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是你們整出來的?”
我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情緒,雙拳握緊,眼珠赤紅的瞪死了他。
原木冷笑著轉(zhuǎn)開眼掃著全場,“難道不是幾千年根深蒂固的懦弱因素,這是海外戰(zhàn)場,不是你們自吹自擂的本土較量,二十年時間,只有老泰當年成功的站在這里KO對手一舉奪魁,你,楚漫,你站上來,不是老泰讓你站上來,也不是榮生堂要你站上來,你代表的是東方巨龍的血性,不是小貓,因為你是中國人?!?p> 這番話從一個東洋人口里面說出來,我十分的震驚,以至于無言以駁。
解說員還在大言不慚的咆哮著:“……OK,OK,泰拳王的指甲即將刮花你嬌嫩的小臉,聽我說,脫下你的短褲,把你的拳頭輕輕放在地上,就這樣,滾吧!東方的小貓咪……”
原木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指著泰國拳手說:“上去揍他,往死里揍,就像你之前打我一樣,打出我們東方人的氣魄來?!?p> 他看我,一字字說,“有一句話,老泰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告訴你,你把這里當做地下黑拳場來打,賽臺上的規(guī)矩只有一句話,你死我活!”
我不知道怎么走進去的,我只記得我在半路上回頭問他:“我不會為任何人趟雷,如果你是抱著這個心思故意輸拳,那我還想認真跟你打一場?!?p> 原木可惡的笑著說:“作為一個移民的海客,我接受你的挑戰(zhàn),榮生堂不會在意你的出生,他們只接受能賺錢的機器。”
他抱住我的腦袋,把他的額頭和我的額頭碰了一下,嘆息了一聲,“包括老泰當年……也包括我?!?p> “所以你是故意輸給我?”
“……”
原木答了我一個很意外的答案。
原木說:“我跟老泰一樣,永遠不想站在這個拳臺上,活著是為了自己,不是為榮生堂。”
我在他眼中讀出一種狠厲來,冷冰冰的掃過全場。
他說:“老泰要你活著回去,所以他要你打輸,但是你今天,你真的能打輸嗎?”
反正這場拳我憋足了勁,單單一個“東方小貓”就足夠我打出東方人的堅韌不屈。
泰國拳手是五戰(zhàn)五勝的驕子,我這個新手毫無經(jīng)驗,一上來被他一記直拳砸中額頭,跟著一個勾拳打中下頜倒地。
場外一度失控,解說員甚至瘋了一般吼著“天哪!泰國拳王打出了十秒KO對手的傲人戰(zhàn)績”,這個時候我暈頭轉(zhuǎn)向的趴在地面上。
第一個回合的三分鐘都撐不過嗎?
迎著籠外原木深深蹙起的眉頭,他眼睛里面竟然會露出一絲關切。
笑話!原木怎么會關心我?
那些慷慨激昂的話也不過讓我放開手腳一搏,替榮生堂打。
可是我還要替老泰打,替東方人打,替我自己打。
撐著暈眩的大腦站了起來,對手還在舉著拳頭張狂的向觀眾炫耀著。
我的鼻子鮮血長流。
武安百說過,對敵,眼,腦,拳,反應,速度一定要做到平衡,眼到,反應要跟上速度,不躁進,退是思考,觀察,不是怯,三分鐘內(nèi)挨拳,是試力,測速,尋找弱點,三分鐘后不可再退,要一氣呵成。
說起來容易,三分鐘,難道對手不是也在觀察我?
要贏他,這三分鐘就是關鍵,三分鐘贏不了,我一定輸。
所以我想起東叔教我的以力打力,硬鋼,比拳頭狠,比心狠,這是搏命,不是比賽,我不想死在他拳腳下,就必須讓他死在我拳腳下。
所以站起來后,我一改菩薩心腸,我人生的第一場拳,是用我跟對手的鮮血打出來的,只用了三分鐘。
我最后把他單臂勒在臂彎時,他的一張臉完全被我揍得變形,我臉上的血一滴滴落在他臉上,他的眼中那樣驚恐的表情。
我伸出一根指頭把滿場“東方小貓”的橫幅指給他看,再指回我自己臉上,伸出大拇指,吐出牙套,一字字大聲告訴他:“我是中國人?!?p> 原木后來生氣的責問我,為什么不殺了這個可惡的泰國人?
他振振有詞的喊著:“這個拳臺,只有勝者可以活著離開,敗者必須死?!?p> “師兄上去的時候,也希望你站著下來?!?p> 我根本做不到把失敗的對手斬殺,親自奪取一條生命,我只是個十九歲的學生。
所以面對原木的譴責,我冷冷的看他,懟了回去。
“親自拉起東方小貓的橫幅,逼我拼命奪這個贏面,再用鮮血拴上兇戾殘忍之名,這就是榮生堂需要的拳手,這個名,留給師兄你來。”
原木英俊的臉第一次在我跟前黑沉變得猙獰,我已經(jīng)不屑跟他斗嘴,轉(zhuǎn)身離開。
……
走出比賽場,終于見到了老泰。
失蹤半天的人獨自一人站在門外,偏著頭看我笑了笑,張開雙臂等待擁抱。
他應該已經(jīng)知道比賽結(jié)果,師徒二人籌謀半月的打一場假拳,最后因為我母親的被榮生堂脅迫,我真真實實的贏了這一場,一舉揚名。
老泰也許會責備,他是真正的不希望我踏入這片污濁之地。
可是今天站在拳臺上,我不能。
一邊是生我養(yǎng)我的母親,一邊是東方小貓的恥辱,那一邊都不容我躺下去。
我從玻璃旋轉(zhuǎn)門中穿過時,還有一些猶豫,直到我跨出門外,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個擁抱,那個寬闊的肩膀,那雙展開的有力雙臂,滿滿寫著“回來”,我鬼使神差的撲進了他的懷里。
相識兩年,第一次像小孩子般抱住這個男人,不爭氣的紅了眼,語聲哽咽的說:“讓你失望了。”
老泰輕輕拍著我的背,關心的說:“傷得很重啊,五戰(zhàn)五勝的泰拳手,你能在三分鐘贏拳,很不容易了,我為你驕傲?!?p> “我做不到怯懦的離開這個拳臺,國人的骨氣不能喪在這里,后面的兩場,我一定打贏。”
老泰顫抖著說:“好!”
他告訴我,他利用今天被武安百攔下的機會,給我母親安排了旅游團出去玩,也讓我好好在醫(yī)院養(yǎng)兩天傷。
“有我在,她很安全?!?p> 老泰讓我和母親通了電話,互報平安。
但是才第三天母親就回來了,我慌了神,拆掉頭上的紗布,把頭發(fā)揉亂遮住左額頭上的傷口,換穿長袖衛(wèi)衣把所有肌膚裹得嚴實,全副武裝了還心驚膽戰(zhàn)的。
讓母親知道我去打拳,看見我這一身傷……
罪過??!我楚漫不做這樣的不孝子讓她老人家牽腸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