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這是何意???”陳宮氣的在樓上直跺腳。
原來放樓梯的部位空空如也,啥都沒了。
他處在一座臨湖小樓的二樓之上,離地足有一丈多高,讓他怎么下去?
他這么大一個名士,總不能從樓上跳下去。
這時,他看到在遠處仗劍巡邏的曹休,于是憤怒的大聲喊道:“曹曲軍侯(曹休武職曲軍侯),勞煩你去把大公子請來?!?p> “你說什么……我聽不清……”曹休在遠處把手放在耳朵后面,高聲喊道。
“我說請大公子過來?!?p> “我聽不清,你大聲點。”
“請—大—公—子?!?p> “真聽不清你在說什么……”
“我說,我同意捐糧?!?p> “好嘞!”
陳宮:“……”
他氣的渾身亂顫,但是實在被逼無奈,只好回去老老實實寫了一封書信,并蓋上他的私人印章交給曹休,讓對方派人拿著書信去取糧食。
兩千五百石糧食,對普通百姓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數(shù)字,可是對一個豪族來說,根本動不了筋骨。
只是曹昂用這種方式逼他交糧,讓他心里感到憋氣而已。
在等待的工夫,陳宮回到房內,隨手抖開曹昂留在桌上的那面黑旗。
按照道理,那面旗子已經(jīng)屬于他了。
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虎頭旗背面還繡著一行小字:“東約第一會員,東武陽陳氏?!?p> 看來曹昂是準備把所有會員的名字都繡在旗后面,以防別人假冒。
陳宮看到這行字更是氣惱,原來曹昂早就準備好吃定他了,所以才提前準備了這面旗幟。
他攥了攥拳頭,剛才還以為那小子紈绔天真,哪想到竟然看走了眼。
那小子一肚子鬼蜮伎倆。
不多時,曹休就去把糧食給運了回來,自然也把樓梯給推了回來。
曹休一進到樓內,就給陳宮深施一禮,笑呵呵的道:“公臺先生,方才我發(fā)現(xiàn)這樓梯有兩塊板松動了,我怕摔著先生,所以自作主張派人推走修了一下,讓先生久等了?!?p> “那我多謝你的大缺大德,”陳宮冷冷的說了一聲。
曹休:“……”
“告辭!”
陳宮只覺得眼前的曹休面目可憎,拿起那面黑旗拂袖而去。
沒聽說過修樓梯還要推走修的,編個謊話簡直侮辱他的智力。
他回到自己廨舍,吩咐屬官抄錄曹昂那份東約,然后逐份給其他各豪紳送過去。
生氣歸生氣,該干的事還是要干。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近黃昏,他騎上馬回自己的塢堡。
他是東武陽人,塢堡就在城外十幾里處。
一路上,他心中稍稍有些忐忑。
其實他跟曹昂說,動用糧食要回家跟老父親商量,此事七分是虛,三分是實。
他雖然已經(jīng)是陳氏家主,但老父親并沒有亡故,只不過是歲數(shù)大了,管不了家了,所以提前把家主的位置交給他。
可老太爺固然不管事,但卻勤儉持家了一輩子,眼睛始終盯著那糧倉,唯恐后世子孫敗家浪費糧食。
如今陳宮一動就是兩千五百石,讓老太公知道了還不得氣死?
陳宮一路騎馬心懷惴惴的趕回去,準備迎接老父親暴風驟雨般的責問,又在想應該如何跟老父親解釋。
可是等他回到塢堡,卻發(fā)現(xiàn)門口仆從該打掃的打掃,該守門的守門,一切都很平靜。
他感到詫異的下馬,回到廳堂,剛剛坐下,突然有仆從來報告道:“老太公來了。”
陳宮嚇得手一哆嗦,茶盞中的水都灑了出來,連忙站起身,躬身迎候。
不多時,就見年過七旬,須發(fā)皆白的陳老太公被大孫攙扶著走了出來,爽朗的大聲道:“我兒這糧食,花的值啊?!?p> 陳宮“……”
他見老頭笑得滿臉皺紋,不像是在說反話,這才試探著道:“阿父不嫌棄兒子浪費?”
“我只是不讓你亂花,并非不讓你花,”陳老太公正色道:“常言道:好鐵要用在矛尖上,你雖舍出兩千五百石糧,但換來陳氏塢堡太平無事,難道不值么?”
“阿父,您這是……”陳宮徹底給弄懵了,滿頭都是霧水。
這時,在旁邊他的兒子笑著道:“父親您還不知道吧,從今天下午開始,官軍就在咱們塢堡附近巡邏,大父和家里人看見可高興了,都覺得踏實了許多。
您可以去看看,他們現(xiàn)在大概還在演練呢。”
陳宮安頓好父親,連忙疾步走出塢堡。
只見遠處一塊空地上,果然曹休率領千余軍兵在操練。
軍士們盔甲整齊,口中喊著的號子,賣力的訓練殺敵套路,這么多人生龍活虎顯得氣勢非凡。
旁邊有許多閑著的百姓和不懂事的頑童在咯咯笑著圍觀。
曹休在遠處沖陳宮揚了揚手,高聲到:“公臺先生,從今日始,此地劃入我軍巡邏范圍。
軍士們每日都會在此巡弋,您和鄉(xiāng)親們有什么危險,知會一聲就行,不用客氣?!?p> “好!”
“好!”
陳宮還沒說話,圍觀的百姓倒先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隨口叫起好來。
“多謝官爺!”
“您累了我們這里有水。”
“真好啊,能隨時隨地見到官軍?!?p> 如今天下大亂,盜匪四起,再沒有比官軍隨時在這里巡邏能給人帶來安全感的事了。
更何況,如今河北黑山軍即將南下的消息傳的滿天飛,所有百姓全都人心惶惶。
如果有曹軍在這里守衛(wèi),大家心里自然要踏實的多。
陳宮張了張口沒說話,只是沖曹休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回到塢堡,隨手把兒子叫過來,吩咐道:“你在門前立一個旗桿,把那面黑色旗子掛上。”
“這是什么旗?”陳宮之子抖開那面旗幟,驚嘆道:“竟然繡了個老虎頭,看起來還挺威風的?!?p> “保命旗!”陳宮答道。
他現(xiàn)在想明白了,僅僅因為他在曹氏麾下效力,并不能換來曹軍對他陳氏塢堡以及家眷的保護。
可若曹昂真把那個東約給做成了,變成曹軍對所有入約成員的承諾。
那么讓曹軍替豪族保護塢堡就會成為可能。
這樣算下來,兩千五百石糧食入會,是真的挺劃算。
與此同時,各吏員們那著那份抄錄的《東郡防衛(wèi)條約》,送往各處豪族塢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