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來,我已經(jīng)身處在了久違的家中。我房間里的一切在十五年以來都沒有改變。床單上,散發(fā)著陣陣槐花的香氣。
我家住在一幢別墅內(nèi),這里有獨立的花園,別墅一共有三層,父親和奶奶住在一樓,叔叔、嬸嬸和堂妹住在二樓,我和母親住在三樓。清早,家中只剩下我一人,其他五人都去出海捕魚。閑暇之余,我在別墅內(nèi)慢慢地閑逛,一些兒時的回憶也漸漸浮出了水面。
父親是個神秘的人,他的房間里擺放著一些瓶瓶罐罐,但在我稍微長大了一些時,他便從來沒有讓我進(jìn)過他的房間。而他時不時便會在他的房間中一呆就是大半天,而年幼的我也只能在外面隔著一個門不知道好奇著什么。我走到了他的房門前,試探性地擰了一下門把手——是鎖著的,我輕嘆了口氣,然后繼續(xù)向前走著。
奶奶倒是沒有那么神秘,家里的大部分家務(wù)都是她做的,我對她的印象不是很深,畢竟在小時候大多數(shù)都是母親帶我。奶奶養(yǎng)了一只烏鴉,聽說這只烏鴉是她在院子門口撿到的,已經(jīng)陪她走過了差不多三十個年頭。如今,窗外籠子里,衰老的烏鴉已經(jīng)失去了活力,死氣沉沉地呆立在了一個地方很久都沒動。
叔叔是個奇怪的人,他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吃,除了吃我不知道他還有什么其他的愛好,不過從他那兩百多斤的體重也不難判斷出。他還很懶,除了吃飯之外幾乎就沒有動過,我和他也相處的也不久,只知道他為了吃可以不顧一切。
嬸嬸是個勤勞的人,每天起得最早,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喂后院棚子里的那群雞,聽堂妹說今年開看時已經(jīng)有數(shù)十只小雞出殼了。
至于母親……
我走到了她的房間門口,輕輕地推了一下,門是虛掩著的,沒有鎖,我緩緩走進(jìn)了她的房間里。
房間整結(jié),以白色調(diào)為主,書桌的桌面上擺滿了書,而書上則記錄著一些植物的名稱,房間的最深處有一個保險柜,柜門是開著的,里面空空如也。
我知道我母親生前是名藥劑師,每當(dāng)我小時候生病時,她就會一個人跑到后山里面,采集一些不知名的植物,熬成藥給我喝,她熬的藥很苦澀,但效果卻很好。
我依稀想起我十歲那年,在我臨行前,母親又讓我喝了一種藥。
那種藥更苦,一開始的時候我想,我現(xiàn)在又沒生病,為什么莫名其妙就要喝藥?但當(dāng)時母親不容抗拒地說道,這種藥包治百病,我一個人從此要在外面生活,這些藥對我以后都有幫助?,F(xiàn)在看來,那天喝的藥的確很不一般,在都市生活的十五年中,我?guī)缀鯖]生過什么病。
母親的房間的大部分物品,聽說已經(jīng)送去火化了。我慢慢退出了房間,掩上了房門,隨即走出了別墅。
海風(fēng)還是兒時的味道,遠(yuǎn)處的帆船也漸行漸遠(yuǎn)。我聽見了一陣小艇發(fā)動機(jī)的聲響,隨即看見了一艘皮艇向岸邊駛來。
是堂妹。
她朝我慢慢靠近,上了岸后,又徑直朝我走來。
她看見了我脖子上仍戴著她昨天傍晚送的項鏈,會心一笑:“他們現(xiàn)在還在收漁網(wǎng),我先回來準(zhǔn)備午飯……你,出來走走?”
“嗯,”我點了點頭,“太久沒來這了,得慢慢熟悉一下。”
沉默了一會兒,她又開口道:“伯母是個很好的人,也對我很照顧,只可惜……不過,你一定為擁有這么一個母親而幸運。”
我輕嘆了口氣:“一切都過去了,有些事,人的一生是不可避免的,不僅是我的母親,還有我的舅舅……”
堂妹聽后,臉上露出了復(fù)雜的神情,但她欲言又止。
又是沉默了一會,她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容:“那你慢慢逛,我先去做飯了。”
望著她的背影,一些奇怪的想法竟占據(jù)了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