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良瑜身影消失,勾踐神情驟變,掃了眼梁柱上深深的劍痕,又看向范蠡和文種:“范大夫、文大夫,你們以為如何?”
范蠡和文種皆猜到勾踐的心思,對視一眼,沉聲說道:“回稟大王,此人來歷成謎,又身懷異寶,恐非凡俗之人,不可妄動?!?p> 春秋時期,上承商周,仙神鬼怪的傳說深入人心,上至諸侯公卿,下至平民百姓,無一不崇鬼敬神,山野大澤中更是有無數(shù)妖精鬼怪流傳于世。
果不其然,聽到范蠡這話,勾踐眼中火熱頓時消散幾分。
“大王,伐吳非一朝一夕之功,如今我們更應(yīng)謹(jǐn)小慎微,訓(xùn)練士卒之事萬不可行,一旦暴露,必遭夫差忌憚?!蔽姆N見狀,也開口相勸,有理有據(jù)。
勾踐沉思良久,暫時打消招攬王良瑜訓(xùn)練士卒的心思,慎重地說道:“確實(shí),士卒訓(xùn)練不急于一時!”頓了頓,又看向范蠡,略作遲疑,道,“范大夫,出使諸侯的重任就交予你了!”
范蠡躬身道:“定不負(fù)大王所托!”
正所謂寶物動人心,勾踐的計劃很簡單,就是要將寶物全部送出去,不止吳國,還有齊楚秦晉等各諸侯國,其中大部分都會送給吳國,然后散布消息,引天下諸侯伐吳。
拜別勾踐,范蠡和文種一起走出宮城。
臨別之際,文種拉著范蠡的手,擔(dān)憂地說道:“如今天下動蕩,諸侯互相攻伐,賢弟攜寶出使,萬望珍重!”
“文兄不必掛念,我自會小心。”范蠡神色淡然,眼神中透著堅定和無懼。
另一頭,出了宮城的王良瑜,腰纏巨闕和青銅短劍,手握純鈞,懷揣重金,直奔市集,將百金悉數(shù)花光,又拿出數(shù)件小飾品,買下大量調(diào)味料和御寒衣物,身上大包小包幾乎堆成了山。
虧得王良瑜如今氣力大漲,不然怕是都提不動。
可東西實(shí)在太多,行走多有不便。
就在王良瑜考慮是不是買輛裝貨的牛車時,范蠡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身后還跟著一輛空置的牛車。
“你又猜到了?”王良瑜看著老神在在的范蠡,有些不爽,又有些忌憚,文人的心思都臟的很。
范蠡面帶笑容,微微頷首:“我聞公子買了許多東西,特意送來牛車,供公子驅(qū)使?!?p> “你知道的太多了,會死人的!”王良瑜冷冷地說了個范蠡不懂的冷笑話,旋即將身上的包裹丟上牛車,然后不客氣地坐上車架,轉(zhuǎn)頭對著范蠡道,“謝啦!”
范蠡呵呵一笑,跟著跳上車架坐下。
“嗯?”王良瑜扭頭看向范蠡,滿臉詫異。
“送你一程。”范蠡揮動鞭子抽在牛身上,渾不在意地說道。
在鞭子的催動下,駕著拖車的黃牛緩緩動了起來。
“你不會是想跟著我,找到我的清修之地吧?”王良瑜蹙起眉頭,懷疑地打量著范蠡,“我跟你說,我待的地方可是深山老林,這牛車根本進(jìn)不去。”
范蠡輕笑出聲,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那正好,我還能把牛車趕回來?!?p> “你好歹是一國大夫,就這么閑的嗎?”王良瑜有些無語,勾踐招攬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范蠡又是勾踐的大夫,如果有可能,王良瑜并不想和范蠡有太多接觸。
“過幾日,我就要出使諸侯了!”范蠡輕輕甩動鞭子,神情平靜。
王良瑜聞言一怔,不解地問道:“出使諸侯?”轉(zhuǎn)瞬想到勾踐從自己身上要走那么多小飾品,立刻明白過來,忍不住贊嘆道,“你們倒是想了個好計策,只是,難道你們不怕作繭自縛?諸侯先來找你們越國麻煩?”
勾踐以奇珍異寶攪動天下諸侯,意圖引諸侯征伐吳國,可相比于兵強(qiáng)國盛的吳國,諸侯怕是更愿意先拿越國開刀,畢竟奇珍異寶最先是出現(xiàn)在越國的。
其他諸侯國離得遠(yuǎn),或許不會拿越國如何,可楚國毗鄰越國,打如今的越國和打小孩沒啥區(qū)別。
范蠡淡定從容,慢悠悠地說道:“來便是,越國國弱民貧,自是無力阻擋?!?p> 王良瑜又是一呆,這是選擇躺平擺爛了嗎?
可念頭一轉(zhuǎn),王良瑜發(fā)現(xiàn),這確實(shí)不失一個好辦法,不僅能將越國摘出來,還能麻痹吳國。若是勾踐再無恥一點(diǎn),到時再哭個窮賣個慘,說不定還能從諸侯手上討點(diǎn)東西呢!
“那我預(yù)祝你此行一帆風(fēng)順!”想明白后,王良瑜也不再廢腦筋,拱手祝福。
范蠡欣然收下祝福。
兩人一路閑聊,不知不覺便到了山腳。
“到地方了,你回去吧!”王良瑜跳下牛車,將車上東西全都搬了下來。
范蠡看著蔥郁的山林,確實(shí)不是能行車的地方:“這么多東西你一個人怕是帶不回去?不如我?guī)湍惆?!?p> “用不著!”王良瑜咧嘴一笑,攔住欲動手的范蠡,肩扛手提將大包小包都掛在身上,整個人都臃腫了好幾圈,若不是露出一張人臉,怕是都要被人誤認(rèn)為是怪獸。
范蠡苦笑著搖搖頭,有些不甘地問道:“以后若是有事,我該怎么找你?”范蠡費(fèi)盡心機(jī)跟到這,自然不是閑的,為的就是和王良瑜搭上關(guān)系,可不能讓王良瑜再次失蹤。
“要不,你到這喊幾嗓子,說不準(zhǔn)我就聽到,出來見你了呢!”王良瑜信口開河,并不給范蠡摸清自己底細(xì)的機(jī)會。
說完,王良瑜縱身躍起,竄入山林。
跑了幾步,王良瑜突然又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還站在山腳下的范蠡,喊道:“你哪天出發(fā)?若是得閑,我去送送你!”
今日收獲純鈞、巨闕二劍,又得勾踐百金賞賜,這里面有范蠡一份功勞。
這份情,王良瑜得還!
“三天后!”范蠡面色稍緩,笑著回答道。
王良瑜比了個ok的手勢,轉(zhuǎn)身沒入山林。
眼見著王良瑜的身影徹底消失,范蠡輕嘆一聲,又趕著牛車往會稽而去。
轉(zhuǎn)眼三天過去,王良瑜再次走出山林,直奔會稽城。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王良瑜再見范蠡時,他正與前來送行的文種依依惜別,范蠡身后是一支龐大的使團(tuán),數(shù)十乘雙輪馬車,堪稱豪華。
“沒想到,公子真來了!”范蠡看到王良瑜,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
王良瑜拍拍胸口,一臉自豪:“大丈夫,言而有信,我可是說到做到的?!闭f著,又掏出一個青皮葫蘆,遞給范蠡,“這是我給你準(zhǔn)備的,祝你此行一路順風(fēng)?!?p> 葫蘆是王良瑜花了半天時間在山中找到的,掏空后,灌滿了猴兒酒。
“什么東西?”范蠡好奇地拔開塞子,淡淡的酒味撲鼻而來。
“玉液瓊漿!”王良瑜吹牛皮道。
范蠡自是不信,好奇地嘗了口,清涼的酒液入喉,瞬間化作一股暖流流遍全身,頓覺神清氣爽,連日的疲憊煙消云散。
豁然抬頭,范蠡滿臉震驚地看向王良瑜,心中對王良瑜的來歷越發(fā)好奇。
“這回信了吧!”王良瑜得意一笑,這一葫蘆猴兒酒雖只是最普通的猴兒酒,但效用也非尋常,“提醒一句,這酒后勁很大,你悠著點(diǎn),一次別喝太多!”
范蠡朝著王良瑜長揖一禮,一臉鄭重:“多謝良瑜!”
一旁的文種見狀,更覺好奇。
范蠡將葫蘆遞給文種,示意文種嘗一口。
文種抿了一口酒,露出和范蠡一模一樣的震驚表現(xiàn),看向王良瑜的眼神也變得詭異起來,敬畏中帶著幾分恐懼。
“我此番遠(yuǎn)去,短則一年,長則兩年,大王和越國就交給文兄了!”范蠡輕咳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
文種心領(lǐng)神會,功效神奇的猴兒酒讓兩人更加堅信,王良瑜的來歷非比尋常,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拉攏王良瑜,同時還要勸說勾踐打消強(qiáng)征王良瑜的心思,免得給越國招來災(zāi)禍。
王良瑜倒是沒有察覺范蠡話中的深意,只是驚詫于要這么長時間,心下默默嘀咕:“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我還在不在這里了!”
稍作休整后,范蠡朝著王宮方向行大禮,又拜別送行眾人,登上馬車,迎著初升的太陽緩緩前行。
看著在朝陽中漸漸遠(yuǎn)去的范蠡一行人,王良瑜沒來由生出一個念頭。
或許,在離開之前,我也該出去走走,這才不枉來此世界一遭!
蘭陵曙光
新人新書,求收藏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