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上插著一道只剩柄部的利刃,男人面帶無奈的看著這邊,手指在柄部輕輕一拂,便十分輕松的拔了出來。
向外翻起的血肉隨之合攏,在轉瞬間,便恢復了原狀。
“哎呀,這下回去得解釋一下了?!蹦凶用橇验_縫的上衣,口中低聲一嘆。
“................”她站在原地,默默等候著對方的處置。
既然技不如人,被對方當場逮住,那她也沒有頑抗的打算,無非就是這一條性命,若對方想取走也無所謂。
“你真的不怕死啊?!蹦腥嗽俣纫粐@,他的表情顯得有些復雜。
“.................請隨意。”她冷淡的說道,心中泛起一絲苦澀,但更多是釋然,這樣的日子就要結束了,死后的自己會是什么樣子呢?
對這個人世毫無留戀的她不禁暢想起死后的世界。
“好,我決定了,我要糾正你那過度消極的想法!”
忽地,那充滿熱情的話語刺入耳竅,緊接著,那個男人那帶著絲絲決意的目光看向這邊,表情變得無比嚴肅。
“.................”她不由咬起了牙,竟然想要干涉自己,這個人真是討厭,果然自己之前的感覺沒錯,這個人非常的惡心。
“我不——”
“就當是我勝利后的條件,你先聽聽我的解釋,然后你再決定要不要接受我的指導如何?”男人十分誠懇的說道,眼神顯得極為認真。
“...........我不會接受的,但只是聽聽的話。”她勉強咽下了口中拒絕的話語,心中打定主意一聽完就立馬離開,堅決不再和這個家伙產生聯系。
“好,那我就說了?!蹦腥四男α诵?,看起來越發(fā)的讓人厭惡了。
她強行按捺著心中的抵觸,只是冷著臉的站在原地。
男人先是左右瞥了瞥,因為兩人之前的競走,所以他們遠離了人群,處在一條街道的末端,平常的話也少有人煙,所以她才會在這里下手。
“首先的話,先說我為什么能察覺到你浮于外界的想法的原因吧?!彼鲎鞯目人砸宦?,開始了講述。
她心中一動,沒錯,這才是她想要知道的,哪怕是自己也最多是有著超強的直覺,并不能感受到他人的想法,卻不知為何面對這個家伙,自己以往作為依仗的直覺卻沒了效果。
“也許你知道,但我就再重復一遍吧,我們這個世界被外界稱作中立世界,并且以魔偶的技術聞名于世,許多外域的人來此都是為了與我們交流鑄造魔偶的經驗。”
“當然,因為我國實行的國策,所以相比彼方的那個國家,就顯得保守許多,除卻通過海洋聯系外界的海門市這邊,在其他的疆域上都禁止外界人進入,更別說是交流?!?p> “這樣到底是好是壞,我們暫時不去理會,不過,實際上,我們芙令之國并不擅長對魔偶技術的開發(fā),因為各地的政策,我們其實是擁有別的體系的?!?p> “以邊境之都的薩格里拉為首的附近區(qū)域是一種名為圣跡的體系,在王都,也就是太歲周庭那邊則是祖輩相傳的艦靈體系,以及侍奉神,從而強化自身的神武體系?!?p> “而在拜克萊大雪山深處,則是以卡蒙尼主神殿為主的神官體系,輻射著全境,除了我們這邊,在其他區(qū)域都有分布,當然,其他的地方也有不少零散的體系,只是都不算主流。”
“而我們這邊.........”男人話語一頓,看向正默默聆聽的少女。
“基本上都是很雜的體系,但也有不少不下于我的人,一旦你胡亂出手,犯在他們手中的下場,我就不用多說了吧?!?p> “咳咳,說遠了,我說說我手中擁有的方法吧?!?p> 她一眼就看出來了,對方有要敷衍過去的想法,但她心中一想,也沒有繼續(xù)追問,畢竟兩者之間的關系著實算不上對等,她也不指望能從對方的口中得到全部答案。
“心之壁鍛造法,將自我、意念、生命等的一切全部熔煉進去,將其練成一層籠罩心神的墻壁,那樣一來,哪怕有人試著窺探我們的思維,也最多看到浮在外界的些許思維?!?p> “當然,那些都是刻意放在外面的,作為練成后的待遇,我們可以自如的控制自己的心靈,順便的,也可以察覺到未曾練成這個方法之人的思維。”
“所以我才說,你的殺意在我眼中十分明顯,甚至你此刻的想法都被我全部看到了。”
她心中一寒,猛地收束思維,竭力不去多想。
討厭討厭討厭!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沒用的,沒有經過鍛煉的人,哪怕再怎么壓制,只有你依舊還是一個活物,就會將自己的想法暴露出來?!?p> 男人此刻的話語聽上去格外冷酷,讓她不禁感到有些寒冷。
“啊,不用這么緊張,這種方法本質上只是一種欺詐型的手段,并沒有其他的功能,說能全部看到是騙你的?!?p> “你不會當真了吧,真是小孩子啊?!?p> 對方那帶著絲絲笑意的聲音響起,她思維一頓,驟然抬起頭,眼前的男人正露出有些欠扁的笑容。
“......................”她無聲的握緊了拳頭,心中猛地下定了一個主意。
“教...........”她聲音微弱的說著。
“呀,什么聲音,我沒聽見???”男人故作詫異的瞪大眼角,他左右張望著,刻意無視了近在眼前的少女,嘴角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教我?!彼龎合滦闹械牟?,竭力不讓自己的情感爆發(fā)出來。
“恩?有蟲子叫,哎呀,真是該死的家伙,還是回去好了?!蹦腥俗灶欁缘恼f著,看都不看對方一眼,轉身便要離去。
“....................”
強烈的羞恥感和迫切感在心中反復升起,她咬著牙,卻只是怒瞪著對方遠去的身影,眼底逐漸現出絲絲濕潤,卻始終都沒有開口。
她知道,如果自己學不到對方的方法,那么別說是享受自己僅剩的人生了,說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會因為一些胡思亂想而突然暴斃。
而即便是那樣,那些家伙都不會在意自己的,她很確信這一點,這就越發(fā)的讓她不甘了,她明明就想比他們過的更好的。
“求你教我.........”最終,她的口中也只能發(fā)出無比低微的聲音,心中縱然被灰暗所籠罩,但她依舊沒有追上去的勇氣。
她想,也許自己早就在心底的某個角落放棄了掙扎吧。
“...............”莎莎的腳步聲自遠方傳來,而后,停在了前方的位置。
“恩,我聽到了?!?p> 男人去而復返,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她驚愕的抬起頭,眼前男人的表情看上去無比柔和。
“所以我說過了啊,我會教你的,因為我看你很順眼?!?p> 男人露出燦爛的笑容。
“不是,那個——”她表情怪異的指向對方的身后。
“怎么——”男人不以為意的剛要轉身。
彭。
之前還在笑著的男人眼皮一翻,瞬間就倒了下去,鼻息粗重,手中抓著一根棒子的身影看向這邊,一腳踩在對方身上。
那平日顯得十分嚴肅的面孔此刻卻充斥著關切之意。
“你,沒事就好?!?p> 她看著新出現的那個人,眼中既有不解,也有困惑,為什么對方會在這里?
“我順路經過,聽人說這里有人在試圖拐賣少女,所以我便先行趕來了?!贝┲@眼的制服,呼吸略顯急促的墨瑟埃德解釋道。
“.....................”她移開目光,沒有多說什么。
墨瑟埃德看著對方,心中嘆了口氣,而后他目光一厲,看向腳下那個剛剛醒來,還在扳著他腳,試圖反抗的兇徒。
“你這——”
他的話語瞬間頓住了,眼前是多年認識的好友那熟悉的面孔,此刻,對方正用死魚般的眼睛看著這邊。
“下手真狠,不愧是行家?!崩锇装胧侵S刺的出聲道。
“大,大膽兇徒,還敢攀交情!”他頓時惡狠狠的看著對方,無視身后‘弟弟’那有些狐疑的目光,他一把抓起對方的胳膊,兩人并步快速離開了這里。
“.........................呼?!?p> 她看著那一幕,不由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眼中有些復雜,竟然是那個人認識的人,莫非對方也能知道自己平日內的想法嗎?
可是,為何對方一直到今天都沒有處罰自己呢?
她對此百般思索,卻始終不得其解。
當然,后來那個人還是找上門來,半強迫的開始教導她,只是讓她不要告訴那個人,說要是傳出去,他還會挨揍的。
看著對方那鼻青臉腫的樣子,她頓時答應下來。
那之后,她成功的完成了心之壁的修行,并且在對方的要求下,以‘達克’這個名字接觸他人,久而久之,不知從何時起,她的心中已經沒有了昔日的怨憎。
清晨坐在高處,看著魔偶與孩子們那雖并不平等,卻依舊展現出的一幕幕友愛的畫面。
午間在各處漫步,要是遇到什么麻煩,就用對方曾交給自己的經驗處理,事后被雙方感激了,讓她感覺有些奇怪,匆匆離開了。
晚上坐在冷寂的院落中,獨自仰望著天空,偶爾會有那個人到來,卻只是默默的看著自己,因為并沒有感覺到惡意,所以她也就沒有去管。
倒是那個叫里白的家伙,自從宣布自己出師后,便處處躲著自己,讓她本來做好的打算感激對方的禮物都發(fā)霉了。
最后,她決定等什么時間有興趣了就去揍對方一頓,以還對方一開始恐嚇自己的‘恩情’吧。
不過,她想,也許在下手的那一刻她就會停手吧,因為她的確是很感激對方的,畢竟對方是少有的能正常對待自己的大人。
然而,現在................
她望著遠方,那毫無波瀾的水面,心底那一絲僅剩的僥幸感也隨之宣告破滅,她不得不承認,那個曾教導她,讓她得以擁有一個健康心智的導師已經離開了人世。
竟然比自己這個短命鬼離去都更早,這個塵世果然很討厭。
不過,既然這個城市是對方要守護的地方,那么,自己就沒有視而不見的余地了。
迎著那些正飛向這邊的藍色獸影,她輕輕的一笑,放在身側的手臂隨之抬高,掌心中的那物頓時就在了自己的嘴唇邊緣。
那是一道如夜空般幽暗的短笛,只有指頭大小,其上紋著玄奧的花紋,遠遠的望去就像是一種藝術品一般,是哪怕凡間的工匠再如何努力都無法鑄造出的神物。
克蕾兒的目光微頓,暗色的眼眸落在短笛之上,那是某天突然出現在自己床頭的一個東西,并且,無論自己去哪里,哪怕不曾攜帶著對方,都會在自己的懷中出現的奇物。
絲絲知識在腦內流淌著,告知著這道神物的來歷。
英孚麗爾之笛,告死者奏響此樂,呼喚著地獄的通道,持有者必為其所噬,直到命至幽淵,不詳十三器之一。
同時,也是死神使者的信物之一,她在心底補充著。
那么,奏響它會出現什么事呢?她對此并不在意,總好過現在吧。
嘴唇就在短笛上,空幽的音色頓時在四周響起。
呼啦啦。
冷寂的寒流在脊背上流竄著,耳邊響起浪花般的聲音,她的目光落到遠處,眼前的一起正在變得暗沉,就連那些一直存在的黑色數字此刻也顯得有些模糊。
視野逐漸扭曲,依稀間,她仿佛望見那些正趕來的藍色獸影被數團血色的影子迎上去,然后接連墜入水面,濺起一道道浪花。
而在她所看不見的頭部,原本代表生命線的數字正在急速的銳減中,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跌落到原本的一半。
刺痛,抽痛,冰冷,枯寂........仿佛無窮無盡的灰暗情感在心底升騰而起,但她都沒有去理,而是依舊奏響著口邊的笛子。
直到一道深紅色的影子站在了她的面前。
“真是無趣的音樂,不過,你倒是不錯?!?p> 眼前的世界被黑暗所籠罩,身體隨之一軟,彭的一聲倒在了地面之上。
那道身影表情隨意的瞥了倒下的女子一眼,眼中露出了絲絲異樣,而后,它轉過身,凝視著遠方,嘴角浮現兇殘般的笑意。
“好啦,就讓我來收拾殘局吧。”
“將一切全部殺死,啊哈哈哈哈!?。。。 ?p> 在放聲大笑的男子身邊,血紅色的光芒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