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的身軀不再擁有年輕時的抗擊打能力與反應(yīng)能力，這是無數(shù)臨近退休時的警察都最為無可奈何的一點。
眼睜睜看著自己距離與昔日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fā)的青年警察越來越遠，體格從健壯滑坡至弱不禁風。
有時候，在遭遇到襲擊時意識都已經(jīng)做出了反應(yīng)，可年邁的身體卻做不出哪怕絲毫的回應(yīng)。
這種感覺是無力的。
在月影島幾乎快待到退休的佐井此刻腦子里就充滿了這股無力感。
失去了活力的身軀重重摔在地上，剎那間的回憶跑馬燈甚至讓他一度產(chǎn)生了自己是不是要死亡了的錯覺。
直到一件物品的出現(xiàn)——
那玩意他很熟悉，手銬，警察的東西。
“13:17分，犯人佐井次郎，逮捕?！庇檬咒D鎖住了老警察雙手的佐藤美和子習慣性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
自知翻車了的老人躺在地上雙眸凝視著月影島上空那蔚藍的天穹半晌，而后方才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結(jié)束了，看起來那個叫做上原克己的小娃娃并沒有選擇相信他。
“為什么？”
良久，終究還是心有不甘的老警察開口了。聲音中帶著幾分嘶啞，抬起眼皮的渾濁雙眸看向了正握著手機打字的短發(fā)女人。
“月影島上這幾十年來就你一個警察，因此在上原的推測中，以月影島為販毒大本營活動的川島英夫一行人你作為警察不可能注意不到，尤其是當初川島英夫等人販毒還不熟練的情況下。
“可哪怕是在十二年前的麻生圭二一家自殺事件中你的結(jié)案報告都沒有提及毒品相關(guān)字眼，反而將麻生圭二當時留下的遺物封存在保險箱里保管了十多年卻沒有絲毫破損，這引起了他的懷疑?！?p> 將編輯好的郵件點擊發(fā)送，終于松了一口氣的佐藤美和子聞言隨即低頭瞥了眼已經(jīng)坐起了身子的老人。雖然并沒有明說，但她還是知道這當了一輩子警察的老人心底在疑惑著什么——
他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所以他故意借著還車創(chuàng)造出來的機會進入警署，并主動在辦公室中與你交了底說自己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同事來月影島——”
“如果我確實是無辜的，那么之前的我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港口，而是應(yīng)該待在警署里等待著聯(lián)系的信息?！?p> 佐藤美和子的話還未說完，瞬間想通了一切的老警察眉目間頓時涌上了些許惆悵：“可如果我不是無辜的，那么我為了掌握東京警方登陸月影島的第一手信息就必定會出現(xiàn)在港口監(jiān)視?！?p> “很遺憾，你讓他失望了，他其實挺希望自己的這個推測是錯誤的。”將手機塞回西服口袋里的佐藤美和子搖了搖頭，眼神冷冽地注視著身前這位幾乎已經(jīng)在月影島警署奉獻了大半輩子的前輩。
如果在港口沒有找到老警察，那么佐藤美和子就將會主動聯(lián)系月影島警署展開抓捕行動。
可現(xiàn)在，那一身本該象征著責任與榮耀的警服卻在陽光的曝曬下染上了本不該有的泥濘與骯臟。
“等你們到了中年卻還窩在一個只有自己一人的小警署里一事無成時，就會懂了?！?p> 仰天半晌后突然無故輕笑的老人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被罪惡所污濁的雙眸略帶幾分艷羨的看著面前這個年輕到朝氣蓬勃的后輩。
年輕時的他也曾這樣意氣風發(fā)過啊，年輕時的他……
“不要把所有人都與你相提并論?！?p> “不管你信與不信，我以前年輕時還真的和你一樣是個充滿了正義感的警察。”
“自吹自擂嗎，正義這個詞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說出口的?！?p> 漆黑的左輪緩緩抬起，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老人那皺紋橫生的臉頰之上，并沒有在閑談中失去警惕性的佐藤美和子嘴角上揚，眉目間滿是篤定：“現(xiàn)在，把你手上的曲別針扔了?！?p> 老人那借著從地上站起身的功夫從警服袖口邊緣內(nèi)襯處取下的曲別針，佐藤美和子一直都看在眼里。
“……”
………………………………
“ok，扔了?！?p> 月影島，川島莊園別墅。
在進入西餐廳前被攔在了門口要求搜身的上原克己將自己身上隨身攜帶的所有物品都扔在了地面上，這才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身上已經(jīng)沒東西了：“現(xiàn)在我可以進去吃飯了吧，川島先生，黑巖先生？”
“淺井醫(yī)生呢？”
小型西餐桌主位上，刻薄長臉上始終保有一抹禮節(jié)性微笑的川島英夫?qū)⒛抗馔断蛄诉t遲沒有下一步動作的麻生成實。
“我的身上就一件白大褂，已經(jīng)脫了。怎么，你們難道還想看我的里面嗎？”
黑著一張臉的麻生成實說著就要掀開身上那件短袖，上原克己的手卻后發(fā)先至地制止
“兩位，扔東西我可以理解為是你們?yōu)榱俗约旱陌踩紤]，但逼迫一位女警察當眾脫衣服，是不是有點羞辱人的意味了？”
微微瞇起雙眼的上原克己腳尖輕輕一捅，堆疊在一邊的四個手提箱隨即滾落進了餐廳內(nèi)：“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監(jiān)獄見吧?！?p> “啪嗒”數(shù)聲，在瓷磚上一連打了幾個轉(zhuǎn)后終于穩(wěn)定了下來的手提箱紛紛彈開蓋子，露出了其中整齊堆疊的鈔票。
“哈哈，別在意，別在意嘛上原君，手下人不懂事而已?！?p> 眼看著氣氛即將往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月影島現(xiàn)任村長黑巖辰次立刻站起身樂呵呵地擺擺手，打了個圓場：“來，上原君，淺井小姐，來嘗嘗川島君家廚師的拿手菜?！?p> 極具法餐特色的分量，兩杯紅酒在眨眼間已然在高腳杯中蕩漾，大腹便便的黑巖辰次率先舉起了酒杯向兩人賠起不適，連帶著稱呼都親切了幾分。
“黑巖先生都這么說了，那，上桌吧?！?p> 面對麻生成實投來的目光，上原克己很淡定地走進了餐廳，拉開椅子坐下。
如果不是赤裸上身外加還扎了個蝴蝶結(jié)的繃帶有些惹眼，動作看起來倒也有幾分優(yōu)雅，只是這一對著守在餐廳門口的保鏢開口就多少顯得有些粗俗——
“喂，那邊的，別亂動我的錢包和手機?！?p> 心底有些不安的麻生成實臉上看不出絲毫異樣，緊鄰著好友拉開椅子坐下。
“這鵝肝不錯，味道比我們中午吃的那烤肉好多了?！?p> 上原克己毫無心理壓力的與他分享著美食心得，午飯到現(xiàn)在都還沒吃上的麻生成實也確實餓了——
“叮?！?p> 突然的，一聲極為響亮的郵件聲自餐廳門口傳來，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川島英夫與黑巖辰次目光瞬間變得犀利，剛握上餐具的麻生成實心中一緊——
“啊，我的手機，麻煩幫我看下是誰的郵件謝謝，沒密碼?！?p> 剛端起高腳杯細細啜了一口紅酒回味的上原克己頭也不回地招了招手。
“呃……是催債郵件？”
“那不用管，我馬上就有錢還了。”
品著紅酒的上原克己滿不在乎，抬眸目光迎上了黑巖辰次與川島英夫二人，微笑道：“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外面我好像還欠點錢。要不，兩位先往我的私人賬戶上打1千萬，然后我們再來商量賬本的事情？”
幾乎是在剎那間就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黑巖辰次與川島英夫二人彼此對視一眼，皺眉道：“你是要臨時變卦嗎，上原先生？”
川島英夫的語氣里還帶上了幾分威脅：“你這樣會讓我們感覺很難辦?！?p> “難辦？”
放下高腳杯的上原克己雙手搭在了名貴木制的西餐桌上，緩緩站起身，臉上滿是和善的微笑。
手上還握著餐具的麻生成實頓時瞪大了雙眼，眼睜睜看著下一秒在空中起舞的午餐！
“難辦的話，那不如干脆就別辦了？”
無夢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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