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行的鳥兒轉(zhuǎn)了個彎,避開遠(yuǎn)方那太過強(qiáng)烈的視線,向著遠(yuǎn)方飛去。
天空浩蕩,白云浮動。
穿過狹風(fēng)地帶,卷起道道浪塵,一同作伴的鳥群化作殘影,紛紛化為了煙霧,唯有身處尖頭地帶的那一只通體發(fā)黑的鳥兒猛地震開兩側(cè)的翅膀。
在下方的一道小山丘中,有數(shù)道人影正在遙望著遠(yuǎn)方。
同樣的,身處前方的一位披著青灰色大衣的男子抬起頭,灰白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直直的向著這邊襲來的黑鳥。
他神情自若的伸出一只手,黑鳥身影一頓,頃刻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嘎嘎。”黑鳥側(cè)過頭,對著男子張著嘴,似在述說著什么。
“...........這樣嗎。”男人低語著,眼中閃過一抹思索。
“閣下,不知時機(jī)可否成熟?”身后幾人對視一眼,右邊一個長相儒雅的男人出聲問道,其他的人則眼神火熱的看著對方。
“...........不知。”男人瞥了幾人一眼,而后冷淡的說道。
“那么——”
還不等有些焦躁的幾人說完,男人便向著前方邁開腳步,手臂則高高舉起,向著后方擺了擺。
“就由我去看看吧,那曾經(jīng)阻攔我們前進(jìn)的‘五獄門’?!?p> 男人的聲音傳來,眾人的表情不禁肅然,他們看向?qū)Ψ降难凵裰袔еz絲狂熱。
“恭送法闌大公,此行必將勝利!”
聲浪翻滾,直直的升至高空,仿佛要將天空也一并刺破一般。
..............................
阿羅約走在路上,對沿途眾人驚愕的目光視而不見。
她抬起頭,遙望著遠(yuǎn)方那座早就被她暗中查探過無數(shù)回的幽獄,雖然沒有真正的進(jìn)入,但相關(guān)的看守者情報她都收集完畢了。
雖然她此行也并非完全沒有把握,至今事前的占卜,那只是為了安撫一下自己有些躁動的心情罷了。
無論如何,她不會讓自己的那位師傅失望。
既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想要什么,那么,她就要把這座城市的一切隱秘都挖掘出來,再一一的擺放在師傅的面前任他挑選。
如果因?yàn)槲窇治kU,只是取得一些小隱秘就回去報告的話,那么,連她都會瞧不起那樣的自己。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才行。
阿羅約在心中暗暗發(fā)誓著。
“喂,這里禁止接近,再敢前進(jìn)一步,別怪我們不客氣!”守衛(wèi)的人表情嚴(yán)肅的看著這邊,在警告的同時就牢牢攥緊了手中的兵器。
同時在四周響起了低鳴的聲音,那是一道道正在著裝趕往這邊的魔偶大隊(duì)。
“這里就不需要收斂了啊?!?p> 阿羅約壓了壓帽檐,僅僅露出半面的面孔上,嘴角微微勾起。
“什——”
“地鳴,落木皆塵?!?p> 伴隨著一聲輕喝,大地猛地一震,繼而開始搖晃起來。
身體歪歪扭扭的守衛(wèi)們依舊試圖躍起,他們的眼中帶著兇光,試圖將眼前的這個惡徒制服。
黑帽輕輕揚(yáng)起,如同水晶般閃耀的黃葉眼眸頓時顯現(xiàn)而出,薄薄的嘴唇開闔著。
“天象,涉空幽霞。”
強(qiáng)烈的異樣感從心中萌發(fā),天旋地轉(zhuǎn)般的感覺頃刻間迎上心頭,惡心感和眩暈感同時傳來,于是,在耳邊的轟鳴聲中他們被拋飛到空中。
依舊渾濁的眼眸望著前方,在天空上那如同鬼臉般的瑰麗煙霞發(fā)出森然的笑聲。
而后,傾軋而下。
阿羅約從旁走過,身邊是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下,失去了意識的守衛(wèi)們。
在不斷隆起的大地上,隔著無數(shù)裂縫的是遠(yuǎn)方正在奮力趕向這邊的魔偶群們。
她腳步一頓,看向眼前這個無比朦朧的白色空洞。
據(jù)說這里是連通著深處那個幽獄的唯一入口,所以,她的動作必須要快,要趕在那些強(qiáng)者到來之前就完成自己的目的才行。
阿羅約偏過頭看了眼不遠(yuǎn)方各展神通的魔偶們,心中無聲的搖搖頭。
而后,她向著前方邁開了腳步,身體頓時被白色空洞所吞噬。
就在阿羅約進(jìn)入的那刻,原本的白色空洞色調(diào)一變,化作帶著些許綠意的銀色空洞。
“——————”
空間一陣扭曲,將神情冰冷的魔偶群拘束在原地。
無數(shù)菱形的刺槍在空中現(xiàn)出,如同冷雨般,頃刻間便將那些還在掙扎的魔偶群一并籠罩。
呲呲呲。
斷裂的肢體在地上散作一團(tuán)。
炙紅的氣息在四周一震,一道強(qiáng)壯的身影從空中現(xiàn)出,神情凝重的伯注視著眼前變色的入口,他眉頭微皺,繼而抬起了拳頭。
“暫時不要那樣。”身后輕靈的語調(diào)響起,眼眸純凈的女子看著那道門戶,眼中帶著一絲異樣之色。
“理由?”伯平靜問道。
“就如我們不清楚為何契主會讓她來這里,這樣的結(jié)果也未必不是主人想看到的,更何況.......”伊素手在空中一晃,一道水滴型的冰鉆便出現(xiàn)在手中。
她掃了一眼,眼底的一絲憂色隨之放下。
“至少她目前還活著,說明不是最糟糕的場面?!?p> 伯眉頭微皺,還待說些什么。
“在之前的卜卦中,我在她的身體中留下了一部分念頭,這部分念頭能讓我確定她的安危狀況,一旦真有什么意外,至少也能暫時張開屏障?!币烈贿吀袘?yīng)著,一邊解釋道。
而后,伊掃了對方一眼,卻見對方正望著天空,眼中帶著一抹深沉。
她神情頓時一變,同樣看向那邊。
“有什么要來了?!彼谅暤?。
伯點(diǎn)點(diǎn)頭,額頭之上則隱隱有一道符文正在閃耀著。
..........................
“依舊是如此奢華的城市,可惜,在這片被‘頑固’禁錮的土地上只會有著無數(shù)苦難誕生,因此,才需要救贖?!?p> 男人立在天空,俯視著下方的城市,而在他的身側(cè)除了之前的黑鳥,還有著另外的兩道異樣存在。
而在城市中,則有不少人因?yàn)樯峡胀蝗坏娜擞爱a(chǎn)生了喧嘩,正在對著天空指指點(diǎn)點(diǎn)。
同時,在各大家族以及神殿中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站在法特家族的庭院中,貝克妮仰望著藍(lán)天,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有著強(qiáng)烈存在感的身影。
“是嗎,這就是考驗(yàn)啊?!彼p聲道,如同在喃語一般。
未央神殿中,巴勃羅面帶嘲弄的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無謂。
芳華苑面色冰冷,凝視著遠(yuǎn)方的法特家族駐地,眼底閃過一抹仇恨,而新羅則面色復(fù)雜的注視著眼前的身影。
薩德神殿。
拜克多的眼中閃過一抹向往和復(fù)雜,而站在一旁的諾法則是咧嘴一笑,那張蒼老的面孔顯得越發(fā)的褶皺。
而在兩人的身后,則是一道如同尋常民眾般的年輕男子。
他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前方,哪怕是面對上方那個忽然到來的異客他也沒有太多的動作。
“不用著急,讓我們先看看他要做什么吧?!鄙岬摽〝[擺手,露出無比安逸的表情。
而作為神殿內(nèi)最為資深的大神官,他的這種做派也讓不少神情緊繃的神官們舒了口氣,心中涌起一股勇氣和坦然。
而在幽深的牢獄深處,海砂無聲的嘆了口氣。
這一天還是到來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準(zhǔn)備到底夠不夠,心中還有些憂慮的她也只能等待著之后的發(fā)展。
不過也許是來自命運(yùn)的憐憫,竟然讓她在生命的最后遇見了一份驚喜。
海砂的臉上揚(yáng)起笑容,看著眼前露出戒備之色的阿羅約,棕黃色的眼眸中閃過友善的意味。
“很高興見到你,來自命運(yùn)饋贈的旅人?!?p> “接下來,就讓我們進(jìn)入正題,你也想知道的吧,來自這片大地中最為悠久的隱秘,那可是只在記憶中傳承的知識哦?!?p> 仿佛知道她來此的理由一樣,面前顯得格外平靜的女子說出了讓阿羅約心中一跳的話語。
“............”阿羅約略微收斂了幾分,心中依舊留著戒備,只在面上露出愿意相信的姿態(tài)。
“那樣就好,無論敵我,這份關(guān)系總是要從對話開始的,再以此決定今后的處境,就如同我們共同的先祖一樣?!?p> 女子合掌而笑,那異樣的美麗姿態(tài)甚至讓同樣身為女子的阿羅約都不由避開了視線。
“那么,就從頭說起吧...........”
然后,她開始述說。
............................
在下方人群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中,男人的表情依舊漠然。
“里克?!彼谥泻魡局?,身旁的黑鳥口中發(fā)出低沉的回應(yīng)聲。
“此處即為宣告死亡來臨之地?!?p> 黑鳥騰空而起,原本的一對羽翼化作六對,黑色的羽毛在空中一卷,繼而如同密雨般撒落。
在街上駐足的斯佳神官遙望著那些飛在空中的黑點(diǎn),心中搖了搖頭,便要轉(zhuǎn)身去往貝克妮大人那邊,詢問對方接下來的安排。
可是。
“————————”
眼前的視線越發(fā)昏黑,有種虛浮般的感覺浮上心頭,仿佛正在一條軟糯的團(tuán)子之上,只感覺腳下傳來的力量越來越弱。
我這是....怎........
啪嗒。
在清醒的片刻,他最后望見了一個個滾落在地的頭顱,以及那些正在四分五裂的軀殼。
這樣啊........
意識逐漸遠(yuǎn)去。
“啊啊啊啊?。。。?!”
驚恐的聲音在街上傳出,人們看著身下莫名分成幾截的尸體,眼中寫滿了駭然,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有幾個機(jī)靈的家伙連忙躲進(jìn)一邊的商家店鋪中,他們想著也許那些倒下的人是接觸到了那些黑點(diǎn),那么,只要不接觸就不會有事。
然而。
啪嗒,啪嗒。
同樣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卻震醒了他們,僅剩的一個人看著四周和他一同躲進(jìn)來,此刻卻紛紛化作斷塊的‘同伴們’,眼中寫滿了無助。
啪嗒。
最后,連他眼前的視角也變得昏暗。
“此為告死之音,是法闌的成名手段,只要曾經(jīng)注視到就會被鎖定,在之后無論躲到哪里都需要經(jīng)過一次檢測,如果不過,就會被頃刻殺死。”
舍祿卡曲著眼,看著外面如麥子般倒下的人們,意興闌珊的說道。
“那么,為何連那些躲在屋子中的人也會被殺死?!鄙頌榇笊窆伲袘?yīng)力極強(qiáng)的拜克多自然也知道這一點(diǎn),他佯裝困惑的問道。
“因?yàn)?,是‘音’吧?!敝Z法笑著說道。
舍祿卡隨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而身處殿內(nèi)的神官們則目露憧憬的看著三位大神官,也只有在神殿中才沒有發(fā)生那種離奇的死亡。
“還沒完呢?!鄙岬摽ㄓ挠囊粐@,眼中浮現(xiàn)絲絲厭煩。
法闌看了眼下方懸在空中,既不下落,也不消散的黑羽們,隨后,他看向身邊的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道脖子修長,翅膀短小,單腳而立的白色大鳥。
“此處應(yīng)為靈引之地,呼嚎吧,白堊。”
“咕咕?!?p> 大鳥歡快的舞著翅膀,而后,它伸直了脖頸,尖紅的嘴巴張開,露出內(nèi)側(cè)那墨色的腔布。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p> 那是超越人語的高亢之音,常人甚至連聆聽的資格也沒有,只能呆呆的望著‘引亢高歌’的神鳥。
然而,對此刻的人而言,這份音色卻化作了緊纏在身上的繩索。
隨著無形的聲波開始向外擴(kuò)展,原本有了消退傾向的黑羽再度升騰而起,沿著聲波開辟的地帶開始向外衍生。
一片,又一片,無數(shù)的黑羽覆蓋著天空,想要將眼前的土地盡數(shù)吞并。
原本處在遠(yuǎn)處的人們心中頓時陷入了絕望,只能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但是,法闌卻沒有理會下方的場景,他繼續(xù)看向了最后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腦袋臃腫,身體矮小,只有胸腹卻沒有翅膀,有著八對蹼掌的奇特灰鳥。
此刻,灰鳥正凝視著這邊,眼中帶著絲絲期待。
法闌微微一笑。
“舒爾哥,此刻正是你最佳的舞臺。”
黑鳥和白鳥也看向了這邊,似有似無的線條聯(lián)系著三者。
“奏響死亡的終音,讓生靈也為之顫栗的絕地降臨吧。”
灰鳥張開嘴,其中有著一道漩渦般的符文,而后,變得強(qiáng)勁的氣流從中飆出,將身旁的白鳥和黑鳥一并卷起,而后,進(jìn)入了它的口中。
法闌并沒有阻止,而是注視著這一幕。
“科爾波斯之界——展開?!?p> 嘶啞的聲音從空中響起,而后,死亡之律現(xiàn)于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