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山海坐在他那個富有書香文人氣質(zhì)的辦公室里，看著最新提交上來的報告，有些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那份報告是關(guān)于莫里斯家族的覆滅的詳細情報。
報告簡述了此次行動的死亡人數(shù)，七十九人，其中三人為官方相關(guān)組織人員，三名平民死亡，還有十幾個受了輕傷和一些驚嚇過度的，而剩下的基本都是莫里斯家族的人。
抓捕人數(shù)一百三十一人，除了特派出能力者標記抓捕的幾人之外，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外圍成員，內(nèi)部成員基本上死完了，其余的人跑的跑，散的散，成不了氣候了。
莫里斯家族在發(fā)現(xiàn)肅正局聯(lián)合特種反恐部隊和SCAS對自己進行清掃之后，直接開始了垂死掙扎，而不是逃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他們被清洗的原因之一。
他們太“跳”了，在別人都安分守己，不越過肅正局劃出的那條“線”的時候，他們就乘著最近人手不足的情況，大肆發(fā)展他們的勢力，同時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
不過這也不怪他們，畢竟莫里斯家族從建立發(fā)展到現(xiàn)在不過二十多年，還是一個很稚嫩的組織，不懂得隱藏自己鋒芒又不聽老人的勸說，想打破規(guī)則而又沒有足夠力量的下場就是把血流的一滴不剩。
這次過后，地下再次見證到了肅正局以及清城武裝力量的恐怖，更是發(fā)現(xiàn)就算是在如此戰(zhàn)力緊缺的地步下，上面對于越線的行為還是零容忍。
不過莫里斯家族的人可以說都算是硬漢子，死戰(zhàn)不退，每人都注射了不知道從哪里拿來的興奮劑和強化劑，還有一些重火力。
不過這些抵抗對于一個強級能力者和兩個并級能力者，以及五支戰(zhàn)術(shù)小隊的配置來說，也只能說是稍微拖延了一些時間。
除了他們最后喪心病狂地引爆了一堆藏在夜總會的炸藥，把那塊地方炸坍下去，導(dǎo)致了一名被掩埋的特種反恐部隊隊員窒息死亡。
以及他們擁有的一名強級能力者注射了解放藥劑失控后操控尸體進行反攻導(dǎo)致兩名SCAS隊員死亡之外，他們沒能再留下一點戰(zhàn)果。
總之來說，這件事不算大，也不算小，是對下面的一次警告，是對越線的人的一次清洗，這種事情每年都會發(fā)生起碼一次。
厲山海并不是為了這個事件本身而感到麻煩或者難辦，而是這個行動的起因。
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五級探員葉誠提交了一件優(yōu)先度高，危險性高的事件關(guān)聯(lián)，總指揮收到報告，衡量權(quán)重后選擇提前對莫里斯家族展開行動，最后導(dǎo)致了今晚的清洗。
“唉……”，厲山海剛開始讓葉誠繼續(xù)查這個案子時根本沒想過讓他們查出些什么東西來，就這樣荒廢時間直到他和“莫先生”的交易結(jié)束之后就好，誰知道現(xiàn)在看來他們似乎真查出了些什么東西。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扶著自己的下巴，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沉吟了一會，在空中伸手一劃，把那些數(shù)據(jù)報告拉走，直接打開了現(xiàn)場錄像，里面是葉誠與那個注射了藥劑的強級能力者的對戰(zhàn)。
“十……不，十一招?！保瑓柹胶＿€沒看完這段錄像，就已經(jīng)看到了對戰(zhàn)的結(jié)果。
果然，葉誠在第十一招的時候，把那個暴走的強級能力者的頭顱取了下來，而那個能力者的失去頭顱的身體還挺直地站著，好像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過了兩秒鐘，那尸體才轟然倒地，噴出一大蓬鮮血，在地上無力地抽動著。
“才過了這么點時間就變強了這么多嗎……，甚至比在酒吧里和那個鋼化身體的能力者打斗時還要更強?！?p> 想到這里，厲山海的眉頭松開了些。
如果葉誠的實力已經(jīng)有這么強，那么他也可以放心一些了，以剛剛?cè)~誠的表現(xiàn)，以他的眼光來看，是可以在不算太強的鬼級能力者手下狼狽逃命的程度。
“但是……”，厲山海念頭一轉(zhuǎn)，不再看那錄像，頭低了下去，眼簾也隨之低垂，表情仍是有些憂慮，過了五六秒，他好像下定了決心，把頭抬了起來，伸手去夠那個通訊終端，好像要干什么事情。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卻又響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鈴聲讓厲山海的眼皮一跳，一種不祥地預(yù)感從心頭涌上來，他伸手把手機拿出，看到上面的陌生來電，那種不祥的感覺達到了頂點
他猶豫了一下，手指在空中停頓，但最后還是按了下去，同時嘆了口氣，似乎已經(jīng)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了。
不祥的感覺在他接通了電話后應(yīng)驗了，一個快活而帶著點愉悅氣息的聲音從電話的那一頭傳來，是那個和他做交易的“莫先生”的電話。
“厲局長，厲局長厲局長厲局長……”，一開口，莫先生就用極快地語速和抑揚頓挫仿佛在唱歌一樣的腔調(diào)連續(xù)念了好幾遍他對厲山海的稱呼。
“我覺得有必要來提醒一下你交易的內(nèi)容，你不能以任何手段干涉葉誠與他的小隊的任務(wù)，順其自然，讓其發(fā)展，你記得嗎？”
雖然說的內(nèi)容很正常，但說這段話時，這聲音的主人的語氣和那種俏皮的感覺讓人恨不得鉆進電話里，到另外一頭把他打一頓。
“這次是提醒，親愛的厲局長，下次就是警告了?！?p> 厲山海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現(xiàn)在的坐姿變化了一些，有些繃緊，很明顯這個“莫先生”給他帶來了些意想不到的壓力。
“你……”
厲山海本來想反問他一句什么意思，但是他很快意識到了說這種話毫無意義，這個男人肯定知道剛剛他要做什么，雖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他連自己的心理變化都拿捏的一清二楚。
“你到底為什么要做這種交易？”，意識到這一點后，厲山海中斷了這個問題，換了另外的一個問題。
“我覺得很公平，原因太長了懶得說。”
厲山海聽他那風輕云淡的語氣，和電話那頭傳來的電話被移動摩擦的聲音，還有些玻璃碰撞聲，
他幾乎都可以想象出電話那頭那個男人說這句話時的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和邊夾著電話邊做自己事情那風輕云淡的態(tài)度。
但這位“莫先生”卻每次都可以看穿自己在想著什么，甚至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厲山海查過自己的辦公室有沒有監(jiān)控設(shè)備，也拉上了窗簾，并且他可以確定沒有能力者在用能力監(jiān)控自己，排除了所有泄露自己行動或者心理活動可能的因素，但他就是知道。
莫先生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動都將厲山海拿捏的死死的。
這讓厲山海甚至有些不寒而栗，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同時對某個人產(chǎn)生“恐懼”和“無力”這兩種情感，如果可以，他寧愿和兩個合作的狂級能力者正面廝殺也不要再和莫先生打交道。
但他不能，因為莫先生提出的交易他無法拒絕，就像電車難題一樣，在莫先生給他看完一份情報以后，厲山海似乎只能選擇可能會犧牲掉葉誠的道路。
而他剛剛出于一時沖動想要叫人偷襲葉誠，讓葉誠臥床休息度過這段日子的想法也被揭穿后，他只能徹底放棄瞞著莫先生做些什么的這個想法了。
因為他知道清城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為了救更多的人，葉誠只能成為交易的一部分，雖然這也是莫先生告訴他的。
“……好吧，你要守諾。”
“是誰要守諾呢？反正我一向是說一不二的?！?p> 莫先生站在一個空曠而高聳，充滿科技感的大廳的最上面的看臺里的辦公室內(nèi)，用手指盤著電話線，將其卷起來又放下，不知道為什么，他用的是個紅色的不知道多老舊的座機電話，帶聽筒的那種。
他此時一邊夾著聽筒，一邊給他的酒杯里加冰塊，順便透過一扇巨大而透明的玻璃窗，往下看著自己的部下們的工作。
看臺上視野寬廣，可以看到下面全是忙碌的穿著白大褂和研究服的人員四處走動著，到處都是控制臺，三面墻上都有著大幅的地圖，上面閃耀著各種顏色的光點。
大廳的中間有著一臺巨大的機器，閃耀著金屬的光芒，設(shè)計卻有些臃腫，材料一眼看去也有些粗制濫造，不像大廳的其他部分。
機器有著濃重的廢土的朋克風格，但越往上越纖細，最上面是個裝著藍色液體的罐子，罐子里漂浮著個人，一個身上插滿了管子，頭蓋骨被移除改造，露出里面半機械化內(nèi)容物的人。
他微微睜著眼睛，卻面無表情，眼睛也沒有神采，只是虛無地注視著前方，身上時不時有光芒從管子被抽出，往機器的下方送去，經(jīng)過處理后不知道送到哪里去。
如果厲山海在這里，肯定能一眼看出這人是危險等級八的懸賞犯，曾經(jīng)把一顆核彈傳送到一座城里引爆的“蟲洞”。
但就是這樣一個能力是時空操作類型，來無影去無蹤，連上城的“十衛(wèi)”都沒把握能抓住的兇級能力者，現(xiàn)在被剝奪了自由和意識，在這里當“大號電池”，厲山海要是看了，肯定會毛骨悚然。
莫先生卻并不在意“蟲洞”的慘狀，或是下面部下馬不停蹄地工作，他只是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干，然后吮了一下粘上酒液的手指，把杯子放回桌子上，用手把聽筒從夾著的情況下解放。
“我還有些事情要你去做，厲局長，算是交易的一部分吧，我要你……”
莫先生漫不經(jīng)心地說，厲山海認真地聽，“蟲洞”在藍色的溶液里漂浮著，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