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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人是誰,查清了嗎?”
郡守府堂上,燭火微晃,燭淚積了一堆又一堆。
原本光滑的蠟燭此刻竟是粗糙不平的丑態(tài)。
透過那燃燒了過半的蠟燭燭光,看著站在那里,神情緊張的楊奉,滿臉煞白,沒有一絲血色。
對于眼前這個少年,從一開始的懷疑,到驚喜,到仰賴,再到此刻的恐懼......
前后不過幾個時辰的事情。
他此刻候在少年的案前,顫顫驚驚,滿腦子都是不久前那幾個黃巾力士死時的畫面。
原因是他們沒能從那個少年將軍手中斬下樊稠的頭顱,便被白衣少年法杖一指,個個開始七竅流血,緊跟著口吐鮮血,眼珠崩裂,瞬間沒了性命。
“問你話呢!”
少年的聲音如雷擊胸口,楊奉嚇得直接癱跪在地上:
“回大賢良師,查清楚了!那人便是大漢弘農(nóng)王,就是他占了陜縣,又打下曹陽......”
“他啊.....”
白衣少年聞言,輕哼一聲。
楊奉不敢抬頭:
“良師認(rèn)得他?”
“一個頗有文才的廢天子?!?p> 少年言道:
“不過,現(xiàn)在全天下應(yīng)該都知道這廢天子不僅能寫詩,還會率兵打仗了......這老劉家還真是了不起?。∶扛粢粌砂倌?,就蹦出來一個厲害的家伙!”
楊奉不解,但又不敢問。
所以少年將郭奉孝喊來,又備了酒菜,郭奉孝看著只有自己獨(dú)來,心中不免擔(dān)心起徐元直。
“你朋友還沒死。”
少年看出郭奉孝的心思,隨即笑道:
“他和你一樣,假以時日也是個難得的人才?!?p> 郭奉孝頓了頓,隨即一笑,拍拍手上的灰塵,徑直的走向酒桌邊,端起一壺酒,猛飲了一口,閉眼回味著酒甘,露出陶醉的神色。
“跟著我,這樣的美酒,我能讓你喝一輩子。”
少年再度拉攏郭奉孝入伙。
“斷頭酒沒什么好喝的!”
郭奉孝嘴上拒絕,卻又忍不住嘗了一口酒:“喝一口少一口的。”
他是個好酒之人,這幾日連著趕路追趕弘農(nóng)王,如今又被關(guān)進(jìn)起來,不由得酒癮犯了。
看到這酒,也不管如何,只管吃喝起來,已然一副生死置之度外,死可以,無酒不行。
“難道朝廷的酒就好喝嗎?”
少年道:“你瞧瞧滿堂文武,無不囊括一般。一個董卓便攪得整個天下都亂了,這樣的朝廷有什么好報(bào)效的。”
“董卓如此行徑,遲早會自取滅亡的!”
郭奉孝道:
“到那時候朝廷法度,社稷秩序都會好起來的?!?p> “可萬一再出現(xiàn)第二個董卓呢?”
少年道:“現(xiàn)在全天下的人都瞧見了,只要拿住天子,就拿住了天下......這樣如案上魚肉的漢室還能長久嗎?”
郭奉孝聞言,笑了笑,又飲了一口酒:“那是以前了......”
“原來你不是要投靠朝廷,而是要投效弘農(nóng)王??!”
少年笑道。
“有區(qū)別嗎?”
郭奉孝看著少年沉默:
“十年一英才,百年一英主,天不亡大漢,我怎尋他處!”
少年沉默了許久,忽的喚人,一直守在堂外的楊奉立刻帶人沖了進(jìn)來:
“把他帶出去殺了!”
郭奉孝揮揮手,沖著少年笑了笑:
“我就說這是斷頭酒吧!”
將那最后一口酒飲下之后,郭奉孝朝著少年拱拱手,即將被人押出郡守府,砍首的時候。
少年忽然又大聲喝止:
“算了!放他走!”
以手遮面,掩飾眉宇間的糾結(jié)和痛苦。
什么?
郭奉孝楞在那里。
要砍他腦袋的楊奉也楞在那里。
楊奉正要確定,郭奉孝先一步問道:
“那我朋友呢?”
“一起滾!”
少年表情平靜的坐在案臺上,端起另一壺酒,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
整個堂前都凝聚著一股風(fēng)雨欲來的氣息。
楊奉急忙讓人去把徐元直帶來。
郭奉孝站在那里,注視著少年:
“你當(dāng)真是張巨鹿?”
“張角已經(jīng)死了!”
少年夾了一口菜,就著一口酒,不屑的說道:
“但大賢良師還在......”
郭奉孝再度躬身施禮,謝過少年不殺之恩后,便轉(zhuǎn)身離開。
少年眼中雖滿是不舍,但最終只得閉眼嘆了一口氣。
等到兩人離開了郡守府后,楊奉再度上前詢問少年,若是后悔,他們還來得及將人擒拿回來。
“我既然放了他們,那便不會反悔?!?p> “可是我觀此人不簡單,若是投靠朝廷,恐怕以后會是咱們的大敵??!”
“大敵?整個天下都是咱們敵人,你不知道嗎?”
少年嘆息道:
“在整個天下的眼里,我們就只是賊!”
正當(dāng)楊奉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
少年已經(jīng)起身,手中杯子重重摔在地上,怒喝了一聲:
“難道他們忘了,這天底下還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道理嗎?憑什么天下只有那些士族坐得!”
“大賢良師......”
“去給我再找一百個,不,是一千個士兵過來。我要讓這些家伙知道,他們的蒼天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是我們黃天再立的時候!”
楊奉領(lǐng)旨退下。
而被他放走的郭奉孝和徐元直趁著夜色,慌張張?zhí)拥搅顺峭狻?p> 再回頭,看著弘農(nóng)城。
徐元直甚是不解,直至此刻,還如同做夢一般。
“咱們真的逃出來了?”
郭奉孝回頭也看著那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就憑這一點(diǎn),天下重任,便不是他能擔(dān)當(dāng)?shù)?!?p> 徐元直點(diǎn)點(diǎn)頭:
“生逢亂世,不能殺伐果斷,只會成全敵人,害了自己。若是以后再遇見,算了......這等人,恐怕很難再遇見了......”
二人隨即往漢軍軍營處又奔走了一段距離。
直至確認(rèn)弘農(nóng)城沒有追兵,兩人安全之后,方才放緩腳步。
“追了三次,今晚終于到了?!?p> 看了看眼前近在咫尺的漢軍大營,郭奉孝回頭又看了一眼忽然停步的徐元直:
“你不去嗎?”
“我忽然覺得憑我一把劍,不足以平天下大事,我要回太學(xué)院再讀幾年兵書、”
徐元直撫摸了一下手中長劍。
這一路走來,發(fā)現(xiàn)自己很多事情都沒有想明白。
如排兵布陣,如運(yùn)籌帷幄,若非郭嘉一路提點(diǎn),讓他頓時茅塞頓開,方才知道眼下自己最缺少什么。
隨后笑著對郭奉孝說道:
“等我能像你一般胸懷韜略的時候,我再入仕!”
“一劍之勇,可平一家安,一腔之勇,可平百族安?!?p> 郭奉孝朝著徐元直拱手拜別道:
“元直這幾日護(hù)送之恩,奉孝必牢記于心。”
“江湖路遠(yuǎn),終有一別!”
徐元直笑道:
“希望你這次真的是找到了明主!我走了!”
伴隨著馬蹄聲遠(yuǎn)去,徐元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郭嘉的視線當(dāng)中。
郭奉孝望著徐元直駕馬離去的身影,久久方才回過頭,望向漢軍大營。
“明主?不是明主又如何?當(dāng)瞎了眼,再換一個唄.....駕!如此亂世,群雄并起,終會有一個自己可以追隨的主公的......”
......
漢軍大營內(nèi)。
以人數(shù)較多的西涼軍為主營地,朱棣的白波降卒,以及呂布借過來五百并州騎兵被安排在了側(cè)翼。
但這些不是朱棣在意的。
朱棣坐在營帳內(nèi),不斷的揉著眉心。
雖然在外人面前,依舊表現(xiàn)的很從容,但眼下,卻有一堆事情,他著實(shí)想不明白。
黃巾力士從何而來?
這法子不是隨著張角死,也絕了嗎?
還有城樓上那個白衣少年又是什么人?
張牧之箭法這么好,竟然被他輕易得給擋掉了?
還有白波軍......沒想到史書上寥寥幾筆記載下來的歷史,此中竟然藏著這么多不為人知的的細(xì)節(jié)。
朱棣深嘆一口氣,再度揉起了額頭。
以史為鑒,但凡人記載歷史必然有出入,只能當(dāng)做參考來看。
想要了解全貌,就必須要深入到事件的本身當(dāng)中。
帳外,小楊修走了進(jìn)來。
匯報(bào)當(dāng)下西涼軍的情況。
朱棣也不避諱,讓人打來一盆熱水泡了泡腳。
并安排楊修回去也泡泡,這樣解乏。
顯然對于朱棣這種形態(tài),楊修也早就習(xí)慣了。
兩人雖然表面上年齡相仿,可是心理年齡差著勁兒呢!
雖然朱棣知道楊修是一個聰明的小子,可總覺得跟自己不對味,只能培養(yǎng)成一個幕臣,留作備用。
暫時還不是自己近臣的人選。
他還是需要一個知心的人,如姚廣孝那般的存在。
說起姚廣孝。
老和尚??!
離開你這么久了,朕對你的思念,還是如此深厚啊!
朱棣忍不住對標(biāo)了一下這個時代的那些智囊謀臣。
也就那么幾個人夠資格。
如臥龍軍師的諸葛,如國士無雙的荀彧,如鬼才無敵的郭嘉,羽扇綸巾的周瑜......再加上后起之秀的陸遜!
隨便來一個都行了!
咱肯定跟他掏心掏肺,把他當(dāng)老和尚一樣,視為知己好友。
總好過一個人在這兒苦著臉、皺眉頭。
等到楊修匯報(bào)完,朱棣讓楊修把張遼,徐晃幾人也喊了過來。
“樊稠將軍那邊怎樣了?”
朱棣問道。
“樊稠將軍腿折斷了,短時間內(nèi)恐怕不宜出帳了?!?p> 楊修回稟道。
“傷經(jīng)痛骨一百天。樊稠將軍也算是戰(zhàn)傷......西涼步卒所剩兩千四百多人,不可一日無將??!他可有安排?”
朱棣問道。
“樊稠將軍說由他手下的副校尉樊威暫領(lǐng)?!?p> 鐘毓上前匯報(bào)道:“他已經(jīng)安排樊威全力配合殿下行動?!?p> “哼!”
楊修哼笑一聲:“這是生怕殿下拿了他的兵權(quán)??!虧著殿下剛剛還救了他呢!忘恩負(fù)義......”
“你他娘的在那里胡言亂語什么!”
沒等到楊修自作聰明的把話說完,朱棣一把將將案上的一個書簡直接砸向了楊修腦袋。
楊修忍著痛,滿是抱怨看向朱棣,卻見朱棣滿眼殺意,立時便慫了,下一刻意識到什么的楊修,立刻跪在地上。
“是在下胡言亂語了!”
兵權(quán)?
這是朱棣最想得到的。
卻也是眼下最忌諱拿到明面上說的。
可即使不說,這一路走來,想來也有人看明白了朱棣所圖。
只是希望洛陽那邊后知后覺一點(diǎn),這樣自己才能有足夠多的時間,籠絡(luò)到更多的兵馬。
所以,每一步都不能耽誤,每一步都得小心一些。
朱棣一臉怒氣的伸手指著小楊修,惡狠狠的說道: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他娘的好好想想蔡大儒對你的評價(jià)!老子說得是后半句!”
隨后,將楊修四少全部趕出營帳!
四人離開營帳之后,王凌和黃賀便都是對楊修打抱不平:
“你說得是實(shí)話啊!他怎么還急眼了!虧我們還以為他如今轉(zhuǎn)性了,心胸開闊了呢!”
“要我看,他就是嫉妒楊修的才智。還拿東西砸你,如此不能禮賢下士,豈能成為一代英主,修啊!你這次是看走眼了?。 ?p> 一旁鐘毓沉默不言,楊修也是揉著額頭,此刻心中也滿是怒氣,卻又不敢隨意發(fā)泄。
這時,張牧之忽然急匆匆從營外沖到了營帳這里。
不多時,便看到朱棣激動不已的沖出了營帳,連鞋子都沒穿好,便沖出了營帳。
這是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讓朱棣如此失態(tài)的沖出來?
難道是賊軍來襲?他要逃命?
可他一臉興奮不已的表情,卻又不像是賊人來了??!
只見朱棣光著腳跟著張牧之一邊朝著營外走,一邊不斷確認(rèn)道:
“來人當(dāng)真是郭嘉嗎?當(dāng)真嗎”
“反正他說自己叫郭嘉!但是不是殿下說得郭嘉,俺就不知道了!”
見著此番情景,楊修四個少年生疑,忍不住好奇跟了過去。
想瞧瞧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讓朱棣激動到忘履相迎。
身后還有從帳內(nèi)也是好奇跟來的徐晃和張遼兩員將軍。
夜幕下。
昏暗的火把燃起的光亮下。
一個衣衫打扮極為普通的瘦書生靜靜的站在那里等待著。
直至他看到一個人沒穿鞋興匆匆朝著自己走來時。
他先是一驚。
再三確認(rèn)。
來人正是朱棣。
月旦評匆匆一瞥,郭嘉對他的印象早已深入心中。
看到朱棣忘履相迎,郭嘉頓時心頭一悸。
出身寒門的他何曾受到過這種待遇,急忙躬身道:“寒門子弟郭嘉,特來投靠弘農(nóng)王殿下.....”
“奉孝??!我終于等到你了啊!”
朱棣早已經(jīng)張開了雙臂,上前激動的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郭嘉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回過神問向朱棣:“殿下怎么知道我的表字?”
朱棣這才回過神,眼珠子一轉(zhuǎn),想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覺得離譜的理由:
“我說我在夢中見過你,你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