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倒生樹

　　身邊沒了那個粘人的妹妹，瑟倫絲也是感覺輕松了許多。

　　雖然尤莉很聽話，但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有什么事總喜歡粘在自己的姐姐身邊，尋求更強的安全感。

　　她也不是那種很喜歡照顧孩子的性格，即使她很有耐心，在尤莉心目中也很有威嚴，但絞盡腦汁去哄孩子什么的，果然還是不太符合她的性格。

　　不過當(dāng)尤莉真的離開以后，她的心里還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糾結(jié)感。

　　果然還是有些舍不得這個可愛活潑的妹妹啊。

　　如此感嘆著，瑟倫絲還是把這些念頭遠遠拋開，轉(zhuǎn)頭問向女仆小姐:“米拉，你之前說儀式需要的東西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那現(xiàn)在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嗎？”

　　思念至此，她的心里還是有些小小的激動，這可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非凡者?。?p>　　“是的，看來您也是很期待啊。”米拉輕笑一聲，“這些已經(jīng)都準(zhǔn)備好了，只要您想，隨時回去都可以開始?！?p>　　“嗯！”

　　強壓住興奮的心情，瑟倫絲努力不讓自己的神態(tài)表現(xiàn)出來，不過微微彎起的嘴角還是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那我們就快些走吧?！?p>　　聽了她的話，米拉又是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探頭催促車夫再走快一些。

　　……

　　靜謐而安寧的小屋中，柴火聲劈啪作響，鍋中的液體不斷傳出咕嘟咕嘟的響聲。

　　褪下女仆裝，身著褐色圍裙的米拉正站在爐邊，神情專注地鼓搗著漆黑的大鍋，不時攪拌幾下，又向里面投入幾枚果實和汁液。

　　瑟倫絲則是坐在一旁，看著米拉不斷向其中加入各種東西。尤其是看到她向里加進了一從白色的卵形蘑菇以后，嘴角開始抽搐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tài)。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種蘑菇是毒蘑菇吧？

　　雖然心里有些擔(dān)憂，不過她知道，米拉對于這方面的了解肯定要比自己多得多，因此也只能強迫自己移開眼神，看向屋內(nèi)的其他地方。

　　起身離開木桌，她開始在閣樓上琳瑯滿目的書籍間逡巡起來，一會抽下一本翻閱幾下，偶爾在看到興奮之處時，還會不由自主地跺一跺小皮鞋。

　　不過也恰在此時，她又聽到了女仆小姐的呼喚：

　　“藥劑就快要熬制好了，請您先準(zhǔn)備一下吧?！?p>　　“好～”

　　應(yīng)了一聲，她合上手中的書本放回原位，一路小跑回了爐邊。

　　片刻之后，米拉也停下自己手中的活計，將大釜的蓋子蓋好，長長松了一口氣。

　　“最重要的步驟已經(jīng)完成了，剩下的就只需要等它慢慢熬煮了，”米拉笑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為瑟倫絲解釋起來。

　　“我看您剛才的表情，是認出了里面的幾種材料吧。不過，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這些魔藥作用的本質(zhì)就是幫助我們的靈性與更高層面接觸，而高層面的世界往往會更加接近潛意識，因此，魔藥最重要的三個條件就在于‘元素的象征’，‘靈性的蘊藏’以及催眠和致幻作用。剛才我所加入的材料里就有幾株有毒的材料，但它們的毒性在經(jīng)過加熱與中和以后會被大大稀釋，所以還請您不要擔(dān)心。”

　　知道米拉看出了她之前的顧慮，瑟倫絲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您最后居然會也選擇‘厄難’這條途徑?！泵桌行┖闷娴貑?，“之前，我記得您并不喜歡這條途徑，現(xiàn)在怎么會選擇它？”

　　“之前嗎？只不過是刻板印象罷了，其實這種風(fēng)格我還是蠻喜歡的?！?p>　　瑟倫絲笑著給予回應(yīng)。

　　之前米拉給過她其他非凡途經(jīng)的資料，可供的選擇并不算多，她只是稍稍了解了一下就選擇了和女仆小姐同樣的“厄難”途徑。

　　原因也很簡單，其一，米拉自己就是這條途徑的非凡者，對于此道的經(jīng)驗也會更加豐富，能為她提供更多參考，最大程度地保障她的安全。

　　其二，便是在忽略掉“厄難”這個詞匯所帶來的刻板印象之后……操縱命運，黑暗而美麗什么的，聽起來不是很有意思嗎？

　　“既然您這么選了，那我也不會說什么?！?p>　　笑容洋溢在臉上，自家小姐選擇了和自己相同的途徑，這本身就是對她的一種認可，讓她情不自禁地高興起來。

　　樂了一會，她還是就著剛才的話題解釋了起來:“元素的象征您應(yīng)當(dāng)了解，在我配置的這份魔藥中，分別采用了紫羅蘭，梔子花，丁香和常青藤來分別代表風(fēng)、水、火、地，雖說世間的一切物質(zhì)都蘊含著靈性，但這些具有象征意義的植物中靈性蘊藏則是格外豐富，通過組合就可以激發(fā)出豐富的靈性?！?p>　　短暫停頓了片刻，米拉從桌邊一個瑟倫絲一直未曾留意的角落拿起一個棕色封皮的筆記本，遞給了她。

　　“這是？”

　　接過小冊，瑟倫絲隨意翻了翻，只見其中娟秀的字跡密密麻麻，不少還配有手繪的圖畫，只一眼，她就能認出這是米拉的杰作。

　　“嗯，這是一些與非凡者有關(guān)的知識，這幾天我除了準(zhǔn)備儀式，剩下的時間就都用來整理這個了。還好儀式魔法能直接把自己思考的東西投影到紙上，要不然我還真不一定能做完?！?p>　　米拉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經(jīng)歷，顯得有些意猶未盡。

　　掂了掂手中筆記本的重量，瑟倫絲有些咂舌：“這么多嗎！而且，原來儀式魔法還能做到這種事嗎？”

　　“當(dāng)然了，魔法這種東西可不是那種簡單粗暴，只是用來作為力量的工具，它的妙用一定不會比您想得要少！”

　　說到這里，米拉似乎是帶上了一絲敬畏。

　　“受過儀式祝福的東西在某種意義上，都已經(jīng)不是凡物了，更何況是非凡者們的力量。就比如，‘鑄爐’途徑的非凡者可以鑄造出各種道具，不但是具有非凡力量的，其中有很多即使是在日常生活中也十分便捷，您的父親，丹尼爾先生一直放在書房里，十分喜愛的那盞水晶燈，就是‘鑄爐’途徑非凡者的造物?！?p>　　“再比如幾十年前萊茵帝國發(fā)明的新能源，那種被稱為‘卡米拉燃素’的東西，就是‘水法師’途徑的非凡者們通過能力從油料之類的舊能源中提取出來的東西，不但熱值更高，而且產(chǎn)生的污染也小了許多?！?p>　　“原來這是非凡者們弄出來的東西？”

　　瑟倫絲也是沒有想到，風(fēng)靡萊茵帝國，幾乎和人們生活都息息相關(guān)的能源，居然會和非凡者有關(guān)。

　　她早就聽過卡米拉燃素，尤莉家族的衰敗就和它脫不開干系，就連這棟房子里使用的很多燈盞的燃料也是它經(jīng)過稀釋后的產(chǎn)物。

　　通過與不同材料的配比，它甚至可以在燃燒時發(fā)出不超過二十度的低溫，即使是伸手去摸也不會被燙傷，比之磷火也不遑多讓。

　　尋常物質(zhì)當(dāng)然做不到這點，如此說來，說是非凡造物倒也合理。

　　可惜卡米拉燃素雖然在萊茵帝國流行，在相對閉塞的摩亞公國就沒那么常見了，所以瑟倫絲也沒怎么想著去研究它們。

　　“不說這個了?！泵桌瓝]揮手，打斷了瑟倫絲的思考，“魔藥馬上就熬好了，趁這個時間，我再給您講一些必要的知識吧?！?p>　　瑟倫絲自無不可，乖乖將筆記本合好放到一邊，聽著米拉的布道。

　　“您之前問過我非凡者的不同序列間是如何劃分的，當(dāng)時我告訴您，非凡者按照汲取上層信息物質(zhì)的量被劃分為十個層次。但其實這并不準(zhǔn)確?！?p>　　“非凡者真正的劃分，其實并不是依據(jù)我們自身，而是造物主留下的，祂創(chuàng)造出這個世界的路徑。這條路徑被稱為‘卡巴拉生命樹’，又叫做倒生樹！”

　　“【宇宙本是虛無而混沌的，沒有冷暖輕重的區(qū)別，一切事物等重。神從黑暗中醒來，分開天地，陽清為天，陰濁為地，從此宇宙有了對立的概念。

　　為了讓混沌的世界不再彼此聚集，神在天與地之間栽下一棵樹苗，稱其曰‘生命樹’，起到支撐世界的作用。

　　倒生樹生長在漫宿，縱橫交錯的枝椏貫穿每個角落，給雜亂無章的世界帶來秩序與生機?！俊?p>　　“教會不對外公布的一些神話中提到，人并不從一開始就是現(xiàn)在這樣，而是經(jīng)歷過了漫長的演變。但這個所謂的‘演變‘和生命學(xué)家們提出的進化論并不相同，其中提到，最初的人類被稱為‘完人’意為沒有缺陷，完美的人，世間萬物以至宇宙間的所有定律本無善惡之分，直到人類后來通過與倒生樹相對立的知善惡樹向下墮落，產(chǎn)生‘自我’以后才有了善惡之分，也有了原初的‘罪孽’和無法彌補的缺憾?！?p>　　“非凡者們都走在一條返祖之路上，為了恢復(fù)完人的境界，洗去罪孽，獲得永遠的安心，才會通過卡巴拉生命樹不斷逆向攀升，企圖回到那片‘初始之地’......至少大部分人是這樣的?！?p>　　講到這里，米拉適時地停下了講述，看向瑟倫絲，等待著她的消化。

　　在米拉講述的過程中，瑟倫絲也沒有閑著，當(dāng)女仆小姐剛開了個頭的時候，她就意識到這次米拉講的知識與以往不同。

　　于是她連忙抽過一旁的一疊信紙，就當(dāng)作是草稿，在米拉講述的空擋間涂涂畫畫，回憶著以前看到過的知識，自己整理串聯(lián)了起來。

　　米拉靜靜地看著她娟秀的字跡在紙上龍飛鳳舞，不一會就寫了小半張紙。瑟倫絲松開手中的鋼筆，稍微活動了幾下手腕，示意米拉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