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祁璇
大楚帝都,皇宮之中的一個角落。
一處樸素的宮殿坐落在這里,周邊僅有一條小徑通往殿門,周圍可見野草深深。
說不出的空曠與寂寥。
薛葦然輕輕提著裙擺,跨過紅漆殘褪的門檻,踏入了這座宮殿之中。
她已經(jīng)在這里生活二十年了,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是她親手打理,無比熟悉。
平日里,這里僅有她一人和幾個小丫鬟,不過最近她的女兒回來了,本應(yīng)是歡喜的事情,但得到的另一個消息卻讓她心頭有些沉重。
薛葦然走進(jìn)內(nèi)殿,這里有一個身姿纖細(xì)的少女正跪坐在席榻上撫琴。漆黑的發(fā)絲如同化不開的墨,自肩頭垂落。如玉般的手指撫過透明的琴弦,輕靈的琴音婉轉(zhuǎn)繞梁。
見到少女,薛葦然原本微皺的眉頭像是被撫平了一樣,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她快步走過去,跪坐在少女對面,輕聲道:“璇璇,為娘打聽過了,這次陛下的心意十分堅(jiān)決,很難動搖?!?p> 聽到她的話,少女緩緩抬起頭,眉目清冷,容貌無暇,即便是把這個女孩從小看到大,薛葦然也難免產(chǎn)生了那種驚艷之感。
洛水神女也不過如此吧。
祁璇看著面前的娘親,目光微斂道:“你又去和誰打聽了,那些人都看不上你,又何必去受她們的氣呢?”
薛葦然不在意的笑了笑:“為娘被嫌棄這么多年了,早都習(xí)慣了,不妨事?!?p> 說完,她又擔(dān)憂的道:“璇璇,眼看著煉丹大會越來越近了,難道到時候你真的要嫁給那大會的魁首?”
凌星若輕輕的搖了搖頭,櫻唇微啟道:“死也不嫁?!?p> 少女的語氣很是平淡,聽不出多激烈的感情,但薛葦然卻知道,這句話絕對是認(rèn)真的。
這位美婦的玉手忍不住捏緊了一下:“娘親幫不上忙,璇璇你宗門那邊怎么說,可有辦法?”
祁璇搖了搖頭道:“這里是皇宮,如果我出不去,那么無論什么信也收不到,而且我相信師父她們不可能會給我回信,這是為了避免被皇宮的高手所截獲?!?p> “那怎么辦呢,要不,要不娘親給你舅舅寫封信,問問他們有什么辦法?”薛葦然有些緊張的說道。
祁璇輕嘆了口氣,玉手放開了琴弦,握住了母親的手,兩只手疊放在一起,雪白的肌膚在日光下彼此輝映:“這些年,薛家都不曾過問你一句,又何必去找他們,即便找了,也不會有用?!?p> “我未入宮前,對家中的兄弟姐妹都很不錯,他們說不定也會顧念一些過去的情分……”薛葦然的聲音越說越小,她自己也很清楚,向家里求助希望渺茫。
二十年前她還是薛家的小姐,被選入宮中,但剛?cè)雽m的時候,就因?yàn)橐患伦尰实埤堫伌笈?,最后被趕到這宮殿的角落自生自滅,而薛家也早早的與她劃清了關(guān)系。
此刻即便遞信回家中,也是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罷了。
祁璇伸手將臉頰旁的發(fā)絲攏到耳后,眸光清冷的站起身:“我去找皇帝?!?p> 雖然身為公主,但她從未稱呼過她的父皇為父皇。
薛葦然見狀,連忙扯住了少女的衣袖:“璇璇你要做什么,不要做傻事!”
“放心吧?!逼铊行┥鷿陌参恐约旱哪赣H:“我不是去跟他撕破臉的,只是求一個出宮的機(jī)會?!?p> “真的?”薛葦然還是有些擔(dān)心,她這個女兒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除了在意的人以外萬事不縈于心,總是一副超凡出塵的樣子。
這樣的性子不和皇帝起沖突就怪了。事實(shí)上,祁璇也是那位陛下最不喜歡的子女,沒有之一。
“真的。”祁璇有些無奈的解釋道:“今天不是煉丹大會報(bào)名的時間嗎,我去現(xiàn)場看看,以此為理由出宮,相信他不會阻攔我。”
聽到她這么說,薛葦然也放下了心來,但還是囑咐道:“記得早點(diǎn)回來?!?p> 祁璇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走出了這冷寂的宮殿。她雪白的長裙在小徑上搖曳,黑色的腰帶束住纖細(xì)的腰肢,尾部垂落在裙邊。
走出小徑后,又穿過了重重的殿宇,來到了外間的垂拱殿。
這里就是楚國的皇帝平日里處理政務(wù)的地方。
一路走來,祁璇這副與宮廷格格不入的打扮不知吸引了多少異樣的目光,但她卻沒有絲毫留意。
緩步來到殿門前,很快被兩個披盔戴甲的守衛(wèi)攔住,祁璇知道,這是大楚皇帝的親衛(wèi)——飛羽衛(wèi)。
每一個飛羽衛(wèi)都至少是經(jīng)歷了重重篩選的元嬰期強(qiáng)者,他們的忠心與能力都毋庸置疑。
兩個飛羽衛(wèi)顯然不認(rèn)識祁璇,將她攔住后沉聲道:“宮廷重地,來者止步?!?p> 祁璇看了他們一眼,平靜道:“麻煩你們?nèi)ネ▓?bào)陛下,就說祁璇找他。”
兩個飛羽衛(wèi)對視一眼,雖然這位女子看起來面生,但能出現(xiàn)在這里,又姓祁,想必身份不會一般,通報(bào)陛下顯然是有必要的。
一個飛羽衛(wèi)欠了欠身道:“請姑娘稍待?!保缓筠D(zhuǎn)身走入了殿中。
另一個飛羽衛(wèi)留在原地看著祁璇,殿門處的其他四個飛羽衛(wèi)也將目光投了一些過來。
祁璇清楚,這不過是明面上的力量,暗地中不知還有多少強(qiáng)者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但她卻沒有絲毫緊張的情緒。
過了沒多久,那個飛羽衛(wèi)走回來,恭敬的行禮道:“公主殿下,請隨我來。”
此言一出,周圍的飛羽衛(wèi)難免有些驚訝,皇家的幾位公主中,他們不認(rèn)識的也就只有六公主了,這位公主一向十分神秘,聽說也不受陛下所喜,年幼時就出宮求仙問道去了。
今日一見,方知這竟是如此標(biāo)志的人物。
祁璇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著那名飛羽衛(wèi)一同走向垂拱殿。
飛羽衛(wèi)到殿門處便停了下來,祁璇獨(dú)自一人踏入了殿中。
大殿的盡頭,放著一塊“垂拱而治”的匾額,字跡飄若流云,那是大楚開國之君的手筆。
而在那匾額之下,古樸的長桌上堆放著奏折,一個發(fā)色全白的中年人,正端坐在長桌后,執(zhí)筆批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