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地獄無門自來？
就地取材的山石搭成圍墻。
入門處盤踞著一尊鎮(zhèn)地石獅，門梁兩側(cè)外挑著兩盞紅色燈籠。
石墻下的圍欄料槽內(nèi)，停著往來商旅的馬匹騾子，打著響鼻吃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牟萘稀?p> 隔著石墻，都能聽到客棧內(nèi)的人聲鼎沸。
門口下，肩搭著汗巾的店小二看到從遠(yuǎn)處走來的徐北蒼，迎上來熱絡(luò)道：“哎呦，都這個點兒，您到這兒定是住店吧，這方圓百十公里整個藍(lán)關(guān)道，就咱藍(lán)關(guān)客棧這里有歇腳之處。從北往南，咱這里是藍(lán)關(guān)起點，往南的藍(lán)關(guān)界碑是終點?！?p> 徐北蒼打量著眼前客棧，想起迎山村槐樹老嫗的警醒，嘴角上挑道：“從藍(lán)關(guān)界碑至此，如此曠野能有這等規(guī)模的客棧也實屬不易，今兒就住在此，空房一間，好酒好菜上來，銀錢短不了你。”
店小二滿臉笑容：“得嘞！”
在小二諂媚聲中，徐北蒼邁步而進(jìn)，悄無聲息的，一張張符箓沿著褲腿，滲透進(jìn)入地面之下。
門口的燈籠飄搖，似在歡迎過路旅客。
沿著石板路經(jīng)過庭院，迎面走過的客棧小廝俯身討笑停下。待徐北蒼走過，抬頭看著背影，與對面水井旁的另一小廝相視一笑......
進(jìn)入到三層客棧內(nèi)，里面好不熱鬧。
梁柱懸掛的燈火籠罩下。
樓一層，排著七張或圓或方的桌，條凳縱橫其間，邊角掛著南北客商的蓑笠。
來不及收掉的湯碗瓢盆擱在板桌上，肉糜和湯汁到處飛濺。
大堂里的人，除了掌柜和小二外，都是南來北往商客。大口喝著酒，手里撕著肉，肉糜的香味從灶臺時不時彌漫出來，刺激著鼻腔。
當(dāng)中桌子，兩人聚在一起，腿翹在凳上，面紅耳赤的下賭注搖著骰子。
角落里，一位趕考書生正吃著一碗清湯素面，雙目盯著手持的書卷，行囊擱在一旁，自我沉浸著不受四下環(huán)境打擾。
喧鬧中，徐北蒼找了一張凳子坐下，店小二麻溜上前清理著面前斑駁的桌面，隨后擦上打火石，點上柱子一旁掛著的油膩燈盞。
嗶吧燃燒聲里。
黃白的燈光灑滿所在的這一方區(qū)域。
徐北蒼只腳敲在條凳上。
手里拎起一只酒壺，呲溜的往碗里倒著酒。
晶瑩的酒水在燈光下閃爍著波光剔透的色彩，拉成一條長長的絲線。捏著碗邊沿，悠然晃動，看著碗內(nèi)液體在邊沿不斷留下痕跡。
搭著汗巾的店小二，捧著熱氣騰騰的盤子上來道：“這位爺，本店招牌醬鹵豬頭肉，選用的是咱們藍(lán)關(guān)特產(chǎn)野豬，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口感筋道皮實，您嘗嘗，我再去給您上菜?！?p> 上完這盤，店小二繼續(xù)去往廚房。
徐北蒼獨坐一張桌子前。
看著冒著熱氣的豬頭肉，并不動筷，手指滴答著桌面，看著廚房方向，似在等著下一道菜。
噠噠噠。
這時。
一陣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
有暗香浮動。
喧囂的大堂里，響起諸人倒吸涼氣的聲音。
徐北蒼抬頭就看見，這樓梯之間，一位身穿錦羅紗裙的妙齡女子正款款走下，婷婷裊裊，鈴鐺聲響，眼媚顧盼四方。
目光對視間，女子在徐北蒼一旁坐下，聲魅如絲、口吐香氣道：“客官，一人獨酌豈非無趣，這滿滿長途奔波亦是無聊，可否同小女子入房一敘?！?p> 徐北蒼伸手撐著一旁桌角，饒有興趣道：“沒曾想，藍(lán)關(guān)客棧還有這等生意，荒郊野嶺的，還能享受溫柔?！?p> 這時，店小二去而復(fù)返，手里托著又一盤剛出鍋殺豬菜?？粗毂鄙n旁邊坐著一位女子，并不意外的笑道：“這是咱們珠兒姑娘，可是這藍(lán)關(guān)道上遠(yuǎn)近聞名的一枝花?？凸偃舨幌?，些許銀兩就可入閨房春風(fēng)一度?！?p> 徐北蒼盯量著女子，上下打量著。
迎著目光，珠兒姑娘露出嫵媚的姿態(tài)。
徐北蒼旋兒一笑著道：“夜晚蕭瑟，有暖被窩，自當(dāng)享受，走著！”
看著徐北蒼跟著珠兒姑娘步步上樓，大堂里的客人們彼此看著，臉上流露出遺憾之色。
只不過神情里的這股遺憾之色，對著的卻不是婷婷裊裊的珠兒姑娘，而是徐北蒼！
推開門，香風(fēng)軟塌的閨房內(nèi)。
來自山野之間的夜風(fēng)，浮動著窗簾。
數(shù)盞紅燭氤氳著薄紗。
店小二麻溜的呈上佳肴。
落座后，添著酒，珠兒姑娘雪白皓腕襯著酒光搖曳的夜光杯。
看著徐北蒼目光灼灼的打量著自己，對于盤中之餐絲毫未動，珠兒姑娘臉上討好道：“郎君還請用。”
徐北蒼舉著酒杯，搖了搖頭。
珠兒姑娘笑問道：“可是不合胃口？”
徐北蒼放下手里酒杯，看著碗中液體盤旋的旋渦漸漸平息，一臉平常的語氣道：“我這飲酒不知繁幾，可眼前這杯要是吃下去，焉知會不會成為下一道客人的盤中餐呢。”
聲音并不大。
但清晰的透過房間窗戶傳導(dǎo)出來。
啪嗒！
走在樓梯間、預(yù)備接著往里送菜的店小二，聞言一個踉蹌，被里面言語一驚，心里一慌，露出下半身野豬腿的獸形。
突發(fā)的變故，讓一樓大堂里，搖骰下注的客商，動作頓止，神色大變。
忽然安靜下來后，徐北蒼與珠兒姑娘的聲音，清晰傳導(dǎo)至堂下一眾耳朵里。
閨房之內(nèi)，珠兒姑娘臉色僵硬，訕然強(qiáng)自道：“客官可是說笑?！?p> 徐北蒼冷笑著，并未言語，而是在面前舉起右手，一張驚雷符在掌心氣機(jī)牽引下，豎立游動著。
嘶......看著閃爍著電芒的符箓，刺耳的嘶鳴聲里，珠兒姑娘身體急退，臉上柔魅表情不再：“你竟是個臭道士！”
張嘴尖牙，一團(tuán)網(wǎng)狀物撲面而來。
徐北蒼身形一個側(cè)移，避開急射而來的絲網(wǎng)。
網(wǎng)狀物覆蓋上窗戶，粘連住的同時，迅速強(qiáng)烈的變黑腐蝕。
緊隨著，女子背后，四根倒刺般的毛悚黑爪驀然刺來。
徐北蒼掌心符箓激射迎上，以符箓為媒，施展出天罡五雷法。
刺啦——
單張符箓爆燃起青色刺目的光芒，炸起房內(nèi)一切。
頂著氣浪，徐北蒼破房而出。
就在他身影從房間里破門而出的一刻，一對森冷的長牙從身后芒刺而來。
鏜！
沒有想象中的穿破肉體。因為徐北蒼身后，激蕩而出的護(hù)體氣機(jī)，如同一面堅硬靠山石，撞碎襲擊而來的尖牙。爾后，借著這股撞擊力，向上一個騰空，穩(wěn)立在屋梁之上。
昂——
尖牙刺入臉窩，野豬般的慘鳴聲刺破夜幕，激起客棧內(nèi)諸般妖性。
妖術(shù)顯形！
踏立在梁柱之上，徐北蒼再看這方客棧，化作另一番景象：
客棧院墻外吃著草料的騾子馬匹，只是草把扎立在泥土上。
這片大堂之下。
一頭吊睛白額巨虎，銅鈴般眼珠死死瞪著。
低吼著的豺妖狼怪，鋒利的爪子在地上刮擦出道道亮痕。
而躺在地上慘嚎的，是小二化作的一只赤眼剛鬣豬妖，鋒利長牙生生被撞斷，斷牙刺破豬臉，汩汩往外躺著殷紅血液。
但在諸般群妖之中，兇性狠戾的，當(dāng)屬八腿的蜘蛛。
就見它掛著姑娘人頭，盤踞在樓梯之上。猙獰的肚臍里一鼓一鼓，透明尾囊里，密密麻麻的小蜘蛛聚居形成一個蜂巢狀。
群妖匯聚，妖性蒸騰，甚囂塵上，席卷客棧。
原本站立的人，不再刻意的幻形，化作八只妖，嘶吼嚎叫著看向徐北蒼。
蜘蛛怪口吐人言道：“臭道士，地獄無門你自來！”
地上群妖，除慘痛哀嚎的豬妖外，個個蓄力于四肢，預(yù)要群起而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