違和……
“是小恩公來了嗎？”
女子轉(zhuǎn)過身子，臉上泛起細碎笑意。
——到底笑了沒有……
王行有些疑惑。
本來崔晴雪的微笑他有時就看不出來，到了這位母親面前那就更看不出來了……
女子面色肅然下來，雙手環(huán)攏做揖高舉過頭頂，躬身行了一禮。
“謝過小恩公對晴雪的救命之恩。”
“……”
見狀，王行也學(xué)著晴雪母親的樣子躬身行禮。
“客氣了，細微小事何足掛齒……”
“這可不是小事呢~”
晴雪母親嘴角又是細微勾了下。
“唉呀，母親，相對于這些禮節(jié)來說，王兄更喜歡先吃飯的~”
晴雪上前側(cè)抱住晴雪母親，嗔怪道。
“唔，這倒是我的失誤……”
晴雪母親拉開凳子，請王行就座，接著將溫潤可口的飯菜擺放整齊。
接著開始就餐。
三人也陸陸續(xù)續(xù)說起了話。
從談話中王行也知道了晴雪母親的名字，溫芷蘭。
晴雪母親示意稱呼他為溫姨就可以了。
不過……
看著碗里滿滿當當堆積得就像個小山樣的飯菜，王行有些無語。
這雖然他飯量很大，可也不是這么個吃法啊……
……
很快，就餐結(jié)束。
溫芷蘭想要單獨和王行說些話，就讓晴雪到門外去等候了。
“小恩公認為晴雪是什么樣的人呢~”
溫芷蘭發(fā)問。
——這該怎么夸人呢……
王行開始急速搜索大腦里已有的并且和晴雪相匹配的夸獎話。
“我想聽小恩公真實的看法?！?p> 見到王行似是有敷衍之意，溫芷蘭凝肅道。
“……”
王行猶豫了下，方才說出自己的看法。
“晴雪性格很好，是個好相處的朋友。就是在其堅強外表下好像……”
“好像有顆不是太堅強的心嗎……”
溫芷蘭接話道，王行怔了怔后不再言語。
“十幾年前，我于此定居下來?！?p> 溫芷蘭岔開了話題，她走向窗前，看向夜色下的竹林，神色淡然。
“初來乍到之時，恰好被雨豪看到，哦，也就是我的夫君，從那以后他就天天跑來看我?！?p> ——一見鐘情？
聽到這，一個詞瞬間出現(xiàn)在王行腦海中，隨即搖了搖頭，否定這個想法。
——很明顯是見色起意嘛，都是男人，誰還不懂誰啊……
“每天都會帶點小飾品、小糕點、小玩具之類的東西，然后說一些沒有趣味的話?！?p> “我當時非常厭煩，覺得他和其他人一樣，只是個煩人的蒼蠅，那時可真是沒少讓其吃閉門羹?！?p> “說實話我當時很是不以為然，以為他和其他蒼蠅一樣，只要態(tài)度冷淡，遲早會放棄?！?p> “可誰知道一下子就持續(xù)了兩年……”
涼爽晚風襲來，吹得玉色窗簾沙沙作響，也扶起了溫芷蘭滿頭晶瑩長發(fā)。
她微笑道，這次王行清晰看見了她的微笑。
——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王行有些不解。
“不過這兩年間他可不是什么都沒干哪，天天換著花樣的說各種土味情話，學(xué)做各種美味吃食，還老是帶人放各種寫有我名字的煙花，表露愛意，我想，他可能是天天在鼓搗這些東西吧……”
“不過他每次見到我都會出各種洋相，看起來很是笨拙，可事實上他在其他人面前就顯得很是穩(wěn)重……”
“終于，到了第三年，我有些不耐煩了，我說我想看到故鄉(xiāng)朗瑪山上的雪蓮花，只要他能帶過來，我就同意他的追求。其實我只是想要他知難而退，畢竟朗瑪山上的雪蓮花生長之地沿途危險重重，一般人都會知難而退…………”
“當時他什么都沒有說轉(zhuǎn)身就走，我想他可能是放棄了吧……”
“……”
——他應(yīng)該是出發(fā)了……
王行默然不語，靜靜聆聽，無有絲毫不耐煩之意，滿臉的專注之色。
他很喜歡傾聽各種各樣的故事，因為那會讓他獲取很多平時獲取不了的知識。
“他走的時候并沒有通知我，過了大概有一個月時間，我很奇怪，為何那個煩人的蒼蠅居然真的能忍耐下來，不再來找我了?！?p> “又過了一個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閉上眼就出現(xiàn)他的面容，就想知道他最近的消息，于是就找到他最要好的好兄弟——鋼柱，詢問了他的蹤跡。”
“鋼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知道真相之后，說實話……”
如水月波，清幽竹林內(nèi)。
崔晴雪幽然仰望夜空，面色空靈、身姿唯美。
小樓內(nèi)。
溫芷蘭繼續(xù)講述。
“那一刻，我的表情想必會很難看。我實在是無法理解，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哪，就因為別人一句話，就甘愿跋山涉水，歷盡千辛萬險，去找那么一朵只是用來觀賞的雪蓮花……”
說到這兒，她幽幽嘆息開來，面上流露出多種情感。
反正王行是辨認不出來那都是什么情感……
“我給他立了個衣冠冢，想起來了就會去祭拜兩下，然后臭罵他兩句，死也不知道死得安生點，在夢里還天天纏著我！”
“……”
王行決定待會找紅給他解解惑，因為他總感覺這些內(nèi)容里有很多矛盾之處……
“又是一日，我來到此地祭拜之時，一個讓我感覺異常熟悉而又陌生至極的聲音飄了過來……”
“這個聲音說，唷，小仙女，你是在想我嗎？”
“我不可置信的側(cè)過身子，接著淚流滿面，因為他真的回來了……”
“看到我流淚，他手忙腳亂地安慰我，急得上躥下跳，滿頭大汗，真是的，還是個笨拙的男人……”
溫芷蘭嗔怪地嘆了口氣，似是對著不在此處的某人撒嬌。
“但就是這樣笨拙的男人，卻讓我覺得，就這樣相伴一生可能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之后，他終于是想到了什么，拿出了一樣事物，晶瑩剔透，泛著幽光，那正是我故鄉(xiāng)的雪蓮花?。 ?p> ——她泥足深陷了……
這次王行徹底明白了……
“我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說從今以后不要再叫我小仙女了，我不要再當小仙女了……”
“他有些不解，說你就是小仙女啊……”
“我說，以后我是小女人，是獨屬于你的小女人……”
說到這兒，溫芷蘭眸光水潤，首次顯露出了明晰可見的燦爛笑容。
“……”
——這些話叫我聽了真的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