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重構
其實，世界上最能讓人發(fā)瘋的就是無力感。
什么也不能做，沒有任何希望，剩下的余生只是癱瘓和痛苦的漫長。
哪怕只是無效的努力，但只要還能使出一點點力，都至少好于完全的無能。
李辛毅坐下來，看著那張空床，
“這張病床，是你的搖籃，也是你的煉獄。”
猖導在這里變得瘋狂，也在這里終于‘成神’。
“你要用一百人的歌唱團來唱出你的想法，因為你想被聽見。你想要幾萬人的死來描繪一種痛苦，因為你想把自己的痛苦無限倍放大。
“雖然我對你的過去毫無了解，但從點點滴滴我能猜出來?！?p> 李辛毅不知道猖導是否在某處譏誚的看著他。
他繼續(xù)說道：“我想跟你做筆交易。我能讓你被記住。”
根據(jù)李辛毅的推測，想創(chuàng)造‘偉大作品’的人，一定非常在意這個。
瘋子就算再瘋，瘋子還是有他自己的邏輯的。
“我可以發(fā)掘你過去的所有細節(jié)，找到曾經認識你的所有人，我會把你過去的東西都記錄下來，
“我會講述你的故事，你曾經歷過的一切。都會被記錄、被閱讀、被研究。
“我不能保證你是歷史上最偉大的導演，但你將成為史上一位極為特殊的導演。
“所有的專家，都將會知道你的名字?！?p> 當然主要是犯罪學和精神病學專家。
當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隔著兩層門，似乎外面那些瘋子的動靜小了一點。
可能他說的話起效了，可能猖導在思考他的建議。
“但從另外一面講，如果你執(zhí)迷不悟進行你的計劃，你能得到什么？
“只有一座空鎮(zhèn)。歲月將洗去所有關于你的痕跡。而且你未必真的能做到。”
說到這里，他聽到外面的瘋子發(fā)出尖利的冷笑聲。似乎是在嘲弄他。
“你仔細想一想把，我給你一分鐘時間?！?p> 說完，李辛毅安靜的坐在那里。
可是一分鐘不到，外面那些瘋子又開始拼命的撞門了，看樣子，猖導拒絕了他的建議。
李辛毅的眼神冷了下去。
“你真的想清楚了？”
那些瘋子們仍然在撞門，并且發(fā)出怪笑聲。
“你為什么找我來做你的演員？”李辛毅疑惑的問道，他一直在奇怪這件事。
“我跟你沒有任何相似之處。”李辛毅說，“我猜你是一個搞文藝的，而我跟文藝一點也不搭邊。你是一個沉溺在幻想中的人，而我?guī)缀鯊牟换孟?。我只看現(xiàn)實。
“你是一個妄人，你幻想偉大。而我是一個凡人，我只會行動。所以為什么是我？”
空床默默無聲，沒有回答。
似乎自從沒了胖子歌唱團后，猖導想表達自己愈發(fā)困難了。
李辛毅刷的站了起來。
“把茉莉還給我，終止你的計劃。
“否則，我會把你釘死在這張床上。就是這張床?！?p> 李辛毅重重的強調了一下眼前這張病床。
“我會讓你永生永世留在這張床上，就算死后，你也別想離開它?！?p> 他大步的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轉身又說了一句，
“對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你變成植物人之前，你一定是個失敗透頂?shù)膶а荨！?p> 頓時外面那些瘋子都哇哇的惱怒的怪叫起來。
剛才被李辛毅堵住的門，上面的玻璃都破了，那些瘋子正在猛撞那扇門。叫喊聲和撞擊的力度都比之前強了很多。
明顯，猖導被激怒了。堵了很多重物的門搖搖欲墜。
李辛毅站在那里，掛著一抹冷笑，看著這些瘋子。
就像在看動物園里的猩猩。
這一刻，他不是演員，是一個冷眼旁觀者，
他在那兒足足站了幾分鐘，一個聲音響起，“安靜?！薄拔⑿??！?p> 李辛毅看到聰明人出現(xiàn)了。他從走廊那頭緩緩走來。
每走到一處地方，周圍的瘋子便轉怒為笑，片刻間，所有的瘋子都恢復呵呵傻笑的神情。
走到門的那一頭，聰明人看著李辛毅，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甭斆魅苏f，“你想打破第四堵墻？”
李辛毅朝他露出一個迷之微笑。
“你向猖導直接喊話，甚至還拋出了一個交易，”聰明人說，“這場交易是肯定談不成的，但你的目的不在此。
“你真正的目的，是讓猖導本人的情節(jié)出現(xiàn)在戲中。這樣一來，這個戲就破掉了。”
導演本人是不應該出現(xiàn)的。一但戲內戲外不分，所謂電視劇就不成立了。
聰明人搖搖頭說：“不會有用的。我會讓猖導忘記剛才的對話，以后別想試著用這一招?！?p> 李辛毅發(fā)現(xiàn)，在猖導走歪的時候，這個聰明人會把猖導拉回正軌。猖導雖然是瘋的，但這個聰明人能看破李辛毅的目的。
這個人還真是個大麻煩。李辛毅想，得想辦法除掉他。
他問道：“你這么聰明，為什么要幫猖導打下手？”
聰明人笑了一下，“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我明明可以自立為王？你想挑撥我和猖導的關系？
“沒用的，我沒有能力。我的所有能力都是猖導的。”
原來，這個聰明人并沒有超能力。他僅僅只是瘋子中最聰明的一個。
要是這樣的話，除掉他就更容易了。
“聰明人，你格局小了。”李辛毅說，
聰明人揚了揚眉?！罢堎n教?！?p> 李辛毅舉起金屬手臂，道：“你知道我發(fā)現(xiàn)這個后，最大的收獲是什么？”
“力量？”聰明人疑惑道。
李辛毅搖了搖頭，
“它讓我發(fā)現(xiàn)，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們要重新思考我們究竟是什么身份?！?p> 聰明人譏笑道，“你思考出了什么？思考出了你自己并不是演員？”
李辛毅搖頭，“不，我思考出了猖導是什么。
“如果麻田鎮(zhèn)是個故事，那么猖導是什么？”
聰明人看著他，表情突然漸漸凝重。
“他也只不過是個演員。他是麻田的一部分。
“這場戲，并不是數(shù)萬居民無助的被殺戮的戲。
“而是一個保持理智的人面對一個瘋子的戲。
“我將會重構這個故事！
“而瘋子必將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