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亮的天際還沒有驅散整個天空的黑暗,奇怪的是并沒有見到飛劍的流光。畢竟修道者已經(jīng)不需要睡眠,難道還會因為習慣晝出夜伏么?
駱璇儀暗自納罕,提高警惕,取出竹簡開始往飛燕閣趕去。但是她還是犯了一個未曾在黑暗中行走過的人會犯下的錯誤——不得亮起光。
沒有隱藏靈光的竹簡御氣在黑夜中像是一枚指向的箭矢,驚起一片隱匿在陰影中追掠者的目光。有人。駱璇儀立刻驚覺,但是粗略看去周圍卻沒有人的氣息,必然是使用某種辦法隱匿掩蓋住了。
靜悄悄的云海翻滾著,帶來光亮的巨日還在云海之下。
最先耐不住的是一粒極細極小的火星子,近乎悄無聲息靠近了竹簡,倏忽爆炸出滾滾的巖漿巨浪!投出者目光灼灼看向那炙熱的中心,口含無聲丹御劍靠近竹簡,手中掐訣巖漿竟然逆轉縮回變作黯淡的火星,被他收于囊中。眼下不是查看戰(zhàn)利品的時候,他轉身就要逃。
被夜色同化的露珠拋灑而來,穿透了他的胸膛。毒靈氣自傷口處侵蝕入體內,巨大的破口流出汩汩灰白色的鮮血,他還沒掙扎幾下就頹然倒下。失去控制的靈劍和尸身一起下墜落在早已等候在下方的竹簡上。
駱璇儀收回手,主動液化伸長的手臂慢慢恢復了人形。她的雙目如果仍像之前那樣只能捕捉隱約的光線還會被這些手段騙過,但是如今只要她靜下心來,很容易就能在黑暗中找到這些不自知的螢火蟲消滅。她思索一番輕而易舉摸索出收縮竹簡靈力隱藏軌跡的方法,立即離開了這個地方。
果然另外兩道螢火已經(jīng)飛撲而至。駱璇儀旁觀兩人激烈的交鋒,終于體悟到為何蘇揚和花慎道人不許她天黑外出。臧爻宗是個魔窟,是個明面上有規(guī)矩的魔窟,你可以憑借漏洞百出而契約殺人而不被追究,也可以依靠做任務換取活人材料練功。但是,總有人無法也不想用明面上的規(guī)矩行事。
在黑暗中掠奪比起自己努力得來,對于他們而言都算是自己的辛苦勞動成果。沒有契書的殺人,只要不被發(fā)現(xiàn),臧爻宗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何況究竟是死人有價值還是掠奪了眾多人變得強大的人有價值?
在臧爻宗,這也算是一種弱肉強食的成長。
駱璇儀閉塞呼吸,在體內流轉藥液靈力。她本就因為液化全身難以看出靈力波動,若不是竹簡暴露了身形她根本無法被察覺。觀察確認四周暗中的修士的方位,駱璇儀再次御使竹簡朝飛燕閣飛去。確實只需要殺人奪寶就能獲得來大量的物品,但是駱璇儀沒必要貪圖這些小利,她懷中應取盡取的文帖比起這些無法獲得資源選擇劫掠的人有價值多了。
而且費盡心思也不一定能夠拿到正好自己需要的物品,吃力不討好。
竹簡小心高懸于云海之上移動,以避免擾動云霧留下軌跡。但即使這般小心,對于那些老手而言仍然存在著破綻——御氣在云海上帶來的氣流即使沒有直接接觸云海仍會帶來下層流云的卷動。駱璇儀只能加快速度飛向飛燕閣。
一陣驚悚刺面的刀氣橫掃碾壓片開竹簡之上,靈力之渾厚內斂密集的如同渾然天成的一面移動的墻壁。但是斬出者卻沒有任何斬開某物的實感,他斬開的只是一道駱璇儀留下的殘影!
駱璇儀回過頭身上竟然崩裂開許多細小的裂紋,竹簡也幽幽發(fā)出紫光抵消傷害,駱璇儀不由得悚然。那使刀的人只是斬到了她的殘影竟然都能夠反傷到本體上,這是何等的恐怖實力!那柄刀的氣息也著實令她感到熟悉,駱璇儀不敢放慢速度,拼命抽出貯存在體內的靈力燃燒附靈,竹簡并不像尋常靈器一般被巨大的靈力浪崩裂,而是無底洞般吸收靈力加速,像是一道流星劃過云海。
太陽抬起,云海射出金光,黑暗雪融消退。
駱璇儀呼出一口氣,落在飛燕閣前。
天終于亮了。
駱璇儀反應過來,那把刀就是靈船上丘行倫用的斷刀,她查了許多典籍又學習了古文字,終于明白了那上面的字。
這把刀叫做殺道,是上一代魔宗留世的四大魔刀之一。在道妄宗覆滅之前,世上本沒有魔宗能夠占領這樣大的兩州土地,但是道妄宗妄圖以刀破天,最后隕落,魔刀殺道斷成兩截不知去向。
而同樣隕落迸裂的魔刀破羲落入兩州大地,立即將大地上所有生靈獻祭,逆轉靈氣,兩州隨之化為魔土。
只要是信奉天道的修道者,修為低的,一旦踏入魔土就會靈力逆流,經(jīng)脈寸寸碎裂而死;修為高深者其實力也會被壓制到十不存三。這就是為何道妄宗覆滅后,臧爻宗竟如此快速興起的原因。
丘行倫掌控的半截殺道似乎比之前看見的更加強大了。所有人都在變強,她必須時時刻刻心生警惕,決不能因為一時的進步就得意忘形。
駱璇儀整理儀容,款步走入飛燕閣大堂中,直奔焦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