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上,迎親隊伍緩緩停了下來。
為首的那名吹嗩吶的領頭人停止了吹奏,一行人靜默無聲,注視著大路另一端佇立著的徐長生。
他們步調(diào)整齊劃一,衣裝整齊,與鄉(xiāng)下迎親的花轎隊伍別無二致。
然而抬轎人行動卻異常僵硬,極不自然。四周散發(fā)著的這股陰翳的死氣,無形無質(zhì),更加令人感覺脊背發(fā)涼。
先前自己在山神廟中擊殺的那具活尸,也是“亂”字級別的詭異,與面前的鬼新娘一樣?,F(xiàn)在自己有了能斬殺詭異的鳴鴻刀,或許可以嘗試對拼一下……
這般思襯著,徐長生單手按在刀柄上,緩緩將鳴鴻刀抽了出來。
唰啦啦……細微的摩擦聲令四周的空氣都短暫凝固。而這一舉動,也終于成了雙方開戰(zhàn)的導火索。
只見最前面的幾人身影飄忽一下,隨后便以詭異的速度疾行而來。
他們分明是有腿的,但下身那瘋狂拂動的衣擺,卻如旗幟般肆意舞動,仿佛這具身體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拖動著前行一般。
但對方速度再快,徐長生也已早有準備。
他雙手緊握鳴鴻刀,微微俯身,隨后驟然扭身,用刀柄末端而非刀尖,狠狠地撞在了最前面一人的胸口。
噗!一聲悶響,徐長生卻意外的感覺,自己戳到的好像并不是血肉之軀,而是如稻草人般,輕飄飄的東西。
這一擊自然也是沒能解決掉對方,而是僅僅只讓那家伙的身軀活動停滯了一瞬間而已。
徐長生扭頭望去,瞬間驚愕的瞪大了雙眼。
卻見與自己面對面,那雜亂的頭發(fā)之下,竟然是一張糙紙糊成,濁彩點繪的斑駁人臉。
這……這是個紙人?。?!
那家伙僵硬的扭動頭顱,空洞的眼神對上了徐長生的視線,隨后抬手便要拍下。
但徐長生怎會給它攻擊的機會!他稍一側(cè)身,調(diào)轉(zhuǎn)刀頭,毫不留情的揮刀劈過。
噗嗤……鳴鴻刀如同砍斷了一束秸稈,絲毫沒有受到阻礙。
手持嗩吶的紙人跌跌撞撞的后退幾步,傷口處忽然冒出了一大團白亮的火焰。
那火焰寂靜升騰,如同地獄鬼火一般,瞬間將紙人吞沒。紙人痛苦的扭曲掙扎著,似是在無聲哀嚎,但也終究抵抗不住,化作了一團飛灰。
鳴鴻刀,身居離位,灼凈鬼魅!
這一幕給了徐長生信心,他緊握鳴鴻刀,一步踏出,翻手間,刀光已經(jīng)掠過其中一人的身體。
無論是劈砍突刺,亦或者格擋挑擊,鳴鴻刀都如徐長生手臂的延伸。
徐長生突入人群,左右騰挪先轉(zhuǎn),刀光飄逸間,斬殺詭異竟如砍瓜切菜般得心應手!
一具具紙人被斬碎身體,在火光中掙扎,化作一團飛灰。而徐長生大肆揮砍間,已經(jīng)迅速逼近了花轎的位置。
但就在這時,一聲細小的破空聲,忽然突兀的傳來。
憑借八品洞明境那再度獲得了提升的身體能力,徐長生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聲異響。
那聲音速度實在太快,即使是他都難以反應,只能憑借本能,猛然上挑刀刃,格擋在了自己身前。
叮!下一刻,有什么東西穩(wěn)穩(wěn)的與刀刃相撞,力道之大竟讓徐長生手都感覺到了顫動。
他定睛一看,這才看清,那飛來的東西,竟是一個繩頭!
這繩頭看似綿軟,打在刀上卻異常堅韌。那上面隱隱浸染了血滴,透著詭異的紅色。
而繩頭的另一端卻長長的延伸而去,連接向了花轎那垂下的門簾。
伴隨著徐長生的視線匯聚,門簾緩緩拉開。
精致的花轎之內(nèi)漆黑一片,卻依舊隱約可見一個暗紅色的人影端坐其中。
鬼新娘?。?!
那人影身穿紅色嫁衣,臉上遮著紅蓋頭,如此喜慶的裝扮,卻透著無與倫比的壓抑。
明明一場人生大喜之事的婚禮,卻透著家破人亡般的沉重。
她輕抬著一只手,直指徐長生的方向,好似剛才的繩子,便是從她的袖口中彈射而出。
徐長生怎敢掉以輕心,手心微微用力,刀身隨之輕顫,將繩子震落。
他正想要大步上前,直接將花轎之中的人斬殺。卻見詭異的一幕,再次發(fā)生了。
方才那被震落的紙繩,竟如同活物一般,自行扭動騰起。
它又似一根細長到詭異的長蛇,雖然沒有了抽碎空氣的氣勢,卻多了更勝刀光的鋒利。
唰!紙繩斜斜抽過。徐長生險而又險的躲過,手臂卻還是不小心被刮到,衣物瞬間破碎,鮮血開始迅速滲出。
而其他東西,卻沒有這個好運了。
路邊一棟矮屋的木柱,不小心被紙繩波及。原本胳膊粗的木柱微微顫動了一下,竟是被硬生生抽斷!
失去了木柱的支撐,矮屋頓時散架,倒塌的轟鳴聲響徹夜空,撲面而來的塵土更是嗆得人喘不過氣。
親眼目睹了木柱被斷開的全過程,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割裂痛楚,一滴冷汗自徐長生的額角流下。
另一邊,鬼新娘卻似乎并不愿意就這么輕而易舉的放過徐長生。
她端坐在花轎中,緩慢僵硬的抬起了第二只手,宛如僵尸般高抬著手臂,直指徐長生,似乎打算發(fā)射出第二根紙繩。
誰知,方才木屋倒塌的響動,似乎驚醒了附近熟睡中的居民。
他們紛紛點亮了燈,正欲打開門窗探出頭,想看看外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這一變故驚動了鬼新娘。
她似乎遲疑了一下,不知紅蓋頭下的目光是否在徐長生的身上停留。
隨后,只見景象一陣扭曲,整個花轎竟如同陽光下破碎的泡沫一般,開始迅速的消退。
徐長生挨了一下,還沒有找補回來,怎會輕易放這家伙離開!
他忍受著手臂的疼痛,大步?jīng)_上前,揮刀想要阻攔住色彩淡去的花轎。
誰知一刀砍過,卻是如同揮過了空氣,什么也沒有碰到。
很快,衙仆們便再次趕到了。
他們看著坐在路旁,獨自給自己包扎著傷口的徐長生,猶豫了半天,才終于有一個人走上了前。
“大人……”
那名衙仆的語氣異常忐忑。
“您說的是對的,白天那人……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