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醒

　　感受到有什么蟲子在腦殼里快速蠕動的感覺，克萊恩終于從混亂的記憶中爬起來，下意識地捂住腦袋，卻發(fā)現(xiàn)自己完好無損。

　　……剛剛那一槍只是一個幻覺！

　　腦仁中還殘留著子彈攪碎腦袋的幻痛，但不至于不可接受。識破幻覺的克萊恩迷迷糊糊爬起來，把椅子抓起來擺正，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了上去，這時他才有了一種踏實的感覺。

　　隨著幻象梅麗莎的子彈幻象擊穿自己的大腦，無數(shù)的記憶碎片如海浪般狠狠地拍打在自己的精神之岸上，在這陣痛苦的喧囂之下，又有層層疊疊的安魂曲在萬千混亂之下輕輕泛起，舒緩他記憶整合的折磨，將他送入隔絕現(xiàn)實的昏迷。

　　克萊恩隱約記得自己被記憶溯流淹沒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見一張塔羅牌從空中緩緩落下，在他迷亂的視線里化作點點星光。

　　他終于把腦袋里亂七八糟的記憶全部拼湊起來了。上一秒，他還躺在圣阿里安娜教堂的地底，自在地編排著烏托邦小鎮(zhèn)的木偶戲；下一秒，摩天大樓與霓虹燈火就在他眼前升起。窗外呼嘯而過的汽車喇叭聲讓他感覺不真切了起來，仿佛回到了千百萬年前的舊日都市。

　　但眼前發(fā)著冷光的電腦上閃爍著的卻是冰冷無情的魯恩文。一行行密密麻麻的魯恩字母像一把把細小的尖刀，把他從不切實際的妄想中拉回現(xiàn)實。

　　昨日不在。

　　克萊恩抬頭看了看窗外銀白色的月亮，把手輕輕放到玻璃臺上。那種工業(yè)制造的光滑流暢，隱約浮現(xiàn)的使用磨損，還有久堆雜物的細小綿塵，擁抱著他手指尖上每一條小蟲子，大聲宣告著自己的真實性。

　　他終于回過神來，現(xiàn)在他經(jīng)歷的一切都不是夢，一些未知的的突發(fā)情況發(fā)生在了他身上。但克萊恩還是覺得周圍有一種違和感，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真切感仍然縈繞著他。

　　冷靜下來，現(xiàn)在你需要思考！

　　于是克萊恩深呼吸一口，開始對自己現(xiàn)狀的探索與嘗試。他先揮揮手，從虛空中抽出來自第五紀的紙和筆。這上面甚至粘著一點灰霧的氣息。

　　現(xiàn)在自己仍然在序列二的階位，可以使用非凡能力，但是似乎有很大的限制，需要進一步驗證，同時自己與源堡的聯(lián)系仍然在。

　　他提筆開始整理自己的情況。在記錄下這些文字后，克萊恩突然又有點無奈地翻了翻這張沾著灰霧氣息的古老紙張。

　　好家伙！怎么直接就抓灰霧出來了？看來以后抓歷史投影得小心點，別留下什么能吸引高序列注意的尾巴！

　　這就是強者的煩惱嗎？

　　克萊恩一邊在心里吐槽，一邊提筆寫下這兩條，然后他又閉上眼試圖登上源堡，但是失敗了。

　　……意料之中，但似乎又在情理之外……？

　　克萊恩摸了摸下巴沒有糾結(jié)太久，很快就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自己那張灰霧做的紙上。他開始嘗試從虛空中抓出盡可能多的這種紙，然后是筆記本和字典，最后堆了半人高的紙疊在玻璃桌上。他明顯感覺自己還有余力，但是卻怎么也拖不出來更多的灰霧了，就像是有一個無形的閥門，嚴格地限制了灰霧的調(diào)動量。

　　對灰霧……或者源堡的掌控力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但是明顯受到了限制。

　　接著克萊恩挨個測試了一下自己的能力，最后他咬了咬鋼筆，在這些文字下面劃一條分界線，寫下自己的總結(jié)。

　　綜上，非凡能力低于預(yù)期，但對源堡掌控力大幅提升，不過存在一定限制。

　　這總感覺是有點矛盾啊……克萊恩揉了揉自己剛剛被貫穿的太陽穴，繼續(xù)寫著。

　　……這是保護，還是制裁？

　　另外……

　　克萊恩再一次深呼吸。

　　剛剛對非凡能力現(xiàn)狀的總結(jié)讓克萊恩有了一點腳踏實地的感覺，但總有些東西讓他感到那么一點不真切。比如現(xiàn)在，曾經(jīng)縈繞在他腦海里那些絮絮囈語都變了調(diào)，變得更加難以捉摸，可他自己竟然適應(yīng)良好。還有那些曾日夜折磨他精神的分裂感和撕扯感，卻都已一掃而空。

　　克萊恩甚至覺得，自己腦子里從來沒有那么輕松過。

　　……那些絮語……那些所謂的記憶與歷史……還有自我本我與超我，精神與肉體，理智與瘋狂……無所謂什么源堡與克萊恩……自始至終，包括了所有的所有，自己就是一個完整的整體……

　　一些龐雜而混亂的想法縈繞在克萊恩的腦內(nèi)。他用力捏著鋼筆，躊躇一會兒，在“精神狀態(tài)”四個羅塞爾文大字后面緩緩打了一個謹慎的問號。

　　接下來的確要好好注意下精神狀態(tài)的變化。

　　自己的身體情況總結(jié)大致到這。

　　腦袋上的疼痛差不多結(jié)束了。克萊恩起身活動活動身子，在自己的屋子里轉(zhuǎn)一轉(zhuǎn)。

　　這是一間不是很大的單身公寓，裝修非常簡單樸素，但是功能一應(yīng)俱全，充滿了理工宅男的氣息。

　　電腦上顯示現(xiàn)在是第六紀“皎月紀元”1325年，看起來社會生產(chǎn)力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和克萊恩舊日記憶里差不多的水平——甚至超出了那么一點兒。他從口袋里摸出手機，信號顯示現(xiàn)在是8g網(wǎng)。

　　……過了一千多年，怎么才搞到8g網(wǎng)，蒸汽和羅塞爾你們行不行啊行不行?。。?p>　　當然，這個紀元最最標志性的，是那輪和舊日時代如出一轍的皎潔明月。

　　在克萊恩于第六紀的歷史書中，學(xué)者們對緋月的退卻有各種猜測，但是無一例外地都得出緋月的消失與第五紀終結(jié)的“末日之災(zāi)”有必然聯(lián)系。當然各個正神教會的說法更是五花八門。

　　無論如何，根據(jù)幻象梅麗莎的叮囑與自己的所見所聞來看，克萊恩能確定，雖然諸神與世俗國家都在“末日之災(zāi)”中付出了慘痛代價，但是上個紀元的文明大都較為完整地保留下來，并在層層危險之下曲折而艱難地發(fā)展到了現(xiàn)在，甚至超過了克萊恩記憶里的舊日都市的水平。

　　克萊恩能理解皎月時代平和表象下的風(fēng)起云涌對人類社會進程的嚴重干擾，未曾完全探索的神秘禁區(qū)，混亂瘋狂的非凡力量，仍然對地球虎視眈眈的外神，這些都是科學(xué)技術(shù)發(fā)展難以翻越的障礙，如今皎月時代一千多年能發(fā)展到這個程度多少站點意外與運氣，但他還是想感慨一句：

　　這也實在是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