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苦難言
“喲，恩人醒了？”
趙天威一眼瞥見靠在床頭的陳碩真。
陳碩真見進來一個陌生男人，不知道這個人的到來是福還是禍，眼睛瞪得跟牛鈴似的，心里也緊張到了極點，聽趙天威這么一說，心里懸著的一塊石頭才落了下來。
孫嫂也發(fā)現(xiàn)了陳碩真的表情變化，連忙說到：
“恩人，這個就是我家當(dāng)家的，叫趙天威。”
“謝謝趙大哥！”
陳碩真想起張嬸她們說就是這個人把她從李府的柴房里背出來的，頓時心生感激。
“恩人你做了那么大的好事，應(yīng)該我們感謝你才是?！?p> 趙天威笑呵呵地說到。
陳碩真還想說什么，卻被孫嫂打斷了。
“天威，你快跟大伙兒說說，那邊情況怎么樣了？”
趙天威喝了一大口水，擦擦嘴說到：
“暫時還沒有徐大哥他們的消息，我明天再去打聽?！?p> 趙天威所說的徐大哥正是張嬸的丈夫，小妮的爹。
大家一聽沒有消息，心情又沉重了起來。
倒是張嬸像沒事人似的，微笑著對大家說：
“不要著急，我家那口子嘴緊，相信官府問不出東西來，很快就會放了他的?！?p> 其實這話是說給別人聽的，張嬸內(nèi)心最清楚目前的形勢，尤其是縣衙那一套她更清楚，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趙天威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連忙對眾人說：
“對了，大家最近千萬不要下山，到處都有官兵在盤查，大街小巷也貼滿了恩人的通緝令，自從李府出事后，縣衙已經(jīng)發(fā)了布告，10日內(nèi)全縣戒嚴(yán)，嚴(yán)查相關(guān)人員?！?p> 張嬸一聽，頓時緊張了。
“那怎么辦？我們這點糧食，估計最多撐個三五天，這荒山野嶺的，哪里去找吃的，我們倒無所謂，關(guān)鍵是恩人還在康復(fù)期，沒有糧食可不行?！?p> “這還不好辦？明天讓天威下山去背點糧食上來就行了嘛。”
孫嫂倒覺得這不是大問題。
張嬸一聽越發(fā)緊張了。
“我看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你沒聽天威說山下到處都在盤查嗎？可不能再大意了?！?p> “沒事，我有辦法?！?p> 趙天威胸有成竹地說到。
“還是不要冒險的好?！?p> 張嬸還想說什么，趙天威卻接過話來。
“你們就放心吧，這事交給我，保證完成任務(wù)?！?p> 這一夜陳碩真睡得也很踏實，醒來時發(fā)現(xiàn)趙天威已經(jīng)下山去了。
第二天趙天威果然帶著幾個族人從山下弄來了好多糧食，粗略估計夠她們吃一個月的了。
把糧食藏好后，趙天威說還是不放心在牢房里的鄉(xiāng)親們，于是幾個人又匆匆下山了。
孫嫂眼里含著淚水，從她內(nèi)心來講，她是不愿意讓丈夫再去冒險的，但是一想到還有那么多鄉(xiāng)親在縣衙的大牢里，這里面還有張嬸的丈夫，她便把心事都藏了起來。
看著趙天威他們漸行漸遠(yuǎn)，孫嫂終于忍不住抽泣起來。
張嬸和小妮分別在兩邊擁著孫嫂，她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大家都明白孫嫂現(xiàn)在的心情，她們只能用自己的體溫盡量減輕孫嫂的痛苦。
世界上有些事就像是早已規(guī)定好的，有時候我們明知道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火坑，但是為了心中的信仰，很多人還是會閉上眼睛往里面跳，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萬劫不復(fù)。
就像趙天威他們，好不容易才從官兵的魔爪中掙脫出來，但是為了更多家庭的幸福，又不得不深入虎穴。
他們心里也清楚，每一次下山都意味著兇多吉少，但是他們明知山有虎，卻還不得不偏向虎山行。
孫嫂好不容易才平復(fù)下來，她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沒事，大家還是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恩人的傷勢吧?！?p> 大家這才想起來查看陳碩真的傷情。
其實此時陳碩真已經(jīng)好很多了，但是張嬸依然招呼大家堅持給她換藥。
換完藥，張嬸嘆了口氣。
“如今這世道，土豪劣紳仗著有縣太爺撐腰簡直無法無天，殺人比殺雞都簡單，掠奪生命連眼睛都不眨一下?！?p> “您說的就是打我的那戶人家吧？”
一想到那個陰森的院子，陳碩真就不由自主地直打寒顫。
“到處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土財主，他們與縣衙同流合污，欺壓百姓。只是你幫傭的那家更厲害，那個姓李的財主可是歸甲的太監(jiān)，權(quán)力大著呢，連縣太爺見到他都要點頭哈腰?！?p> 孫嫂說起那些土財主一臉的憎恨，可是又很無奈。
原來如此，難怪那個兇神惡煞的管家非要置陳碩真于死地。
“官府都坐視不管嗎？”
孫嫂一聽陳碩真問出這么幼稚的問題，尷尬地笑了。
“縣衙跟這些土財主都是穿一條褲子的，老百姓不但要面對土財主們的盤剝，還要應(yīng)付官府征稅，日子那叫一個苦啊?！?p> “幸虧恩人你及時開了那土豪的糧倉，不然還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p> “都無米下鍋了，官府還要征稅，也沒有人反抗嗎？”
“怎么沒有，好幾個縣都發(fā)生了農(nóng)民暴動?！?p> “有效果嗎？”
“老百姓對抗官府，跟拿雞蛋碰石頭沒什么兩樣，不僅解決不了問題，一不小心還把小命都搭上了?！?p> 張嬸說起來一臉的無奈。
“這些年不是旱災(zāi)就是水災(zāi)，農(nóng)民連飯都吃不飽，哪里還有力氣跟官兵打仗，說是暴動，其實就是農(nóng)民做做樣子嚇唬嚇唬官府的人而已。誰知道官府卻當(dāng)了真，但凡參與暴動就被說成蓄意謀反，打的打死，關(guān)的關(guān)牢房，其他人一看，反抗也是徒勞，甚至還要搭進自己的性命，就不再反抗了，能逃的就盡量往外鄉(xiāng)逃，不能逃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聽到張嬸說起農(nóng)民暴動，劉嬸也憤憤不平地訴起苦來。
“可不是嗎！我家那個短命鬼走那天，我就勸他不要去摻和，我說胳膊怎么可能擰得過大腿，難不成你們幾個農(nóng)民這么一鬧縣衙就改主意了？可他就是不聽，非要跟著去瞎鬧，這下好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陳碩真想到了書上講的貞觀之治，那可是太平盛世啊，難道歷史書寫的跟實際不一樣？于是忍不住問到：
“聽說太宗皇帝是個明君啊，官府怎么會這么腐敗呢？”
張嬸嘆了口氣。
“皇帝倒是個好皇帝，自從這個太宗皇帝登基以后，老百姓還是過了好些年的太平日子，可是最近皇帝年歲大了，好多事力不從心，地方上到處都是欺上瞞下的貪官污吏，尤其是遇到這種災(zāi)荒年月，老百姓可就更難了。像清溪這種天高皇帝遠(yuǎn)的地方，縣太爺獨攬大權(quán)，朝廷哪里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正如張嬸說的，貞觀末年，天災(zāi)不斷，各地官僚之風(fēng)盛行，地方上的土財主乘機與官府勾結(jié)，欺上瞞下，橫征暴斂，一邊是天災(zāi)，一邊是人禍，老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連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