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空間之內(nèi),因終年難見陽光而顯得極為潮濕,血腥味和腐臭味隨著空間被劈開而外泄出來,沙石則沿著被劈出的小坡緩緩滑入空間之中。
肉眼可見的,一道機械輸送帶自傳送陣一路延伸過來,剛好抵達那個原浮族七晉身前。
傳送陣還在勤勤懇懇的工作著,只是它運輸來的血肉骨髓即將用完,只剩機械在空轉(zhuǎn)著。
原浮族七晉低著頭,十手不斷晃動著,將一瓶瓶血液注入身前的大缸之中,每注入一瓶,他便念幾句晦澀難懂的咒語,每念一次,他就失落一分,但他的希望本就無窮大,自然不在意這點小小的失落。
李塵的神識聚焦在原浮族七晉的臉上,那位七晉好像壓根沒有發(fā)覺一般,還在繼續(xù)著自己的動作。
通常來說,七晉的存在近乎無暇,纖塵難染,可這原浮族七晉卻被血腥之氣染的泛紅,渾身更是纏繞難以言喻的猩紅死氣,它原本純黑的眼眸被無數(shù)白色絲線穿過,看上去無比詭異,整個人顯得蓬頭垢面,簡直令人難以相信,這居然是一尊七晉!
最令李塵詫異的是,這樣一個蓬頭垢面的家伙,身邊居然擺著張干干凈凈的桌子,桌子是紅色的,上面擺著一個金屬盒子,李塵的神識探不進去。
李塵目光略過桌子和那個蓬頭垢面的七晉,分明的看見了一罐閃著銀色光華的血肉被其鄭重的擺放身前不遠處,他的目光從好奇重新布滿殺氣。
毫不遲疑的,他再次舉起了手!
……
洛瑤一行人的位置處于李塵的后方,他們將一切都看在眼里,那由各族血肉拼湊而起的怪物,那密布著血腥與骨肉的地下空間,好像一切都和他們猜的不一樣。
洛瑤的臉色在風障出現(xiàn)之時便已經(jīng)改變,若是八晉的至高存在真的兇殘,何至于幫助他們?
當看到那個蠕動的怪物時,她的臉都變得無比蒼白,眼中有愧疚與迷茫閃過,這就是她稱贊的原浮族嗎?
當那地下空間裸露時,好像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臉色蒼白,幾乎毫無血色,她所以為的正義,原來只是先入為主的臆想罷了。
似是看出了妹妹的迷茫,落伊安慰道:“不用自責,每個人都會犯錯,還記得長老的話嗎?我們是記錄者,只需要將所見所聞寫下就好,我們可以有無數(shù)的想法,但只要我們的想法不出現(xiàn)在記錄之上就好了,所以,沒什么的。”
洛瑤聽完這話,無邊的愧疚快要淹沒她了,平時活潑的連話都不會說了,因為她不久前才想著添油加醋,讓上面那兩位身敗名裂,哥哥的話就是在告訴她:你連本職都干不好!
洛伊搖搖頭,不明白妹妹怎么更難過了,只能將視線重新投回戰(zhàn)場。
而長老壓根不在意他們兩個,他激動的都快跳起來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有機會見到八晉的存在,更未想到的是,這位或者這兩位八晉居然是人族!
如今人族明面上的最強帝國,是位于中陸的大宇帝國,那里存在著一位人族至高戰(zhàn)力,一位六晉的存在,也是那位六晉支持著人族中上級別的地位,可現(xiàn)在他看見了什么?一位甚至是兩位人族八晉,若是通報出去,一日之間,人族可以直接登上十大至強種族之列?。?p> ……
李塵看著依依露出不解,看到依依的血肉放在那里,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準備直接給那個老東西來一下,結(jié)果依依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他舉起來的手。
“我來,我來!”
依依臉上寫滿了開心,既然沒完全使用,就不需要那么費勁了。
她的軀體開始閃爍銀色輝光,一陣陣好像律動的太陽一般,與此同時,空間內(nèi)閃著銀色光華的血肉也律動起來,甚至那大缸中也微不可查的閃爍銀光。
下一秒,瓶中的血肉消失,大缸中似乎也少了一些什么,依依伸出一只手,接住自虛空中流出的血肉,她背過手,阻隔李塵的視線。
血肉蠕動起來,鉆入了依依的身體中,依依的大眼睛靈動了不止一成,李塵則不解的撓頭,不明白為什么不給他看。
而空間內(nèi)的原浮族七晉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布滿白色絲線的眼抬起,狂躁的神識擴散開來,他的神識掃過破碎而布滿斷肢殘骸的城池時,他面無表情,可當他看到瓶中完全消失的血肉與少了什么的大缸時,臉上突然爬滿猙獰與扭曲,眼中冒出兇光,好似要擇人而噬!
他抬起頭,他的神識注意到了站立于空中的兩道身形,至于他們之后的那些螻蟻,他連注意力都懶得投放過去。
在看了一會后,他臉上的猙獰扭曲緩緩褪去,整個人變得古井無波起來。
他的嗓音無比沙啞,配合著精神力,好像一架即將散架的拖拉機一般:“兩位閣下,是來弒殺壟元的嗎?”
隨后他注意到了依依,心中一凜,居然看不透。
李塵挑眉,答道:“你知道就好,你做的事也算得上天怒人怨了,我殺你似乎也沒什么吧?”
“哈哈哈哈哈,剛得到力量不久?否則怎會如此愚蠢的解釋?你看著不太聰明吶,我想告訴你,只要實力足夠,那就是對,不夠,那就是錯!”
壟元哈哈一笑,臉上的散去后,甚至有了些許笑意,只是他的聲音好像加了油的拖拉機一般,呼哧呼哧的在廢力鼓動。
依依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面上的平靜壓不住眼底的殺意,她開始生氣了,這螻蟻居然敢罵她的愛人!
“戰(zhàn)否?讓我看不透的存在送我下地獄吧,是我的榮幸,我等這一天許久了,相信她也已經(jīng)等了許久了,要么我殺了你們,拿你們的血肉加大成功率,要么你們殺了我?!?p> 壟元的目光收回,帶著溫柔望向一旁的鐵盒,那里,是他愛人存在的最后證明了。
李塵眉頭微皺,倒是不在意壟元的嘲諷,他難受的是,即便依依給他難以想象的加強,可這是建立在牽手的基礎(chǔ)上,他不可能真的脫離依依出去戰(zhàn)斗。
依依似乎看出了李塵的想法,一道銀色的光華順著手臂度入李塵的身體,李塵頓時有一種被強化的感覺,依依開口道:“不用牽手也可以支持一個時辰哦。”
李塵連忙回頭好好打量了一番依依,確定她臉色沒有變白,沒有難受,才松了口氣,他牢牢的擁抱依依一下,想了想,悄悄的開口道:“一下要是我打不過,記得救救我!”
依依笑著點點頭。
李塵看向望著鐵盒發(fā)呆的壟元,開口道:“戰(zhàn)吧?!?p> 壟元回過頭,笑了起來:“希望你能殺死我,我與你誰對誰錯,就看誰勝誰負了?!?p> 話音剛落,金色的拳頭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臉邊,他的體表瞬間便彌漫出青黑色的鎧甲,一瞬之間,他好像從一個浮在半空中的小飛機變成了一尊四足鋼鐵騎士,一柄血紅色的長槍橫在他與拳頭之間。
轟鳴之聲炸開,咆哮的氣浪在空間內(nèi)肆虐,運輸帶與大缸被摧枯拉朽的撕裂,那被壟元視作珍寶的盒子被掀飛,內(nèi)部的枯萎骨肉就這樣灑落到了地上。
連李塵都懵了一瞬,他以為這么重要的東西,壟元應該會收入儲物符箓才對,可壟元沒有那么做,李塵又以為應該是有什么特殊保護,結(jié)果也沒有,一擊便氣浪被掀飛了。
李塵不在遲疑,金色的鱗甲之上無數(shù)紫色的電弧浮現(xiàn),風刃在拳頭之上構(gòu)建,地面的泥土蠕動起來,牢牢鎖住四足鋼鐵騎士的腿,拳頭砸來,雷霆迸發(fā),風刃怒斬,一擊等于三擊!
四足鋼鐵騎士似乎毫不在意,他輕而易舉掙脫束縛住四只腳的泥土,沒有一絲遲疑的向著地上的碎肉走去,拳頭印在他背部的甲胄之上,雷霆與風刃同時攻擊,撕開了一道不大的口子,他跌坐在地上,褐色的血液滴滴灑落,在地面騰起青煙。
壟元將四只手運用起來,將所有散落的血肉都聚攏起來,他看著懷里的枯萎血肉,氣息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危險開始蔓延,好像下一秒便要暴起一般。
李塵的第六感跳動,他連忙剔除心底的情緒,地面之上釘著的長槍被他拔起,以巨力裹挾風力投擲而出。
自己的長槍怎么可能殺了自己呢?李塵疑惑,他不覺得這一擊能傷到壟元,可實際情況卻如此荒謬,長槍整個擊穿了壟元,大股大股的褐色血液順著長槍留下,長槍自帶的腐蝕效果將壟元的身軀腐蝕的滋滋作響。
四足騎士的神話形態(tài)褪去,他又變回了那個沾染猩紅的原浮族民。
長槍也一同消失了,那是完整神話生物帶有的武器,隨著四足騎士一同逝去了。
壟元身軀之上的傷口巨大無比,仿佛要將他整個撕碎,若是他立馬治療自己,這樣的傷勢自然不可能殺死他,可他無動于衷,任由不多的生機順著褐色血液離去。
“我敗了,殺了我!”
他啞著喉嚨嘶吼。
李塵不解的看著他,李塵回想剛剛到經(jīng)歷,眉頭皺得更深了,壟元無論是口出狂言還是展露妄想形態(tài),似乎都只是為了刺激自己,七晉的存在,即便只是放開領(lǐng)域,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摧毀整片沙漠,可他甚至還貼心為自己準備了殺他的武器,李塵疑惑的開口:“為何?”
“我已經(jīng)堅持了那么久了,今天兩個八晉打上門來,我打不過他們,所以我死了,也就不用堅持了,不是嗎?你們贏了,所以我錯了?!眽旁粗鴳牙锏目萑猓曇粢呀?jīng)沒了起伏。
“你屠殺那么多無辜之人,確實罪無可恕?!崩顗m點頭。
“當然,我是錯的,是該死的?!焙翢o感情的回答。
“我想聽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甚至不惜變成這樣?!崩顗m對壟元的態(tài)度有些不爽,那擺明是:我輸了我都是錯的,你想怎樣就怎樣的態(tài)度,所以他直接詢問關(guān)鍵的一點。
“當然是為了我的愛人啦,怎么,你想聽我這個將死者的故事嗎?哈哈哈哈,真有意思,至少我可以在地域里擁抱我的愛人,跨越生死的愛情故事,聽起來就很浪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