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生本以為班頭口中所說,時過境遷,東渡村難以找尋,只是句脫口而出的胡話。
等到他真正問起了路,這才發(fā)覺地圖的重要性。
從日出時分,開始一路打聽,一直找到了日上三竿,徐長生這才打聽到了去東渡村的路。
雖說是路,卻是木橋坍塌,人跡磨滅,蹤跡已然難尋。
繞過了一片枯死的樹,徐長生總算見到了東渡村的遺址。
鄉(xiāng)村土屋,經(jīng)不住風(fēng)吹雨打。多年無人打理,早已經(jīng)坍塌了大半。
遠(yuǎn)遠(yuǎn)望去,不像是一座荒村,倒像是一片無人問津的荒地,黃土之上零星生著幾叢枯黃野草,四周更是不見其他活物的蹤跡。
徐長生微微瞇眼,施展望氣術(shù)。
頓時,一股沖天黑氣逼迫而來,凄厲的怨氣令人后背發(fā)涼,照得眼眶生疼。
這村子十有八九跟那鬼新娘脫不了干系……他一邊往里走,一邊在心里暗自思索。
望氣術(shù)的視野之中,天地褪色。怨氣積累二十年,侵蝕大地,早已經(jīng)將這一方小天地都扭曲成了死域。
過去聽故事,含冤而死的女子,怨氣令當(dāng)?shù)亓嘛w雪。
當(dāng)時只覺得是古人胡亂編造的劇情,可如今親眼見識到了這毫無生機的土地,不由得令人驚異。
難道這岳州大旱兩年,也是因為這股怨氣……
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徐長生便自行搖了搖頭。
嫁娘之死已經(jīng)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而大旱才是這兩年才忽然爆發(fā),怎么會有關(guān)聯(lián)呢。
就在徐長生胡思亂想之時,他已經(jīng)不知不覺深入進(jìn)了東渡村廢墟之中。
正午的烈日灑下強光,目力所及的一切事物都顯得刺眼。徐長生忍著炎熱轉(zhuǎn)了轉(zhuǎn),沒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但當(dāng)他接近了村子中央,一座看上去像是被火灼燒過的磚石大院的時候,卻有一股冷風(fēng),平地吹起。
冷風(fēng)如刀,輕易穿透了衣物的遮擋,帶來的卻不是酷暑下的清涼,而是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惡寒。
徐長生微微瞪大雙眼,環(huán)顧四周,這才驚覺僅僅是眨眼之間,自己周圍的景象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前一刻還曬的人頭疼的烈日,轉(zhuǎn)眼已經(jīng)被陰云遮蔽。四周憑空泛起了白霧,影影綽綽,四周的一切事物都顯得不真切了。
徐長生暗道不好,轉(zhuǎn)身要走,卻見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時竟多了一襲紅衣!
那是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精致的嫁衣絲毫不掩她有致的身材。她靜靜佇立在白霧之中,頭上那塊松松蓋著的紅蓋頭,宛如染透了血的布,顯得格外刺眼。
鬼新娘!
徐長生完全沒料想到,自己大白天竟然還真能撞了鬼。
只見那詭異的紅色身影緩緩抬起一只手,隨后,一聲細(xì)小的破空聲驟然傳來。
徐長生立刻閃身,同時腰間鳴鴻刀出鞘,憑借著敏銳的直覺,一刀凌空劈下。
唰!細(xì)小的切割聲,飛在了半空中的紙繩被攔腰砍斷。
然而還不到高興的時間。
那怪物動作快的詭異,僅僅是這一剎那的空檔,她竟已飛掠數(shù)米,貼近到了徐長生身后!
鬼新娘手中扯著一節(jié)紙繩像是握著一段勾魂索,作勢便要纏上徐長生的脖子。
眼睛的余光瞥到了一抹紅色掠過,徐長生當(dāng)即收力,微調(diào)刀身,用鳴鴻刀那長長的刀柄,用力向身后撞去。
砰!又是熟悉的悶響聲,她果然也是個紙人!
鬼新娘的力量似乎相較于之前的幾個紙人,并不算大。她吃到了徐長生刀柄沖擊,頓時踉蹌著后退了幾步。
徐長生借機扭身,一刀斜挑,想要直接劈碎她的身體。
鳴鴻刀揮開空氣,發(fā)出了如鳥鳴般的聲音。
然而就在刀刃即將掠過鬼新娘身體的時候,她的軀體卻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拉扯一般,以一個正常人絕對不可能做到的方式,橫向飄了出去。
長刀揮空,鬼新娘頭上的紅布卻是飄蕩而去。她的樣貌,也終于顯露在了徐長生面前。
令徐長生意外的是,那竟然不是一張用劣紙糊出來的詭異面孔。
她的容貌與正常人沒有絲毫差異,活脫脫一個年方二八的妙齡女子,五官端正。只是臉色尤其慘敗,表情也異常僵硬,透著非人的氣質(zhì)。
此時的鬼新娘似乎是因為自己的紅蓋頭飛了,僵在了原地,呆呆的看著徐長生。
紅蓋頭飄然落地,四周的詭異白霧如潮水般淡去。
徐長生本想提防著她的動作,誰知下一刻,她卻忽然像是失了戰(zhàn)意一般,身影開始緩慢消散。
這一次,徐長生自然是不可能再給鬼新娘逃脫的機會了。
他搶先一步?jīng)_上前去,想要攔腰將她砍碎。
誰知就在出刀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覺旁邊有什么東西直直的向著自己沖了過來。
不等徐長生反應(yīng),便感覺一個人飛撲而來,壓到了自己身上,其中一只手更是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受到這個突如其來的阻礙,徐長生揮刀的手自然是歪了一下。
鳴鴻刀擦著鬼新娘的身體劈下,卻僅僅只切碎了嫁衣的一角。
紙質(zhì)的嫁衣碎片燃起火苗,升騰著飄落,瞬間化作了一團灰燼。
鬼新娘卻是隨著淡去的白霧一起,身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看著獵物又一次從自己面前消失,徐長生氣不打一處來。
他回過頭,牙齒緊咬,看著旁邊這個方才阻攔了自己的家伙。
那是個看上去三四十歲的男子,胡子拉碴,頭發(fā)結(jié)塊,一身舊衣服破破爛爛,全身凌亂不堪,活像是街上擺碗要飯的叫花子,又像孤身一人荒山獨居的野人。
“你TM有病??!”
徐長生下意識爆出了現(xiàn)代版國粹,怒聲罵道,同時不由分說,甩手便將鳴鴻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鳴鴻刀的刀刃在烈日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殺意升騰。
感受著脖子上冰涼又堅硬的觸感,那男子卻是忽然兩腿一松,撲通一下,跪在了徐長生面前。
“她是無辜的,求求英雄,放她一馬吧……”
男子一邊說著,眼中竟是不止的落下了淚。話音剛落,他忽然兩手伏地,給徐長生磕起了頭。
“求求英雄……放她一馬……”
“別磕了!你是什么人?”
徐長生見狀,厲聲喝止住他,疑惑的問道。
男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起頭,顫聲說道。
“我……我是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