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他的歌聲
他一眼就注意到這桌客人的不尋常。
尤其是幾位女生，各個花容月貌，一等一的人間絕色。
“我是咱們海鮮燒烤城的駐場歌手?！彼瘞兹藫]揮電吉他，“我看大家興致挺高，不如點首歌，咱們一起開心開心？”
“好?。 苯獮t雅同意，眼見著最漂亮的女孩子回應他，男子心里浮現(xiàn)一抹得意，嘴角露出自認為紳士的笑容，有點管不住眼睛。
啪！
三張百元大鈔被拍在桌子上，眾人都嚇一跳。
陳然上頭了，控制不住自己。
那個歌手打量姜瀟雅的目光他很不喜歡，不單單因為他眼神不老實，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心思，但醉酒狀態(tài)下陳然想不出來是什么。
酒壯慫人膽，何況陳然不是慫人。
他超勇的。
“老兄，一首歌多少錢？”陳然平靜地盯著歌手。
歌手沒由來身體緊繃，這哥們怎么有股若隱若現(xiàn)的殺氣？
“一首歌一百五。”歌手架好吉他，“您幾位想聽哪首？”
姜瀟雅托著腮，正思考要點哪首歌。
突然，一只熾熱的大手放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像男孩在哄耍小性子的女朋友一樣溫柔。
姜瀟雅懵了，脖子剎那粉紅，小臉兒也被紅暈浸染。
不僅是他，井筎冬等人也震驚地看著噌一聲起立、寵溺摸頭殺的陳然，酒都嚇醒一半。
臥槽？小陳同志這么勇？！
“學姐，聽他唱什么呀。”酒精作用下，陳然有點憨，還有點霸道，“其實我也略懂音樂！”
他真醉了，嘴上把不住門。
陳然指著桌上的錢，朝歌手努努嘴。
“三百給你，讓我來唱兩首！”
歌手傻眼，以前也碰到過這種顧客，但也就嘴上說說，哪有掏出一把錢來真唱的？
三百塊開個KTV包廂，能唱到金嗓子喉片賣脫銷。
“行不行吧？”陳然擰眉，他現(xiàn)在兩腳虛浮，視線有點重影。
“老哥，當然可以?！庇绣X不賺王八蛋，歌手把麥克風讓開，抬起手里的吉他，“您點歌，我為您伴奏?！?p> 陳然哪會這個世界的歌，他擺擺手，下意識掏出系統(tǒng)送的小U盤。
“有音箱嗎？插上就行，里面有伴奏?！彼亲砹?，但還記事。
酒品不算好，也不算差，中規(guī)中矩，和那些喝完直接睡覺的肯定比不了，但比那些耍酒瘋打人的強太多。
而且他顏值在線啊，被容忍程度比普通人高很多，看臉的世界，哪兒都一樣。
系統(tǒng)說過這東西能心想事成？小玩具而已，沒事沒事，就當哄學姐開心啦。
“老哥也是玩音樂的？”歌手還以為碰到砸場子的了。
“不是，隨便搞著玩的，不是主業(yè)?！?p> 這話對也不對，前世陳然玩兒過音樂，嗓音條件還行，但上輩子顏值真的和這一世差太多了。洗澡的時候陳然唱過歌，嗓音比前世只好不壞。
真不知道這么帥聲音還好聽的大兄弟怎么就混成一個舔狗了，陳然無法想象。
喝酒后，他的嗓音稍稍沙啞，別有一番風味。
這邊的熱鬧，早已引起旁邊顧客的注意，周邊甚至隔壁攤位的顧客都把小馬扎轉過來，看向陳然。
陳然面前很高的地方有一個白熾燈，他閉上眼，仿佛站在聚光燈照耀的舞臺上。
輕柔的鋼琴聲從音響中飄出，緊接著是小提琴。
姜瀟雅雙腿并攏，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她離陳然只有兩米。
“有人浪跡江湖，有人寒窗苦讀?！?p> “有人阿諛奉承，有人早已麻木。”
“有人嫌貧愛富，有人唯利是圖?！?p> “有人精打細算，有人滿不在乎......”
陳然的聲音并不大，和柔美的伴奏交相輝映。
歌詞很簡單，以“有人”為開頭，排列下去，因為喝了酒，陳然的情緒非常到位。
他想到了上一世的辛苦，在片場謀生活，兜里只剩三十塊錢，在飄雪的夜晚露宿街頭。
感情是可以通過歌聲傳遞的，熱鬧喧囂的燒烤城，像是按下靜音鍵一樣，只剩下陳然的歌聲在夜空飄蕩。
離得稍微遠一些的客人，拿著小板凳湊過來聽。
“我們，瞪大眼睛猜世故，磨尖了牙齒學談吐。”
“不過想在平凡世界找寶物，才會哭著笑著裝糊涂！”
距離最近的姜瀟雅，鼻頭發(fā)酸，她的喉嚨像是被掐住一樣，說不出話來，眼睛進了沙子，視線模糊。
眼中的陳然蒙上一層虛幻的光衣。
她想起了塵封在心底的過往。
姜瀟雅現(xiàn)在風光無限，可她的過去沒有光鮮，全是泥潭。
這是藏在心底的秘密，她是個被拋棄的孩子。
父母定居長安后經常吵架，矛盾劇增。
最后兩人離婚，很快組建新的家庭，他們都不想要姜瀟雅，因為新的家庭沒有她的位置。
已經思想健全的女孩兒是兩個家庭的拖油瓶，她的父母都推諉對方撫養(yǎng)姜瀟雅。
后來還是同小區(qū)的一位孤寡老太太收養(yǎng)姜瀟雅，可老人在她考上高中那天撒手人寰。
從初中畢業(yè)后，姜瀟雅除了能收到父母每個月打來的生活費，再無其他。一個人住在單元樓里，很多年。
過生日的時候她會站在蛋糕店門口望著蛋糕出神。
她買得起蛋糕，但她不想吃自己買的蛋糕。
蛋糕的意義在于三雙手疊在一起，輕輕地用小刀劃開的那一刻。
甜蜜來自分享和祝福，而不是發(fā)泡奶油和蓬松面包。
她打拼到現(xiàn)在，是想告訴拋棄她的父母。
我一個人可以活得更好，你們拋棄我，那去后悔一輩子吧！
發(fā)達之后，父母果然找來了，帶著“弟弟妹妹”前來認親，她第一次覺得，大人的嘴臉真的好惡心。
姜瀟雅趕走父母，給他們一大筆錢，發(fā)誓老死不相往來。
然后把這段故事埋在心底，永遠不去想。
可今天陳然只用一首歌，一首從未聽過的歌，解封她的心泉。
姜瀟雅扭頭看向井筎冬，發(fā)現(xiàn)這個大姑娘在流淚，不僅是她，周圍人的表情，甚至是站在陳然身邊不知所措的歌手，都好像在想些什么。
一首歌，唱遍人間百態(tài)。
“多年后老人看著來時路，有人悔不當初，有人難得糊涂。”
“有人感慨萬千，說你我，不過一把土。”
一曲終了，主唱陳然涕泗橫流。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這首歌，與大家產生共鳴。好多人都在悄悄抹眼淚，有一對夫婦眼睛通紅。
在長安打工兩年沒回去。
好久沒回家了，好想家啊，好想家里的孩子。
想念兒時趟過村邊的溪水，想念村口那棵被人砍掉一半仍堅強活著的大槐樹。
“不好意思各位！”陳然擦掉眼淚，“有感而發(fā)?！?p> “生活還是充滿希望的?！标惾话言捦矎闹Ъ苌夏孟聛?，“這首歌和那段生活，已經是過去?！?p> “還有一首歌，獻給大家，獻給朋友，獻給我的學姐?！?p> 姜瀟雅聽得很清楚。
他說，我的學姐。是他的，不是別人的。
U盤里適時的響起第二段音樂，不愧是心想事成小U盤。
“城市黎明的燈火，無人問津的角色，你選擇去崇拜誰呢?！?p> “假裝熱情的冷落，假裝自由的枷鎖，你最后成為了什么。”
第二首歌的伴奏要大氣很多，只聽伴奏，就讓人心中燃起希望和力量。
“無名之輩我是誰，忘了誰也無所謂，誰不是，拼了命走到生命的結尾?！?p> 陳然的聲音更加高昂，酒精作用下，他徹底放飛自我。
“也許很累一身狼狽，也許卑微一生無為，也許永遠成為不了你的光輝?！?p> “無名之輩我是誰，忘了誰也無所謂，繼續(xù)追，誰的光榮不是伴著眼淚?！?p> 他忘情地唱著，人群被感染，紛紛舉起手機，打開手電筒，仿佛這里真的是演唱會現(xiàn)場。
“也許很累一身狼狽，也許卑微一生無為，誰生來不都是一樣，盡管叫我無名之輩?！?p> 我們或許是蕓蕓眾人，是茍且在這世間的小人物。
一輩子為了生活打拼，永遠做不到名留青史。
說得很好，我們是無名之輩。
但我們不需要成為誰的影子，也不需要擁有他人的光芒，我們都有追逐精彩人生的權力。
無名之輩，也有屬于自己的夢想和遠方。
不分高下，不論貴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