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者,這樣的詞匯在相對排外的芙令之國中反而很常見。
不同于科爾加王國的兼收并蓄,繼承了昔日氏族風尚的芙令人心中也有著理由,總是一臉高傲的看著那些因為各種原因到他們這里‘討生活’的渣滓們。
因為在過去,繁衍極盛的氏族時代曾橫壓周邊一切的世界群落,甚至被譽為不落之陸。
可是它們卻選擇性的遺忘了某個真實。
氏族的時代早已落幕。
“................”齊休站在入口處的門前,注視著眼前的光景。
這是一座外墻用奢華感十足的白珠裝點著的方形建筑,穿過尖狀的入口,一排排連成一線的銀色門戶坐落于此,周邊是顯得華麗的金紅墻紙。
而在門戶的內(nèi)部,則是用從外界得到的知識,從而建立起的一套體系,那是在黑色的柜臺前一位位面帶笑容的專員。
薩格里拉之壁,這是這個辦事處的名字。
齊休瞥了眼一旁的青色石碑,其上書寫著數(shù)行小字,是專程為初次來臨的人準備的介紹,可以在此兌換入境資格,以及在內(nèi)流通的幣種。
而如果是無故入境,一旦被查到,將會得到來自芙令之國頒布的通緝令一份,視情節(jié)的嚴重性,給予服刑或處死的判定。
他思考片刻,便邁開步伐,向著87處窗口而去。
本質(zhì)上,這里的窗口的作用大多一致,并沒有什么不同。
推開半掩的銀色門戶。
內(nèi)部是一位面上雖然帶著笑容,卻能看出些許憔悴的男子,見到有人到來,他掩去眼中的情感,腰板旋即挺起。
筆挺的工裝套在身上,后者輕輕捋順身上的褶皺,雙手平放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向這邊。
“歡迎您的到來,需要什么業(yè)務呢?”
齊休伸手在腰間一抓,拿下一個看似破舊的麻布袋子,在對方那有著抽搐的眼角中,直接被放到了柜臺之上。
“將內(nèi)部的貨幣全部換成芙令內(nèi)部運行的金錢?!彼唵蔚恼f道。
男子表情不變,只是微笑的說道。
“通行證?!?p> “這是索德力商會的介紹函?!饼R休指尖一動,掏出一道如同尋常石頭的墨色信物。
在過去,他也曾獲得一個信物,不過,出于謹慎,在接觸到荼禹后他便將那個東西扔到了野外,至于這個東西,則是荼禹給予他的報酬之一。
索德力商會對外的渠道則是另外的報酬,對方保證會讓他完好無損的出境。
雖然在見到接頭的是索德力商會后,他就想起那個知曉他一部分情報的竹葉,但心中在詳盡的思考之后,他還是選擇了暫時遺忘這個聯(lián)系,相信對方的職業(yè)操守。
而之前與他同行的那個男人則是索德力商會派過來的聯(lián)絡人,兩人在要塞前同行了一段,齊休深感對方的腦子有些欠缺,總是能挑出一堆麻煩。
于是,在借著對方的渠道通過要塞之后,他便果斷的與對方分道揚鑣了。
然而,令他有些驚奇的是即使到了科爾加王國的邊境,那些守衛(wèi)的將領(lǐng)都沒有對孤身一人外出的他有多余的盤問,在知曉了他是索德力商會的人就直接放行了。
男子詫異的望了這邊一眼,旋即他接過信物,進我在手上,仔細的看了又看,直到看到一行防偽的白色小字,這才將信物還過來。
“是,很高興為您服務?!彼樕系男θ葑兊谜鎿戳嗽S多。
男人拿起放在桌上的袋子,指尖沿著袋口的紅繩一繞,時不時在打結(jié)的地方一頓,繼而再度環(huán)繞,伴隨著有序的點擊,原本密不透風的袋口微微露出一絲縫隙。
又一只空著的手伸進去,男人閉上眼,如同正在注視著什么。
“科爾加幣種64785枚?!?p> 那是如同被壓成一片的銅鐘般的樣式,此刻被規(guī)整的放在內(nèi)側(cè)空間的一角。
“共用舊幣852562粒。”
呈橢圓形,泛著紅銅色澤的金屬顆粒,在那看似普通的身上卻有著一種奇妙的律動。
“...........客人是從科爾加那邊來的啊,竟然同時擁有官方幣種和在城鎮(zhèn)間流通的貨幣。”男人緩緩睜開眼,如同在說笑一樣的說著。
“不行嗎?”齊休眉頭一挑,看向眼前隱有試探之意的這個家伙。
“倒也談不上什么行不行,這年頭,到哪里都是全憑自愿的?!彼剖窍氲搅耸裁?,男人不禁搖搖頭,而后,他一邊墊著袋子,面上則再度露出恰到好處的禮儀微笑。
“只是作為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對您有一些建議罷了。”
男人語氣婉轉(zhuǎn),卻帶著一份難以掩飾的傲慢。
“這里可不興科爾加那邊的風氣,遇事還是多思量一番,這樣對您對大家都好?!?p> 咚。
齊休面色平靜,指尖則輕敲了一聲桌面。
“建議歸建議,但你得繼續(xù)辦事,不然我就去別處辦理?!?p> 男人微微一笑,終于不再多講,而是埋首看向自己放在一旁的名目表,那是記載著各種幣種交換信息的文件。
他的眉頭不由一皺,著重在某個字眼上看了看,對于這個新近頒布的文件他最近其實沒多在意,可現(xiàn)在一看才覺得那是多么的離譜。
硬要推行那個政策嗎...........想到最近流傳的某個傳聞,男人不禁在心中自語著。
“我這里有兩種方案?!蹦腥颂痤^,看向眼前這個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尤其是那道在腰間彰顯著存在的刀鞘。
是個危險人物啊,他在心中念著。
“由目前最大勢力經(jīng)營的‘隆歲執(zhí)七’幣種,全境通用,但您的貨幣也會因此有些折損,大約只能給予您現(xiàn)在手頭一半的貨幣。”
齊休目光一凝,沒有多說,繼續(xù)看著對方。
“還有便是在民間使用的‘芙令幣’,相對前者,可以將您的貨幣盡數(shù)兌換,沒有多余的損耗?!?p> “您看是要采用哪一種呢?”男人簡短的說完,便笑著看向?qū)Ψ健?p> “可以各給我一種讓我看看嗎?”齊休瞇瞇眼,隨即開口問道。
“..........當然?!痹诙虝旱某聊?,男人從身邊的柜子里找出兩樣貨幣,并一并放在了桌面之上。
“如您所見,左邊是隆七幣,右邊是芙令幣。”
男人的手指隨即抽離,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的注視著這邊,顯然并不會干涉他的決定。
左邊是一道如同‘紅心’般的扁平金屬圓片,在其的四周有著流焰般的符號,中心則是一道張開翅膀,腳踩大地的身影。
右邊........則只是一張薄薄的紙,只在中間的位置寫著有些凌亂的文字,其上的神秘氣息幾近于無。
原來如此,齊休心中點頭。
“我選擇隆七幣。”他對著正在注視這邊的男人說出自己的選擇。
在親身接觸后,他也明白了為何芙令的民間很少出現(xiàn)什么有名的人物了,用這種可以輕易被仿制的‘紙’,即便上層會有些約束,可那又怎能阻止那逐漸暴走的物資價位。
假如每一年都更換一次如‘隆七幣’一樣的貨幣,那么,那就是一場所有人都知曉,卻沒有人會去說的收割行為。
“明智的選擇呢,不過請不用擔心,據(jù)我所知,上一次更換已經(jīng)是我尚未紀事的年紀了,您大可放心的使用下去?!?p> 男人微笑著說著,心中卻有些不安,最近的局勢.........讓他也有些看不清了。
那位女王究竟想把這個國家?guī)蚰睦?,竟然在剛剛壓倒其他諸王不久便強硬的頒布了這種幣種,再加上隔壁的科爾加那一日更盛一日的戰(zhàn)爭氛圍。
“...............”男人一邊思考著,一邊為對方準備兌換。
將外國的幣種盡數(shù)倒入一個方盒子中,隨即將其蓋住,左手按著工裝上的一行微小的文字,右手則放在銀色的盒子上。
“經(jīng)辦人...........金額如下........”
他的口中在念念有詞,皮下如同有道冰冷的氣息在隨著呼吸流竄到全身,在猶如針刺般的感覺中,他的意識逐漸變得朦朧。
“###################”
片刻后,額頭有些汗水的男人睜開眼睛,口中不由喘著粗氣,如同剛剛長跑過一樣,酸痛的感覺自腳尖升起,連同手臂上的肌肉都在不斷的抽搐著。
“...............”齊休注視著眼前面色蒼白的男人,眼中閃過一抹凝重。
那是一種微型的儀式,男人作為‘普通人’付出代價,從而換取在遠方某處開啟的窗口,在這個過程中則一直有某種神秘的氣息在環(huán)繞著對方。
從功效來說,是一件極為高效的事,但是,長久的與那種氣息接觸.......齊休瞥了眼還茫然不知的男人,心中暗暗搖頭。
“...........這是您兌換的貨幣,祝您旅途愉快。”
銀色盒子上方的揭蓋彈起,緩緩露出內(nèi)部那排列的整整齊齊的隆七幣種。
他瞥了男子一眼,徑直拿過銀色盒子,對方也只是笑著看著這里,他拿起袋子,將銀色盒子一同裝了進去。
“請容我多嘴一句,實際上您是可以舍棄那個袋子了,我們這邊贈送的‘出納箱’有著大小如意的功效,您可以將它放在您的口袋中輕裝上路?!?p> “順帶一提,在芙令之國,只要您出示那枚銀色小盒,甚至不用您出示貨幣,便可以直接完成交易,直接扣除相應的金額,這都是承了富頓女士的福啊。”
男子的言語中滿是推崇,不難看出他對那位富頓女士的仰慕之情。
“..............”齊休瞥了對方一眼,也懶得多說什么,徑直扭過頭,離開了這里,只剩下身后笑容僵住的男人。
走出交易處,齊休抬頭仰望天空。
“也沒什么差別?!彼谛闹性u估著與在科爾加看到的天空,然后做出了判斷。
他不禁有些索然無味。
“接下來就準備好一份大禮吧,等著我吧...........”
齊休的視線再度放平,他遙望著遠方,眼瞳之中的黑色越發(fā)外擴,將原本青綠之色逐漸趕到了邊緣位置。
“...........”
他邁開了腳步。
天空陽光明媚,下方的行人只是默默的走著,而在拐角處的位置,隨之而來的陰影掩住了行人的半張面孔,在光芒之下,外露的那只眼睛中充斥著冰冷的氣息。
..............................
“嗯嗯嗯,是這樣吶?!?p> 臉上浮現(xiàn)天真的笑臉,坐在王座上的女王正如同一個孩子們搖晃著自己的雙腿,看上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而在她的旁邊則是一位戴著眼鏡,身上套著褐紅色外衣的嚴肅女子。
“請認真一點?!眹烂C女子一推眼鏡,口中發(fā)出了告誡之語。
“可是咧,只要大家開心就好,沒人會在意那些家伙的吧,說到底,這個閑散的部落國家本就是為了享受美好而建立起來的?!?p> “大家也都說這樣比較好,是我太相信別人了嗎?”
女王揉著自己的臉蛋,朱紅色的眼珠中泛著絲絲困擾,淡粉色的發(fā)絲垂下來,就連尋常立起的獸耳此刻也慫拉下來。
“權(quán)威那種事........我不太懂啦?!?p> “伊莉莎也變得難懂了啊.............”
看著面前苦惱的女王,身為對方身邊副官的嚴肅女子也在心里一嘆。
對于這個從自己小時候就是這副模樣的‘同伴’,她自問是不想見到對方的這副表情的,如果有可能,她更想讓對方開開心心的活著,每一天都有著笑容。
可是.........那卻是力量弱小的她無法做到的事。
所以,她也只能強忍著心中的落寞,以面前的這種姿態(tài)教導對方,不再是可以歡笑的朋友,而是直面對方,以忠實的部下身份為對方分憂。
如果有什么萬一,在暗中鍛煉的她也能護送對方離開,想起最近那些‘貴族’越發(fā)猖獗的姿態(tài),伊莉莎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冷意。
為了對方,她可以變成一個無人不殺的儈子手。
只希望對方能永遠的幸福下去,那就是她僅有的愿望了。
如果有神的話,希望能實現(xiàn)這份心愿吧,順便,如果能讓自己陪伴在她的身邊.....伊莉莎的閃過這種連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遲早會死去的自己,與容顏永駐的對方,會先死的是哪一方,可以說是極為清晰可見的事實。
小小的女王轉(zhuǎn)過頭,看著正繃著臉,面露焦慮的女子,她那看似天真的臉上現(xiàn)出一絲漠然,那是如同在高處俯視下方生靈般的目光。
而后,在伊莉莎抬起頭之后,女子再度苦惱著抱起頭。
“真是煩惱啊,為什么偏偏是我呢?”
如同在哀嘆一樣,女王的嘴角現(xiàn)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真是令人愉悅呢,真想讓那個家伙也嘗嘗這樣的感覺呢。
朱紅色的眼眸凝視著前方,在這片空闊的宮殿中,只有深深的寂靜和身邊那有些嘈雜的雜音。
“真是.....有些冷呢。”
她輕輕的說著,變得認真的眼珠泛出絲絲哀傷,那是如同微風拂過大地,卻不留一絲痕跡的寂寥。
山色依舊,今朝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