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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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莉的表情一副很迷茫的樣子，顯然，她沒聽懂。

　　李辛毅一家不吃肉，所以桌上的菜，基本都是素的。

　　但李辛毅今天明明買回來兩斤肉的，只不過大嫂直接把它們?nèi)舆M(jìn)了垃圾桶。

　　關(guān)于肉的問題，李辛毅有特別的話語權(quán)，因為他在‘鴻福食品貿(mào)易公司’上班。他的公司長年出售‘紅豬’和‘白羊’。

　　“我是故意買肉的，”李辛毅說，“我們假裝買肉，讓別人以為我們和大家一樣?！?p>　　“我們對世界抱有懷疑，但我們假裝什么都沒察覺。我們不想被懷疑或注意到，我們想尋找這個世界的漏洞、真相，還有回到正常世界的辦法。”

　　李辛毅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他念道：“伍征牌拖拉機(jī)，別克轎車，這些詞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避岳驌u頭說。

　　“這兩個詞都是我抄下來的，”李辛毅說，“前一個是牲畜運(yùn)輸車，后一個是出租車。為什么車身上印著這樣的文字？我問過那些駕車的人，沒有人知道車身上為什么印著那些字，也不知道含義是什么?！?p>　　“還有，到處都掛著那種黑色的玻璃球，那些又是什么？”

　　茉莉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迷惑了。李辛毅家人所說的這些，在她看來，都是世界上再正常不過的現(xiàn)象。

　　就像天上為什么有云，大地為什么是平的，誰會去想這些?。?p>　　茉莉想了想，說：“我們學(xué)校最近有個老師消失了。”

　　茉莉在一家本地的學(xué)校工作。

　　“那個男老師早晨出門上班，家人看著他走進(jìn)小巷，可他再也沒出來。就莫名這么消失了……

　　“他媽媽都哭得暈過去了。但是到了第二天，全家人就平靜的買菜、燒飯，似乎悲傷全都不見了。到第三天，他家人就已經(jīng)忘記了他。”

　　李辛毅疑惑的問道：“是忘記了，還是突然就不覺得難過了？”

　　茉莉說，“學(xué)校派人把那個老師的東西送回家，被他媽攆了出來。說他家根本就沒有這個人?！?p>　　眾人面面相覷。

　　像這樣莫名消失的事件，在這地方是很常見的。消失沒有規(guī)律、隨機(jī)發(fā)生。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

　　甚至也沒有人會報警，因為它就像下雨一樣，已經(jīng)成為了自然規(guī)律的一部分。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辛毅決定今天干掉胖老板。

　　在李辛毅眼里，胖老板倒賣人畜，惡行累累，是最應(yīng)該消失的那個人。

　　就算他殺掉胖子，別人也無法判斷，胖子究竟是出事了，還是突然就不見了。

　　所以，干掉胖子后，李辛毅一點也不慌。

　　茉莉問道：“如果這些現(xiàn)象都是不正常的，你們會做什么呢？”

　　“隱藏自己?！贝蟾缯f，“在我們搞清楚一切之前，家人的安全最重要。我們什么也不會做。不引人注目，悄悄的觀察，就是我們的準(zhǔn)則?！?p>　　一個字，就是‘茍’。

　　叮當(dāng)突然用她那稚嫩的童聲問道：“茉莉姐姐，今天我們說的話，你不會說出去吧！”

　　“叮當(dāng)！”大哥輕輕呵斥了一下。小孩這么對茉莉說話，有點不太禮貌。

　　但叮當(dāng)認(rèn)真的說?！耙莿e人知道我們有這種想法，那全家就危險啦！”

　　“我不會說出去的！”茉莉連忙保證。

　　李辛毅帶著歉意看了茉莉一眼，“抱歉，讓你聽了很多奇怪的話?！?p>　　其實原本他的打算，是讓茉莉?qū)ψ约杭胰嗽鲞M(jìn)一點了解的。

　　可是沒想到，不知怎么的，氣氛就搞得有點奇怪了。

　　大嫂開始打圓場，“茉莉第一次來，不要把人家胃口說沒了，我們還是吃飯吧?！?p>　　叮當(dāng)也用清脆的聲音說：“說了這么久，我快餓死了！”

　　大嫂一邊勸著大家吃飯，一邊給茉莉盛了一碗湯。

　　湯是半素蘿卜高湯，雖然里面沒有肉，但是經(jīng)過妙手烹飪，喝上去還是十分的香濃可口。

　　茉莉朝李辛毅笑了笑，“你的家人對我很信任，所以才會跟我說這些。我雖然不懂，但我尊重你們。”

　　看著茉莉毫無城府的笑容，李辛毅覺得心里泛起一陣暖意。

　　晚餐之后，天已經(jīng)黑了。外面的路燈和月光，把鐵欄桿照亮了一邊。

　　李辛毅走到窗邊，朝外面望去。屋前是一條寬闊的街道，現(xiàn)在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道路兩旁是鄰居們的房子，很多溫暖的燈光亮著，看上去也沒有異樣。

　　茉莉和叮當(dāng)在客廳玩著，李辛毅向廚房走去。廚房里，仆人老方正在洗著碗。

　　“方老伯，”李辛毅喊道。

　　從李辛毅有記憶起，老方就一直在這個家呆著。老方的氣質(zhì)非常儒雅，做事井井有條，看上去像個知識分子，完全不像仆人。李辛毅總是以‘方伯’來稱呼他。

　　老方一邊洗碗一邊說，“你進(jìn)來干嘛，這里太熱，你快去涼快著?！?p>　　李辛毅不由分說，也拿起一個碗洗了起來。老方負(fù)責(zé)洗第一遍，李辛毅負(fù)責(zé)沖水。

　　“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老方看出了端倪。

　　“我想問問你，你的研究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沒有?！?p>　　老方默默的一直在做一項研究。但他的研究聽上去很荒謬，叫‘在虛構(gòu)中尋找真實’。研究的材料是小說。

　　老方認(rèn)為，書里的世界，反而比眼前的世界更有真實性。所以他看小說的時候，經(jīng)常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

　　最后一個碗洗完，老方擦了擦手，說，“有個東西給你看，到我房間來?！?p>　　兩人進(jìn)了老方的房間，

　　這個房間是仆人房，在最偏僻的角落。房間也很小，但是一進(jìn)門，就能感覺到某種異樣。

　　因為這根本不像是一個仆人的房間。

　　房間里四面都堆滿了書。桌子上有厚厚的紙筆，墻壁上還貼滿了紙，紙上寫著字，不同的內(nèi)容用各種顏色的線連接起來?；蠲撁撌莻€學(xué)者搞研究的密室，

　　“我最近讀了兩本有趣的書，給你看看相關(guān)的內(nèi)容?！?p>　　老方說著，從書堆中撿起一本。

　　本地人是不看書的。不僅不看書，還覺得看書是件怪異的事情。

　　讀書這件事情，也是老方的‘秘密’，只有李家人知道并允許仆人讀書。如果他到別人家里當(dāng)仆人，很容易因為他的癖好而被開除。也許這就是老方在李家呆了這么多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