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趿荒晔辉拢?p> 胤禛受命恭代祭天,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正此關(guān)鍵時刻,若曦緊張得連孩子都顧不上,昭昭不曉得偷吃了多少糖,與承歡兩人被困在府中無所事事,整日瘋玩,倒是年紀較長的三只小豬還懂分寸,就是不上書房、不隨駕了,也知道在府里的勤爽齋念書練字,切磋學問。
還好,康熙命薩圖哈親率禁軍護衛(wèi),原先連成哲也要派上,可張廷玉力阻,這時候康熙身邊不能連個親信都沒有,胤禛也力辭,康熙虛弱得吵不過他們,于是點頭了。
十一月胤禛自天壇回來,康熙已重病不起,前腳才剛到府,張廷玉又領旨急召所有皇子,由禁軍押赴暢春園。
臨行前,若曦這頭抱著胤禛死緊怎么都不能放心,而八爺那頭給李福一個眼色,成敗就在此刻。
?。ㄉ钜?,暢春園清溪書屋)
眾皇子一進園就被各自拘禁,也不知都過了幾日,一夜,李太醫(yī)匆忙喊了張廷玉、馬齊與李德全,康熙真的不行了。
張廷玉老淚縱橫:“皇上??!太醫(yī)、太醫(yī)已經(jīng)確診,皇上,您再不行旨意,臣怕……”
康熙倒說:“朕倒覺得,今日精神不錯,好多了?!?p> 李太醫(yī)與李德全互換了個眼神,誰也不敢把回光返照這四個字說出來。
馬齊也哭道:“皇上,趁皇上精神正爽,臣懇請皇上早下決斷,否則將來后患無窮?。?!皇上??!”
或者說人都愛權(quán),尤其皇帝,越上位者越放不了手,可生命到此盡頭,康熙再緊握把持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千般不舍,還是說道:“李德全,讓成哲帶四阿哥過來。”
“嗻?!?p> “衡臣,張五哥可在?”
“回皇上的話,張五哥隨時待命?!?p> “好,讓他去吧,天亮之前,務必趕到盛京?!?p> “嗻。”
張廷玉與李德全同退,兩人召了成哲。
李德全道:“皇上有令,命你率人速至四阿哥住處,護送四阿哥至清溪書屋?!?p> 成哲領命就行,張廷玉攔下:“張五哥留下,其余人奉旨前行。”
待眾人走遠,張廷玉從袖中拿出金牌令箭,交予張五哥,才道:“你即刻趕至盛京,務必在天亮之前趕到,把皇上的金牌令箭交給十三爺,請他即刻動身,依旨行事。差事要是辦砸了,就地自處!”
張五哥領受金牌令箭,厲聲一喊:“嗻!奴才領命!”
同時成哲急忙趕到胤禛拘禁之處。
“奴才給四爺請安?;噬嫌兄?,宣四阿哥面圣,請四爺隨奴才來?!?p> “成哲,皇阿瑪可好?”
“皇上怕是……請四爺先不問了,快快隨奴才來?!?p> 成哲領頭出去,東繞西繞地繞到一處假山后頭,轉(zhuǎn)過假山鉆進一狹窄處,原疑無路,后來豁然開朗,似進了園中之園。
“成哲,這是哪兒?以前怎不知有這處地方?”
“回四爺?shù)脑挘@是皇上秘密休養(yǎng)之處,除了李公公、張廷玉大人、馬齊大人、李太醫(yī)及奴才所率近身侍衛(wèi)幾人與皇上親命的暗衛(wèi)之外,其他人皆不得知?!?p> 胤禛驚嘆,已兩世出入此園,又掌內(nèi)務府的他竟對此處一無所知,康熙的心思,遠比他記憶中的還要縝密。
張廷玉與馬齊都在外頭候著,見胤禛一到,立刻進去傳話,胤禛得令進入后,只見康熙臥病不起,面容槁悴。這是人們說的千古一帝,在他生命盡頭時,有一個太醫(yī)立于一旁、一個太監(jiān)跪在床邊,一名漢臣與一名滿臣站在不遠處,幾個侍衛(wèi)守在門口。
“四阿哥……”
“兒臣在!”
“朕,從此把祖宗基業(yè)交給你了?!?p> “皇阿瑪!!”
“朕如今只有你能托付了。朕原寄希望于廢太子胤礽,可是他根本不是仁君之選。八阿哥胤祀處處學朕,又處處不像朕,朕是以寬仁治國,他是以寬仁收買人心,還不如弘歷曉得朕的心思。十四阿哥這些年整兵經(jīng)武很見成效,但他包袱太重,治國必然壞事。十三阿哥性情中人,重情義,他的心地是光明的,可是他嫉惡如仇,不懂權(quán)變,朕幽禁了他十年,就是怕他一時沖動,再次闖下如明史案那般大禍,還好弘歷機智,化險為夷,才沒有把你牽連進去,否則要朕怎么收拾?”
此時胤禛已淚流滿面,他從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慮患之深,想起前世,康熙臨終前顧命于他,要他好好輔佐十四,為此,他不平許久,可如今,他阿瑪為江山、為祖宗基業(yè)、為了他,費盡心思,步步為營。
胤禛用他生命中最純粹的聲音,大喊了一聲:“阿瑪??!”
康熙聽到這一聲,稍動了動身子想坐起,終究無力作罷:“好啊,阿瑪就把這個擔子交給你了,朕這一生擒鰲拜、平三藩、收臺灣、平定準噶爾,在位時間之久,超越古往今來任何一個帝王,卻不想到了最后,竟然朋黨四起、吏治敗壞,阿瑪相信,你一定可以刷新吏治,匡補阿瑪?shù)倪^失,如今,阿瑪唯一的遺憾就是吏治,還有就是弘歷,阿瑪大概見不到弘歷最后一面了……”
“皇阿瑪千秋萬歲!皇阿瑪一定會好起來,再創(chuàng)我大清盛世……皇、皇阿瑪……”
胤禛說到最后,聲音都在發(fā)抖,康熙搖搖頭,抓起胤禛的手:“弘歷,真的優(yōu)秀,我大清的盛世,就交給你們父子倆去延續(xù)。若曦,他把弘歷教得極好??!不過,她用的不是老祖宗的方式吧?嗯?弘歷的身上,有西學的影子?!?p> “皇阿瑪恕罪!若曦確實給弘歷多方啟蒙,并不局限于四書五經(jīng),兒臣原先想……”
“無妨,你做得很對,西學沒有不好,西學很好,朕也愛西學,與傳教士學習幾何、數(shù)算、天文等等??韶范G啊,知道阿瑪為何嚴禁大臣相交教士,更嚴禁教士開設西學,不許宗室子弟參與嗎?”
“兒臣愚鈍!”
“西學的精髓在于‘求知與顛覆’,胤禛啊,朕在五十四年已明令下旨禁教,但因忙于西北戰(zhàn)事,未徹底執(zhí)行,這事兒還要交給你,你記住,皇權(quán),不容質(zhì)疑,明白了嗎?”
怎么不明白,每個皇子從小都學數(shù)學,甚至胤禛還教過十三數(shù)學,可學到一定的程度康熙就不讓再繼續(xù),連提都不許提,或許帝王之術(shù)如此,帝王之心相知,五十四年明令禁教絕非因教士涉及奪嫡這么簡單。
胤禛點頭允諾,康熙拿起身旁的三份遺詔,連同九州萬方、億萬臣民一起,都交到了胤禛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