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叔趕快改口說:“好了好了,你看你站都站不穩(wěn),要不你先回去換身衣服,這里有我們守著,稍后我再通知你?!?p> 我往后靠在墻上,緩了口氣又站直,肖禾就擠出一句,不陰不陽的說:“武家家大業(yè)大,誰都爭著當這個武家繼承人。”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我就奔著武家的錢,觍著臉喊老泰一聲爹的意思。
原本我沒有心思跟這個老賊計較,但是此刻怨憤積胸,我?guī)缀跻豢诰驼f:“那肖叔也承認我是老泰的兒子,是武家的子孫了?”
“當然?!毙ず滩恍嫉牡?。
接下來我言語不善的再一口就說:“肖叔,你拿了我父親的兩個億,打算什么時候還我?”
肖禾的臉驀然僵住。
不但肖禾,我看見東叔的臉也陰了,我還看見其他人都豎起耳朵,把眼睛或是臉往我們這方遞過來,等著聽下文。
我就那樣人畜無害的眼巴巴望著肖禾,像是一個無辜的孩子在討要玩具。
老泰的兩個億,他不計較,原本我也不計較,可是我就是嘔著這口氣,想要替老泰討回來。
我再說:“我?guī)煾刀几艺f了,他把錢都給你,你沒有給老金,那應該還在肖叔這兒擱著,我是他徒弟,也是他兒子,這錢還是交來給我,我替他保管?!?p> “我叔他,沒傷之前,還跟我提起這錢,說是要留給我討媳婦的?!?p> “肖叔你不信,等一會他出來了,你可以問他?
“胡說八道!”
肖禾大吼一聲,他氣急敗壞的叫著,“胡說八道,那些錢不都給了老金,去贖你回來,你要錢,也該去找老金討,你想錢想瘋了吧?”
“是嗎?”
我懵懵的說:“可是錢給了老金,你怎么不告訴我叔?我叔還一直以為錢在你這里?!?p> “這一年時間,他老是跟我念叨,要拿這錢在臺州買間大房子,說是武家宅子太陳舊,想要好好的翻新一下,擴大門墻,把院門都敞開了,修出車道,再擴個停車位?!?p> “那個大門,他想要整個臺州豪富的別墅那種,三層格局的西洋風格?!?p> “叔還帶著我去老宅周邊走了一遭,想要把東面那片地給盤下來,建個游泳池,再建健身房,反正鼓搗好了,也學學安東家那種,可以在家里面開個小型宴會。”
整整一年時間,老泰可以跟我說很多很多話,我隨口亂說的一通,誰人能辨認真?zhèn)危?p> 就算老泰站在這里,他也只會給我打包票,說這些話是他說過的。
然后我們父子二人就一唱一和,好好的惡心他一下。
我現(xiàn)在就是要惡心他,他侵吞老泰的救命錢,如果可以,我要一分不少的幫老泰討回來。
肖禾的臉簡直可以用黑炭來形容,他暴怒的吼著:“我再次聲明,我沒有拿老泰的錢,那兩個億都被老泰他自己一包炸藥給炸沒了,燒成了灰,現(xiàn)場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你們都站出來說說,我有沒有說謊?”
在場的所有人都面無表情,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他作證。
我心頭冷笑,正要再惡心他幾句,急救室的門突然開了,主治醫(yī)生領頭走出來。
我看那門頭的燈是綠色的,搶先一步迎上去。
醫(yī)生攔住我說:“別急,病人的情況很不好,暫時保住了性命,還要先觀察幾天?!?p> 我一瞬間滿臉淚水,看著他被幾個護士推了出來。
我緊緊握住他的一只手,再也放不開,他是那樣安靜的躺著,臉腫得嚇人。
醫(yī)生隨后把所有人拉開,把他推進了觀察室。
我的心亂成一團,我聽見東叔在小聲的問著醫(yī)生,所有人最關心的,應該不是他的生死,而是他如果死了,這個大長老的位子將由何人來擔任吧?
可是任誰都沒有想到,老泰這一躺,就永遠站不起來。
七天的觀察期過后,他轉入普房,一直都是半清醒狀態(tài),連我都不認識。
這個年,我是陪著老泰在醫(yī)院里過的。
一個月后,榮生堂再一次召開緊急會議,討論他的去留,我代表他,主動辭去大長老這個職位。
那天十分意外的,冒出來幾個武家的弟子,立場鮮明的指證我不是老泰的親生兒子。
我也沒有正兒八經拜過武家的宗師,沒有行過拜師禮,沒有敬過師傅茶,不算武家后人。
同時我更沒有資格爭當武家繼承人,我不姓武。
我一切淡然,這個武家,原本也不是我想要的。
二月份,我?guī)е咸┖统亓死璩恰?p> 從這一刻起,我和老泰正式脫離榮生堂,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我向肖禾討要那兩個億,他不能把錢還給老泰,就只能想盡一切辦法把我和老泰攆走。
所以老泰辭去大長老職位是眾望所歸,我離開武家更是皆大歡喜。
我敢說,沒有人會再來找我回去打拳,只要肖禾在榮生堂一天,就一定不會有人敢來找我回去。
這一次,阿文也正式離開榮生堂,跟我回了黎城。
老泰雖然賣了股份,但李飛還是讓他繼續(xù)打理洗浴中心,聽到他是躺著回來,李飛十分的唏噓,給他安排了專門的醫(yī)護人員,仁至義盡。
老泰躺在病床上一躺三月,病情反反復復,偶爾清醒些,他能靜靜聽我給他說說話,他會伸手摸我的頭。
糊涂了,他就只會閉眼躺著,安德烈第二次來給我送挑戰(zhàn)書是在他出事后三個月。
我不過出去了一會兒,那封挑戰(zhàn)書就擱在他胸口上,他一只手緊緊抓著。
當時我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我伸手去拿,他捏著不放,直到我意識到這個東西對他來說是什么。
我強硬的把東西搶走,安德烈約我在黎城當?shù)氐囊患业叵氯瓐龃蛞粓?,賭注就是我的腿和他的腿。
我問老泰,這回這個人是不是真正的安德烈?他機械的點了頭。
當時我笑了,我說你收我為徒,就應該是準備好這一場拳的,這一場本來就應該我來打。
他把挑戰(zhàn)書搶過去,想要撕毀,但是他傷的是右邊頸動脈,他的右手也動不了,所以他把紙張放在唇邊,拿牙齒去咬著撕。
我笑著笑著又哭了。
大家都說老泰有很多錢,他傷的很突然,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錢?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錢在哪里?
就像現(xiàn)在他變成這樣,我想要給他治,可是我沒錢,除了他的豪宅和車庫里的幾輛車子,我唯一知道他有的只有一個楚楠。
但是我不能變賣他的東西,我只能看著他油盡燈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