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東武陽,正遭受于毒硅固十萬黑山軍主力圍困。
曹操把夏侯淵和曹洪派出去之后,城內(nèi)僅剩了兩千人馬守衛(wèi)。
好在這兩千人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青壯,而黑山軍也的確不善于攻城,所以一連數(shù)日防守,總算沒有讓城池陷落。
可是黑山軍人數(shù)實在太多了,可以輪換著,不知疲倦的進(jìn)攻。
而曹軍只有那兩千人馬,經(jīng)過連番作戰(zhàn),傷亡得不到補充,大量傷兵得不到救治,自然疲憊不堪,哀鴻遍野。
幾日之后,這城池守衛(wèi)便岌岌可危了。
曹操為此感到憂心忡忡。
他也沒有料到黑山軍竟然一反平常做法,勇猛到直接攻城。
此前黑山軍最多也就是打劫一下富戶,從來不會干這么費力不討好的事。
為了防御,曹操帶領(lǐng)曹仁和夏侯惇李典樂進(jìn)等親自登上了城頭指揮作戰(zhàn),有數(shù)次他都差點被流矢射中。
甚至在他心中已經(jīng)隱隱有了放棄東武陽的想法,只不過還沒有跟人說而已。
……
曹昂率領(lǐng)手下八百人,直追那二十輛馬車而去。
對于這一眾老弱病殘來說,急行軍便是極大的挑戰(zhàn),一路累得氣喘吁吁。
好在他們已經(jīng)預(yù)判到車隊是往濮陽而去,而且最快明日天黑才能到達(dá),沿途又無較大城邑,今夜必然露宿郊野。
所以他們能夠抄近路前去阻擊。
終于在天黑之前,他們發(fā)現(xiàn)了車隊的宿營地。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漸漸黑了下來,曹昂帶令所有人躲在一條溝壑之中。
前方一里的地方,正是那車隊營地,他們在埋鍋造飯。
那營地里馬車都被聚攏起來,周圍一圈,則是那兩千青壯環(huán)形護(hù)衛(wèi)。
由于天黑的關(guān)系,在火堆照耀下,前方看的很清楚。
“公子,咱們什么時候動手?”太史慈躍躍欲試道。
“等天再黑些,要不然被他們看見,就能摸清我們虛實了,”曹昂隨即回頭問鄭衡道:“弓箭都準(zhǔn)備好了么?”
當(dāng)初曹昂在塢堡無事,曾帶領(lǐng)工匠們改造了一批弓箭,此時順手也帶來了。
他手下這幫老弱,體力直接對抗不行,但至少還能射箭,也還算是有些用處。
鄭衡卻苦著臉道:“公子改造的那批弓實在太硬了,咱們手下這些人,也就能開一半,所以威力也就跟普通弓沒什么區(qū)別?!?p> 曹昂嘆了口氣,以后但凡能招募到青壯,再也不帶這幫老老少少出來了。
他問太史慈道:“這弓你能開吧?”
太史慈手里拿著那把弓,輕輕一拉便如滿月一般,他笑道:“這弓未免也太好用了,普通弓能射百步已是極限,可方才我試了一下,這弓至少能射兩百步。
公子都是怎么做出來的?”
“哎,好弓還要有好射手才行,”曹昂嘆息道。
很快天就黑了下來,曹昂帶領(lǐng)一眾人趁著夜色,悄悄摸到距離車隊一箭之地,然后下令所有弓箭齊射。
對面那兩千青壯,被突如其來的箭雨射的暈頭轉(zhuǎn)向,狼奔豕突。
轉(zhuǎn)眼之間就有數(shù)百人死于箭下。
剩余的則紛紛找地方躲避起來。
也有少數(shù)帶著弓箭的開始還擊。
曹昂緊急帶人后退幾十步避開,對方的箭便射不到他們了。
可是太史慈的箭卻能射到對方。
再加上太史慈是個神射手,射箭完全是一種本能,即使不瞄準(zhǔn)也箭不虛發(fā)。
在火光之中只要露頭的,無不被他一箭斃命。
曹昂命令把所有的羽箭都交給太史慈來射。
這幾百人雖然只有太史慈一個輸出,但勝在穩(wěn)定,一會兒就被他射殺了數(shù)十人。
如果體力不衰減,再有一個時辰太史慈就能把那幫人殺光了。
只可惜太史慈終究是肉體凡胎,也會疲倦的,不可能一直保持這般體力。
過了一會兒,他的速度便慢了下來。
這時鄭衡在旁邊對曹昂道:“公子,您有沒有感覺奇怪?
無論方才那一場箭雨,還是這般單射,車廂內(nèi)始終不見有人往外逃?”
此時曹昂也注意到了這異常,對太史慈道:“上火箭,燒幾輛馬車試試?!?p> 馬上有人給太史慈換上火箭并點燃。
太史慈射中了兩輛馬車的車廂,那箭尖上的火苗很快就把木質(zhì)廂板點燃,燒起了熊熊大火。
可是直到車廂被燒成了灰燼,也不見有人傳來。
曹昂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錘著自己的額頭怒道:“中計了,這車廂里根本沒有人,這車隊只不過是作為疑兵來引開我們。
我早就該想到的。”
太史慈憤然扔下手中弓,拿起旁邊的長槍道:“待我殺去看看,順便抓個舌頭回來問個清楚?!?p> 他說著,跨馬揚搶沖了過去。
很快就沖殺到近前,一眾黑山軍青壯紛紛冒出來圍攻。
歷史上的太史慈面對數(shù)萬蛾賊都能輕松殺進(jìn)殺出,更何況眼前這么一千來人。
太史慈長槍如蛟龍出水一般,殺的面前黑山軍紛紛后退,自動讓開一條路。
他到了車輛前,揮槍把一個個車廂打爛。
里面果然都是空的,根本沒有什么于氏家眷。
太史慈惱怒無比,就這么二十輛空車,竟然把他們吸引了過來。
他策馬直沖到一個頭目跟前,彎腰抓住那頭目的絆甲絲絳,提著便沖殺了回來。
一眾黑山軍見他如此勇猛,也沒人敢追趕。
那頭目被扔在地下,摔個七葷八素,然后太史慈鋒利的槍尖抵在他喉頭一寸處,把那人嚇得體弱篩糠。
曹昂沉聲問道:“說,你們所保護(hù)的人去了哪里?”
“小人真……真的不知道,”那頭目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我們也是剛剛知道,這車廂都是空的,平常我們頭兒還裝模作樣去送飯呢?!?p> “給我指指看哪個是你們頭兒?”太史慈道:“我再去抓來?!?p> 那人苦著臉道:“剛才已經(jīng)被射死了?!?p> “你們是從何時開始保護(hù)這些家眷的?”曹昂繼續(xù)發(fā)問。
“在河北的時候就是我們保護(hù),渡過黃河的時候還都在呢。”那頭目為了活命,知無不言嘀咕道:“是了,過了河之后,他們看似在我們面前上了車,可實則又偷偷下了車。
這中間我們從未停過,那說明他們在倉亭津就已經(jīng)下車了,此時必然混在了所有家眷里面?!?p> 曹昂恨恨的攥了攥拳頭,被人耍的滋味很不爽,白忙活一場卻一無所獲。
要是曹純在旁邊,恐怕又要笑他所制定計策沒有成功過了。
就算知道倉亭津防守比較松懈,但是以他這八百老弱病殘想要進(jìn)攻,恐怕也很難。
正在這時,突然聽到有人道:“主人,我們抓到了一個細(xì)作,一直跟著我們?!?p> “帶過來!”曹昂吩咐。
不多時,就見軍兵把一個五花大綁的少年推到了他的跟前。
那少年急道:“我不是細(xì)作,是趙宇讓我來送信的,他說只要找到你們就有吃的?!?p> “趙宇?”曹昂道:“他讓你送什么信?”
“他帶著我們抓了幾個奇怪的人,讓我來報信,說讓主人派人去看看?!?p> “什么奇怪的人?”曹昂心中微動。
“就是混在我們中間的人,穿的倒是破破爛爛的,可是身上卻一點也不臭,所以趙宇說那是奸細(xì),便帶領(lǐng)我們抓了,然后關(guān)押了起來?!?p> “你們那邊難道沒有人守衛(wèi),能任由趙宇抓人?”曹昂感到詫異。
那少年略顯得意道:“有守衛(wèi)啊,但是大帥曾經(jīng)讓我們這些年少的組成少羽營,幫助成人軍兵維持秩序,平常也負(fù)責(zé)站崗放哨什么的。
趙宇給我們吃的,又說反了我們少羽營的頭兒。
我們手下也有好幾百人呢,抓奸細(xì)正是我們應(yīng)盡之責(zé)?!?p> 曹昂不由愣住了,想不到趙宇這小子打入敵后,竟然還能策反。
如果抓的那些人正是混在人群中的于毒硅固家眷,那可就立下大功了。
“人都被關(guān)在了哪里?”曹昂隨即讓人給那少年拿來吃的。
那少年眼睛一亮,一邊吃的腮幫子鼓著,跟倉鼠一樣,一邊含糊不清的答道:“在我們營地附近一個隱秘山洞里,我們的人盯著,跑不了的?!?p> “走,去看看,”曹昂一直看著那少年的眼睛,對方眼神清澈而肯定,沒有絲毫躲閃,說明他說的都是真的。
要不然這少年就是天生的影帝。
一聲令下,眾人跟著少年連夜去往倉亭津。
待到天亮的時候,他們來到一座小山包前面,少年指著前方道:“人就關(guān)在上面的山洞里?!?p> 太史慈警惕的攔住曹昂道:“待我先去看看,公子隨后再上。”
曹昂是點了點頭,讓他先隨著上山。
等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就聽見上面?zhèn)鱽硖反燃怃J的口哨聲,這是安全的信號。
曹昂隨即帶人邁步上山。
這山雖然不高,但植被茂盛,樹木遮天蔽日,果然很隱秘。
前行不多久,趙宇便迎了過來,欣喜的施禮道:“拜……拜……拜……”
“不用拜了,”曹昂拍了拍他肩膀道:“快帶我去看。”
他們很快來到一個極大的山洞,那里面五花大綁著十幾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口中都塞著麻布。
曹昂使個眼色,太史慈上前把一個老者口中麻布掏出來。
那老者怒不可遏道:“放肆!我兒于遷,乃是你軍渠帥,我們都是于眭兩家家眷,還不趕緊把我們給放了?”
“屁……屁話,”趙宇厲聲道:“我們大……大帥家眷早就乘車走了,臭……臭奸細(xì)還敢冒充?
我們少羽營,抓……抓奸細(xì)是應(yīng)盡之責(zé)?!?p> 隨即趙宇回頭,沖著曹昂眨了眨眼。
眼見麻布又被堵嘴里,王老太公氣的臉漲成豬肝色。
他們也是謹(jǐn)慎,怕乘坐二十輛馬車前行目標(biāo)太大,容易被劫殺,所以偷偷混在了普通家眷之中,以為這樣就能安全許多。
可沒想到竟然當(dāng)做奸細(xì)被抓了。
“少羽營做的沒錯,把這些奸細(xì)全部帶走?!辈馨和χ毙馗?,也配合趙宇演戲。
對曹昂來說,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眼前這些男女老少,大概有于毒和眭固的父母妻子兒女。
把這些人質(zhì)抓在手里,看他于眭二人能不俯首?
……
此時東武陽的攻城戰(zhàn)已經(jīng)進(jìn)入白熱化。
黑山軍輪番的攻擊讓曹軍疲于應(yīng)對,已經(jīng)有數(shù)次被攻上了城頭。
曹操曹仁夏侯惇等,都已經(jīng)親自率領(lǐng)軍兵在城墻上砍殺,身上也數(shù)次受傷。
相對于這些,曹操更擔(dān)心的是軍兵傷亡越來越大,死了的沒有及時抬下去,傷了的得不到有效救治,軍兵士氣越來越低落。
趁著又一次打退蛾賊進(jìn)攻的間隙,曹操和普通軍卒一樣,坐在死人堆里倚墻休息。
他渾身以及臉上都沾滿了鮮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這城池怕是守不住了,”曹仁掃視了一下哀鴻遍野的軍兵,在曹操耳邊小聲道:“兄長還是早做撤退打算吧,咱們退守頓丘,繼續(xù)組織人馬抵抗?!?p> 曹操嘆口氣道:“城外十?dāng)?shù)萬蛾賊圍城,我等騎馬或許能突圍出去,可這一眾步卒不免要盡數(shù)喪于敵手,只我等幾人去往頓丘,又如何能組織人馬抗敵?
再說,子脩煞費苦心所積累之軍糧又運不走,難道要付之一炬?”
曹操不是沒想過突圍,可是他一來舍不得這些兵,二來舍不得那么多糧食。
精兵與糧草,正是他做東郡太守以來最大的收獲,要是都扔掉,那就一夜之間又回到從前了。
曹仁繼續(xù)勸道:“可是如今軍兵士氣如此低落,如不盡快行事,到時糧草盡數(shù)落入蛾賊之手,反而成了咨敵?!?p> “不到最后一刻,我絕不撤退!”曹操壓低聲音,瞪了曹仁一眼。
若非這是他最信任的兄弟相勸,他早就跳起來大罵對方動搖軍心了。
畢竟曹仁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很快的,黑山軍又一次如潮水般襲來。
而且這一次攻勢似乎比此前更為兇猛,很快就被他們攻上了城頭。
曹操不得不手持寶劍奮力砍殺。
好在他身邊還有曹仁夏侯惇兩個兄弟保護(hù)。
可是黑山軍人數(shù)實在太多,轉(zhuǎn)眼之間就堆滿了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