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七個孩子
尋人算不算功德?大概率應(yīng)該不算。
但是尋人絕對可以賺錢!
前世中多得是“若知其下落,家屬必有重謝”的尋人布告,如今親生兒子不見蹤影,這張家人又豈會出手小氣?
到底是個半大孩子嘛,再跑也不會跑遠(yuǎn)。無非去河邊、樹林里找一找,就能獲取不菲的酬勞,這筆買賣怎么算都劃得來……
摸著褡褳袋里鼓鼓囊囊的銅錢,陸吾心里快要笑開了花。
“等找到了娃娃,也不知張二哥還有沒有謝禮——”
“明天去買幾升米,熏魚臘肉也買上一些!”
“青菜……唔,買多了容易放壞,先買幾斤意思意思,不能跟個土鱉暴發(fā)戶一樣見什么買什么,細(xì)水長流才是正理?!?p> “內(nèi)衣內(nèi)褲也得買兩套,縫縫補補兩三年,都是補丁摞補丁……”
“再找人淘淘井吧,院子里的水井都快堵了,打出來的水一股子泥漿味!”
陸吾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取出疾行符,火光一閃,雙腿頓時變得輕快無比,沿著紅紙鶴飛走的方向,一路朝東南追去。
前面隱約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音,他不禁一愣,怎么跑到河邊來了?
小鎮(zhèn)既然稱為“臨河”,便是因為臨近這條沙河而得名。沙河由南屏山溪水匯聚而成,蜿蜿蜒蜒貫穿整個犬狄南府。
天邊的霞光漸漸黯淡下來,斜陽的余暉映照著山光水色,交織成一幅飄動著的畫面,瑰麗無比。清澈的河水靜靜流淌,一枚柳葉飄落在水面,滴溜溜打著旋兒,隨著水流不知飄往何方。
河畔有一片茂密的樹林,紙鶴在梢頭上下飛舞,卻并沒有入林的意思。
“簌簌”一聲輕響,一個玉雪可愛的女娃娃從樹林中搖搖擺擺鉆了出來,咬著手指,好奇的盯著陸吾。
“叔叔,你也要來陪我們玩兒的嗎?”
這里怎么會有一個小女孩?
陸吾不由得一愣,忽聽得林中嬉笑連連,一個有些眼熟的男孩從林中鉆了出來,一把抓住女娃娃的肩膀,大笑道:“看你往哪里躲?這不是抓到你了嗎!”
這不是張二哥的兒子嗎?
陸吾急忙叫道:“狗兒,你怎么在這里?”
不料狗兒并不理會陸吾的呼喚,反而笑嘻嘻的叫道:“小靈兒,接下來該你當(dāng)鬼抓人了!”
“好!”那女娃娃脆聲應(yīng)了一聲,朝陸吾擺了擺手,笑嘻嘻的說,“你年齡太大了,和我們一起玩不太合適!”
也不等陸吾回答,她轉(zhuǎn)身鉆進(jìn)了樹林,隱約傳來嬉笑聲:“你們都躲好,我來抓你們啦——”
陸吾急忙抬頭望去,只見樹林里簌簌連聲,人影不斷晃動,似乎有好幾個孩子都在林中玩捉迷藏的游戲。
“一、二、三……”陸吾瞇縫著眼睛,透過茂密的樹林望去,心中默念道,“……六、七!”
“怎么會有七個孩子?”
“除了狗兒之外,其他六個又是誰?難不成也是丟失的孩子?只不過他的家人沒有注意而已?”
不管了,先把他們都帶走,讓鎮(zhèn)上的人都來認(rèn)一認(rèn)便是。
陸吾剛要邁步走進(jìn)樹林,陡然一陣莫名的心悸傳來,全身如同置于冰窟之中,一股強烈的生死危機剎那間在心底浮現(xiàn)。
似乎那樹林中隱藏著什么洪荒猛獸,正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只要踏入一步,便將遭受最為致命的攻擊。
他剛要抬起的右腳突然停住了。
耳邊還縈繞著孩子們的歡呼,眼前的樹林深處,幾個小小的身影還在不斷奔跑,一切都正常無比。
陸吾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睜開天眼,瞳中紫氣氤氳不斷流轉(zhuǎn),朝林中望去。
孩子們的身影還在晃動,唯一和正常人有所區(qū)別的是——他們的頭上都籠罩著一層暗灰色的氣息,灰霧中隱約可見一縷紅痕。
看清眼前的景象,陸吾心里已經(jīng)沉了下去。
活人不可能有這樣的氣運,唯一的解釋,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
除了……狗兒。
雖然他的頭上同樣也是陰云籠罩,但是氣息的中間,還有一團(tuán)小小的白色光暈,如同風(fēng)中殘燭一般搖曳,依然倔強不滅。
陸吾猛然回頭,盯著那即將落下的夕陽。
不用說,等到夜幕降臨的那一刻,也就是狗兒那一絲生機完全泯滅的時候。
他條件反射的握緊了雙拳,但在第一時間就忍了下來。
哪怕陸吾再沒有見識,也已經(jīng)猜出這些孩子的真實身份。
六個鬼童,再加上一個即將變成鬼童的孩子。
“怎么辦?”陸吾的額上已是冷汗?jié)L滾,“六個鬼童,哪怕就是最普通的小鬼,也不是我能對付的。要是這個時候動手,肯定會被鬼童活活咬死!”
擊殺六個鬼童,自然能夠收獲不菲的功德。但是如果現(xiàn)在不退的話,說不定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
“救不了,今天暫時忍了!等以后修為高了,有了本事,再來把這些鬼童一網(wǎng)打盡!明知道對付不了還要硬剛,那是二貨才會……”
他正要后退,腰間褡褳嘩啦啦一聲輕響,那是銅板在袋子里撞擊的聲音。
想起張二嫂手忙腳亂的在懷里掏錢,恨不得將最后一枚銅板都摸出來的模樣,陸吾突然頓住了。
性格潑辣、粗魯蠻橫、驕縱任性,張二嫂的名聲在街坊當(dāng)中一直不太好。
但是作為母親,對兒子的愛絕對是無可指摘。
母親……
陸吾歪了歪頭,有些僵硬的脖子發(fā)出格格的輕響。
“似乎……很多年沒有她的記憶了?”
這一世的陸吾并不知道自己生母是誰。而上一世,自己五歲時母親就已經(jīng)因病去世。兩世為人,似乎這個名詞已經(jīng)距離自己極為遙遠(yuǎn)。
但是想到張二嫂,自己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身影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呵——呸!”
陸吾朝旁邊的草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將自己懷中的所有黃符都掏了出來,一張張的整理平整,像撲克牌般捏在手中。
上次用雷火符擊殺白云莊的蠅妖,已經(jīng)充分展示這門符法的威力。這一個多月來,陸吾并沒有閑著,他重新煉制了三張雷火符,如今全部取了出來。
三張雷火符,就是他壓箱底的底牌!
“俗話說得好,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
“既然拿了人家的錢,說什么也要保住狗兒一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向密林中邁去,高聲喝道:“狗兒,回家吃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