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萬物生靈的生長都需要豐富的土壤,而土壤的豐富需要尸體來豐盈,而戰(zhàn)火與殺戮之后的尸骨最是能豐富大地山川的土壤。
古往今來,山河岳海皆有名,無論是大山小河,或者名山仙海,都有自己的名字,或者是神話故事。而人生活在天地之間,山河之上,最后埋葬在大地之中,就不一定有自己的名字,恍恍白煙是魂還是怨,總之對于死亡,這片大地從未有過抗拒?;钪娜?,也有說不出口的姓名,或許是不值得一提,也有可能不能與人說,或者是……。
“世人將天來相遠,何謂地來何謂天。天上無路地有山,何去何從來人間。草生于世受鋤犁,木生于世化火煙。風吹于世知何去,人生于世受劫難。牛羊病苦有誰知?人生病苦與誰說?天神天語天光外,長生長享長吉祥?!?p> 聲音是天地萬物的傾訴,長天黃沙無盡游,回蕩在山風中。歌聲是夢幻的祈求,當歌聲飄去,那到達的地方就是祈愿落腳處,然而卻是散落在風中,風中又怎么寄存心意呢?
“這是草原上長生觀音教的祝禱歌調(diào),你們不像是中原人,你們兩人是來自草原上的吧。”
詢問的聲音,是少年獨有的英氣,似是風聲鶴唳,穿破十方世界,那是屬于少年人的精神,飽滿的蘊藏在身體中,不知疲倦。
“我們兄妹是自草原來的,我叫元真,他叫元木。大哥從哪里來,到這里來是為了什么???”
清澈又洪亮的聲音,說話的人是一名十五六左右的女子,與這名少年相識之時,是行走江湖上賣藝的人。
“在下名為玉鹿,字月渠,人稱薰君,自天肅而來,前往懸壺山,濟世閣,為一名至交好友尋訪一位名醫(yī),你們?yōu)楹蝸淼竭@里?”
“大哥的身手為何不在朝廷效力?”元真說話,眉蹙神嚴,又五分凌厲。然而顏色醞釀之中,又多了一份最深刻的慈悲。
“朝廷?”玉鹿身體一仰,猛然抬頭,脫口而出回問。
“怎么了?”而元真帶著些許期待,又滿不在乎。
“只是有些意外,為什么會有這個疑問呢,俗話說啊,火不可近,水不可遠。我們還是想辦法闖過這片廣沙之地吧,無論如何,至少廟堂之上不屬于我,哪里的火不可親近,更何況這是人人自危的世道,走到哪里……與走到這里又有什么區(qū)別呢??!?p> “人各有志,自是不必多說了?!痹嫜α送?,啊一長聲,長舒一口氣。
“你大哥他天生的不能說話嗎?”玉鹿將左手搭在元木肩上,轉(zhuǎn)頭看向元真說道。
“是啊,對了,多謝了你的馬車?!?p> 對于人的過往,有些事也不是能夠夸夸其談,或許也不能提起,元真只是隨口一答,便將話題扯開。
“沒關(guān)系,順路而已?!?p> “還有,多謝了你的救命之恩,小妹沒齒難忘。”
“忘了吧,忘不了的都是病,相思病。啊,再說順手而已?!鄙倌隄M不在乎的說道。
“救命之恩怎么會沒關(guān)系,他雖然沒有死,但是好像也是江湖中的高手了,恐怕會惹上仇家的喲?”元真有些頑皮看著玉鹿笑著。
“那是傳聞中的劍流十花之一的孽花,據(jù)說殺人無數(shù),作惡多端,遇上了只能是倒霉了,做了的事又福禍難料,想也沒用,這種事也講不了道理?!庇衤拐J真說著,對于劍流十花的江湖之名,他心知肚明,因為有一人他要去的地方也許會見到。
此時黃沙上空幾聲鷹唳,盤旋之后飛去。
“雄鷹啊,你想它要去哪里?”玉鹿仔細聽完后,看著雄鷹飛去直至消失,然后問向元真。
“它不是雄鷹,他是雌的?!痹嫘χ鴵u頭,神情歡然說道。。
“你怎么知道?”玉鹿半張著嘴驚訝問道。
“因為它是和我們一起從草原來的,自從我們的父母死后,我們就和它經(jīng)常相處見面的,它是我們的守護神?!痹骐S口一提,并沒有要回憶什么,只是頭向下微垂,吹了一口氣。
“守護……神?”玉鹿頓感興趣問道:“它怎么守護你們了?”
“和你一樣,你幫我們,你是我的緣,你就是守護我們的天神,我們也會幫你的?!睂τ谟衤垢信d趣的,元真不愿多說。
“我不是神,看你們兩人身上也有非常的武藝,真是真人不露相。”玉鹿心中從來不藏事,雖然元木兩兄妹江湖中以雜耍賣藝的方式生存,不過在之前那一場紛爭中,兩人不經(jīng)意間顯露出些許。
“哈哈哈,哪里?。〈蟾缜心哿??!?p> “嘖,啰嗦了!現(xiàn)在世道如此,天下大亂了,亂的都不知道去哪里,身在禍中,只能是小心加小心?;钪氖掠袝r候要看運氣,聽天由命,不說這個了,你們是賣藝為生的,也算江湖中人了?!?p> “做一個江湖中人好嗎?”元真斜倚在車壁上問道。
“做什么樣的人好呢?每個人只能在自己所處的世界感受不是嗎!”玉鹿突然眼前一亮道:“哈哈,呀,對了,從這里再往前就是被稱為眾生判的死亡之地了,你們兩個不是中原地之人吧?”
“這里風的氣息變了!”元真精神一提,風迅一裂,嘶吼聲逐漸暴躁。
混沌沙天,沙天一色,又名精神海,颶風吹裂的沙丘,迷蒙繚亂的風沙之中,一道飛影閃過。
繚亂,迷亂,狂亂。亂,是這片大地上永恒的風景,繚亂,是心中熾熱的欲望,迷亂是人身前金玉美色,富貴功名,狂亂是不斷逃避的狩獵,沙是生命的禁地,不毛之地,代表著毫無價值。
“無論被混沌沙天還是皇河,這里果然是名不虛傳,不過不知道為何要被稱為精神海?”玉鹿帶著些許思考,這些名稱他在幾年前就遇到了,不過那時候沒有時間去求證,隨后也忘了,現(xiàn)在再度來到這里,突然想起來,便問了出來。
“皇河九曲十八彎,這里屬于皇河哪里?”元真伸出半身后衣服和頭發(fā)被吹得迷亂,時候快速縮回問道。
“相傳最初的軒轅皇帝征服天下之后,以龍為圖騰,有一個傳說是斬下各部族圖騰一角所成,而最初的大地山河所串聯(lián)的形狀正是一龍形伏臥,形成九州地貌,龍之四足各指一州,龍首以及龍尾各據(jù)一州,龍身以及龍翼各處一州,稱之為九州,此地是應(yīng)該是龍尾之處了。話說最后皇帝乘龍成仙,現(xiàn)在隨著天下大亂,宋王朝傾倒,龍之各方脈氣被截斷,龍靈之氣躁動,也引起妖魔橫行了?!?p> 這些傳說故事由來已久,而龍靈之氣的說法確實由中原地區(qū)的幻讖教所傳出,而玉鹿也就是隨口一說。
“相傳這里是大禹河的發(fā)源地,鎮(zhèn)壓著夭族之人?”元真注意力只在眼前的風景上,然后問道。
“夭族?什么夭族?”
“據(jù)說是自大禹治水之時,因開天夭山所放出的作亂的種族,而夭族乃是由妖花天窟、枖森地門、殀荒鬼界以及祅山神域,四族之妖組成的,大禹治水之后,傳說被封在混沌沙天?!?p> “這里什么也看不清,是這里了嗎?”玉鹿懷疑問道。
“應(yīng)該是吧!”
“這些不過是傳說,如何信的了,那這是你們來到這里的目的嗎?”玉鹿突然想起來自己來這里不止是因為自己原因,他們?nèi)艘彩峭方Y(jié)伴而行。
“你聽說過狩俘日嗎?”元真問道。
“嗯?有?!庇衤闺S口答道。
“有嗎?”對于玉鹿的態(tài)度,元真有些吃驚。
“有的啊?!庇衤箛烂C看著元真。
“在一個很久很久的傳說中,有一個地方有一個十年才有的節(jié)日名為狩俘日,哪里的人故意將戰(zhàn)火引到哪里,然后在戰(zhàn)爭之后,將所有的俘虜放出,任由他們逃跑,進行一天的屠殺,一天過后,活下來的人可以自由離開或者生存在哪里,然后等待下一次的到來。”
“沒錯,所以那個地方被稱為眾生判。”
“這里就是我所說狩俘日傳說之地,而穿過這里便是八百里的眾生判之地,便到了另一個名字,名為……?!?p> 元真話未說完,玉鹿三人身后,無邊大地風怒沙癲,萬山滾滾,山斗之勢,天翻地覆,龍虎奔騰,傾蕩沙塵暴卷,浩瀚襲掃,誓要將眼前一切吞噬埋葬。
“浩……?!?p> 玉鹿一聲浩,元木轉(zhuǎn)身駕車,三人疾奔,元木身體高壯,力量強悍,而來自草原對于御馬行車,有非常強大天賦。然而轉(zhuǎn)眼之后,又是一片混沌沙天,天地吹的一片通黃。
夕陽西下,斷腸人間,天凈沙。轉(zhuǎn)折混沌沙變之后,猶是漫然一片黃色天地景色,而在風中,玉鹿已經(jīng)能感覺到自南方吹來的空氣,帶有些許濕潤,亦有些草木氣息。
眼前是真還是幻覺,沙畫天地,萬景流變,而在這片畫景之中,兩道身影,如魔鬼一般詭異。
“創(chuàng)心之道,求性之魔。主人,為什么你要救下他們兩個?”
玉鹿立在黃沙之上,風沙渾蒙之間,魔鬼已在耳畔。
“是你救了他們,這是我要問的為什么?玉鹿,逐鹿問鼎,好名字,你想做什么?”
空中懸浮一黑色長劍,自舞自化,隱隱約約中,沙人同起舞。
“我的主人,你知道對于魔鬼的樂趣,就是將人玩弄的人不人鬼不鬼?!?p> 玉鹿頓時化作魔鬼凄厲之壯,不斷變化形貌,皆是兇暴殘虐。
“你想偽裝多久?”
“不是偽裝多久,他們亦是魔鬼,世人同,天地共,相與寄存?!?p> 玉鹿化作鹿狀,須臾沙變?nèi)f箭射來,而鹿也在倒地之刻吹得灰飛煙滅。
“你期待那謊言有一天終究會刺破,也許是要感受那衣不蔽體的感覺嗎?”
“魔鬼是赤身裸體的誘惑者,我是求性之魔,人之本性本就是魔鬼,我不需要謊言的華麗衣裳去偽裝。我的主人,你想要撕破世間的偽裝嗎?如果你連世間的偽裝都撕不破,如何面對我,如何走向你的創(chuàng)心之道。對了,也許有一天,你連自己的偽裝都不敢撕破?!?p> 玉鹿化作一赤身女子妖嬈魅惑而動,是世間絕麗,美中至極。
“你我終究有面對的一天。”
“主人,那一天你想做什么?”
“強者為尊,我會給你公平的機會。”
“武力么?所謂的武,就是力,就是強,就是橫,也就是勝,蹉跎心念得到的和,不過是退縮與恐懼?!?p> “我之武,是心,是感,是平和,無關(guān)勝負,你要勝就是因為害怕失敗,而力量對于人,總是由弱至強,由強衰弱,退縮也能傲然挺立,恐懼也能給人力量。”
“自凈處穢,由穢處凈?!?p> “你想誘惑你的主人嗎?”
“哈哈哈哈,你要見證的,不是我要等待的!因為早已看見了?!?p> “哈哈,他們即將醒了,而你的游戲來了?!?p> “那是你曾經(jīng)的好朋友?!?p> “現(xiàn)在他屬于你了?!?p> “哦?現(xiàn)在是你要助我一程的時候了。”
隨著玉鹿疑問一聲。沙景一落,混沌沙天猶是十方不辨,玉鹿腳下躺著元木與元真,玉鹿看了一眼。而在遠處,轟隆馬蹄紛踏,震蕩的聲音夾雜無匹功力,正是殺戮的鐵蹄。
萬馬奔騰,馬蹄下的黃沙濺起,玉鹿三人眼前一道數(shù)丈高的沙墻,與風的速度沖來,宛若魔鬼入地獄的聲響,摧心裂肺的狩殺,
玉鹿眼睛一撇,看向元木元真兄妹,兩人長吸一氣,沉沉吐納,毫無懼色。
風沙起舞之間,不見玉鹿身影,然而元木與元真兩兄妹卻已經(jīng)與眼前不明所以之數(shù)十人斗在一起,兇殘的狩俘者,如兇狼猛豹橫沖,元木與元真身體向下一沉,一對一,全力一擋,自是力勝一籌。
元木兩人定睛一看,不容片刻觀察,對方蜂撲蛾聚的氣勢,已臨身前,此時元真一聲哎呀,身前三人圍上,不容猶豫,元真雙掌一盒,倏然,雙手一開,飛開數(shù)道光芒,震翻身前三人,元真所用正是長生觀音教的一門功夫,名為幻光拳,中原甫亂之時,便有一名來著草原上的武者,以此功夫聞名一時,元真剛才用的是幻光拳里的吉祥如意光,而吉祥如意光是幻光拳第一招,非是用來傷人。
一旁元木對上十人,第一人左右手攻擊被元木攔下后,雙拳同是沖來,就在即將打在元木面目之時,元木雙掌一合,從內(nèi)到外一翻,將對手雙臂鎖在胸前,猛然一震,對方跪倒在地,而這一招同樣是長生觀音教的功夫,名為三十三天拳,乃是三十三天拳里的皈依教化,第一人敗倒只在瞬間,隨后幾人攻上,片刻不見影,快不眨眼,六人已經(jīng)倒下。
“三十三天拳里的梵天六手,他們兩人所用乃是長生觀音教的功夫?!?p> 說話的正是自四極門而出之人,四極門乃是以仁義禮智四門合宗的門派,此人便是極義門的子師,從前乃屬輪山十秀之一,逆反師門天義劍招式,創(chuàng)出春秋霸戰(zhàn)劍,殺出。正站在距離戰(zhàn)場之外的一千米之外的沙丘之上,身旁也有三人觀戰(zhàn),眼神身姿透出絕頂高手的氣質(zhì)。
“阿彌陀佛,看來值得一會了。”如來金山大靈寺,西方金剛,名為勾篁。
“又是玩弄慈悲的人!金剛圣人你說呢?”說話的人正是鵬萊海漩魔洞之敖荒,邪道劍術(shù),可以內(nèi)力化光,口中可吐劍。
而在戰(zhàn)場之上,元木使出一招山伏妖魔,身體躍起三米左右的高度,沉墜而下,兩名沖上的狩兵半身被震落陷入塵沙之中,而元真以幻光拳的光路西方以及蓮惠洞光兩招,打敗數(shù)人,狩兵乃是殺戮野獸,見死如常,不見后退,元木與元真兩人出自長生觀音教,心念慈悲,傷人而不殺生,力量也頗多耗損。
“玉鹿大哥人呢?”元真打斗中思索起,不見了玉鹿,然而問完,猶是危機逼近,十數(shù)人沖喊而上。
這是,元木大喊一聲:“羅剎八魔劫”,以強悍力量震傷六七人,元真使出閻浮光裁之招,氣功一震,身影如鷹穿梭,眨眼制服數(shù)人。
“阿彌陀佛?!惫大蜓垡姶饲榇司埃肫鹉且蝗盏臍⒙?,那一聲阿彌陀佛,數(shù)年來回蕩在心中,從此不由自主說在口中,宛若無盡的謎障,不能解釋,就算現(xiàn)在說在口中,也是一片惘然。
“阿彌陀佛什么,你說你的佛啊,這一世做不到的就騙人到來生,要不就用地獄來嚇人,嘖嘖,真是……太壞了?。〔贿^還好,你回頭是岸了,你們?nèi)鐏砩奖荒銣缌?,真是活該啊。?p> “不許你侮辱如來山!”勾篁嗔怒恨視直向敖荒。
“漩魔洞主,不可再言?!弊訋焺窠庹f道。
“好了好了,不說了,玩笑罷了,勾篁兄莫要見怪?!?p> “阿彌陀佛?!惫大蜃⒁晳?zhàn)場上的兩人,對敖荒言語不作分辨。
“哈哈哈,不必看了,他們贏定了?!卑交囊恍?,看向身旁一人,不待說話。
“安靜?!敝灰娺@人,寶角黃陵的九煉神,九煉神以毒沙功聞名于世,心狠手辣?!斑@兩人功力在我們四人之間,確實值得斗狩?!本艧捝襁@么說,因為就算功力相當,以他的毒沙功依舊能占的上風,又見對方不下殺手,便心中已知穩(wěn)操勝券了。
“未必在我們四人之間,也許還在有些人之上呢?”敖荒看向九煉神
“你說什么?你意思他們在我之上了?!?p> “戰(zhàn)場上可不長眼,你的眼睛我看也沒什么用,繼續(xù)看吧。”
“區(qū)區(qū)異族螻蟻,你正好一看九煉神目中無人的能力吧?!?p> “喂,回來吧,哪敢違抗狩主的命令嗎?”熬荒喊道。
“不用了,你看……?!闭f話的正是子師,熬荒看向勾篁走去方向,矗立的只有兩人,便是將眾人全數(shù)打到的元木與元真,熬荒內(nèi)心不由泛起一股寒意,隨即只聞子師道:“現(xiàn)在該我們出手了?!?p> 三人身影一閃,便已來到元木與元真眼前,反而是最先行動的勾篁一步步沉穩(wěn)緩緩走向元木兩人。
“嘖嘖,他太慢了,我選人了。”熬荒上前一步,元木元真兩人經(jīng)歷一戰(zhàn),而外表上只有平靜冷淡,面對眼前三人眉目肅凜,仔細觀察,已然戒備之中,熬荒轉(zhuǎn)頭蹙眉看著子師與九煉神笑道:“你們選誰?我不知道選誰了?”
“哼!”子師右腳向前一踏,甩袖白影,人已經(jīng)躍出,劍光穿過元木兩人,兩人早已在戒備中,及時向兩側(cè)閃開,一轉(zhuǎn)身,子師抽劍向后一斬,元木亦運出三十三天拳之天王神怒,元木頭頂一閃,一道光芒閃爍之后,子師被震開七步,劍上承受的力量由劍身傳到前臂,再到身體,原先以為盡力損耗的兩人氣力不足以抵擋自己之劍,現(xiàn)在手臂承受的返力,攪入內(nèi)心,便是嚴陣以待的肅然。
子師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自從離開極義門,便四處挑戰(zhàn)高手,有三次失敗便有三次教訓,第一個教訓就是不要小看任何人,當有人拿起來劍,那就代表他看輕了生死,忘卻生死的人,會有不可置信的極限,但是今日他又忘記了,再度回心,只有無奈,然后便是第二個教訓,絕對不可以讓自己失去理智,因為腹部那一劍在天陰雨濕的時候還在痛,時刻提醒自己,絕對不能讓自己被情緒控制。
肅然的嚴陣以待,子師雙手握劍,挺立似怒似威,正是春秋戰(zhàn)國劍之尊王攘夷一式。
而在目光相接的另一人,元木見對方高高在上,隨之便匍匐在地膜拜,雖是在地,然而從容的儀態(tài),又透漏出不同于世的凜冽。正是三十三拳之苦行地藏,這一招正是高與低,動與靜的對應(yīng),兩人相對,身未動,交鋒早已開始了。
而在風沙另一端,是尋常的天地景,不同尋常人事物。
“你又將你的道德帶來了!追求世界的人,薰君,玉月渠。你終于來了。”
說話人一身裙衣鮮麗,燦爛清滟,別世不群。
“圣人的馬車總是停留下來,為了給那些善良的人,幫助那些受難的人啊?!庇衤贡П凵砬?,端詳癡迷,陶醉中又似清醒一般,謙謙笑道。
“哈哈哈哈哈,今日來了,你不是為了濟世救人而來?!闭f話人凜然戒備,似乎眼前人是仇敵一樣。
“狩俘日,這是我們約定的時間,一朵鮮花啊,滟君,花滟天?!庇衤棺呦蚧ㄤ偬?,想要抱住花滟天,而花滟天閃的更快,轉(zhuǎn)身一旁。
“你很喜歡救人,我還記得你的救命……之……恩。”花滟天臉上淡漠睥睨,好似那樣的恩情可有可無,凝眸帶恨說道:“哦,我忘記了,那不過是你的一場賭,你很喜歡賭博,現(xiàn)在回本了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千古如此,你我如此,新的賭局,又將翻天覆地搖蕩了?!?p> “可惜,薰君啊,你沒有資格賭了?!被ㄤ偬炀従彄u頭,一派高高在上。
“狩俘日,今天的你為何會為此歡呼?這是給予你痛苦的殺戮?!庇衤怪畣枺p描淡寫,因為他只在乎眼前人,那一局的賭要如何揭盅。
“萬物生靈為人服務(wù),而萬人為富裕者驅(qū)使,只有澎湃的死亡才能早就,奉強者為尊,”花滟天說話宛若主宰一般道:“天地給予世人萬物永恒的恐懼就是死亡,狩俘本就是物競天擇,我已經(jīng)戰(zhàn)勝了死亡,你發(fā)表了你一文不值的言論,你不是喜歡賭嗎?現(xiàn)在你可以扒開你的衣服,你的赤身裸體是你最后的賭注,要……下注嗎??!?p> “當然,我的賭注就是你,滟君?!庇衤闺p眼一亮道。
“薰君,多少年了,你也累了,不如與我共同展望未來吧?!被ㄤ偬鞂ρ矍坝衤雇蝗桓械郊m結(jié),他對自己有某種意義,一股無論如何都存在希望的感覺。
“什么未來?”
“功名富貴?!?p> “呀!唾手可得,如何能算得上展望?”
“哦,如何唾手可得?!?p> “殺了你?!?p> 玉鹿說完,兩人卻同時笑了,然而各自想法卻不相同,但是不重要了,這不是笑話,但是這是雙方唯一會心之處了。
“哈哈哈,太唯心了,也太自負了,你你認為你能殺了我嗎?今日的滟君不是昨日的滟君了。”花滟天經(jīng)歷過什么只有他知道,這是他的自信。
“能為在我,這是自信,滟君不是滟君,那薰君也不是薰君?!庇衤拱菏淄π?,而花滟天對于玉鹿的話,似乎心中已有定見,毫不驚訝,而玉鹿卻感慨道:“先不說這些,當初自俘奴之中救了你,現(xiàn)在現(xiàn)在你又是狩主,想必你的身后尸橫遍野了?!?p> “哈哈哈,我還是要說,我們的展望,人生的選擇,便是奔騰,如江水一般,就算流落懸崖,如瀑布一般,跌落的粉身碎骨,但是血、骨、肉都是滋養(yǎng)大地的養(yǎng)分,供后來者使用。我當初若死了,那也是這般,但是卻活下來了,那也應(yīng)該享受這樣的養(yǎng)分。我想邀請你與我一起同享?!?p> “哈哈哈哈,你活下來是因為我救了你?!?p> “沒錯,所以我說這是我們的展望?!?p> “記得當初我們在牡丹花下的一場離別酒,你說自己是改變者,你內(nèi)心那善良哪里去了?”
“萬物的生長也需要豐富的土壤,而善惡不是人的選擇,土壤是天地所賜,改變才是人生的未來,人心的土壤同樣需要尸體。區(qū)別就是看是誰的尸體了?”
“是你的身體,你的展望結(jié)束了?!?p> “揮舞世間的劍,綻放滟天的花。你與我花下,生與死劍上,飄零紅色的落盡。”花滟天神色一冷,無限俊美的臉容,無盡綻放的身姿,在出劍的那一刻,滟然無比,嫣然一笑道:“那邊的他們是你新的朋友嗎,哈哈哈,他們也要死了。”
“畏生畏死不過是一條命,求緣求善出鞘一長劍。你要見識我的狂天瘋地九重劍嗎?”
兩人劍出瞬間,宛若天地風匣打開,龍騰虎奔,腳下馳騁間,不見了蹤影,唯有喧囂的沙鳴聲與風交疊。
而在遠處,一道光芒剎那一閃,而在光芒之處,元真再度運起幻光拳之吉祥如意光。
在這之前敖荒面對元真,以斗玄醉神功里的渾仙亂醉招式,一頓亂打,敖荒素來慣于游戲,對任何事不甚認真,而元真幻光拳的極樂光主宰招式,此招是長生觀音教之密招,雙方一斗,正是平手。
而一旁九煉神趁機出手,卻遭到幻光拳里的無量天光以及敖荒的斗玄醉神功里的漩天轉(zhuǎn)抵擋,三人同時拉開距離,敖荒示意九煉神莫再動手,九煉神嘴角一笑,向后倒退數(shù)步,在一旁觀望。
此時敖荒以醉道無功名的招式,對上元真的吉祥如意光,數(shù)招之后,敖荒一柔中變剛一力,一掌打在元真身上,元真只感氣力一滯,倒地不能動彈。驚詫間,九煉神一聲尖笑說道:“見識神爺?shù)亩菊屏藛??現(xiàn)在你還能動嗎?”
“九煉神,我說過你不能插手?!卑交暮浅獾?。
“你放心好了,在你說過之后我確實沒插手,不過在你說之前,那一掌她就中毒了,還有你也中毒了?!本艧捝袢炭〔唤α似饋怼?p> 敖荒猛一提氣,感到右臂確實有中毒感覺,勃然大怒,出手便是斗玄醉神功之非常道,在轉(zhuǎn)化至日顛月倒,而九煉神拳勁剛猛,有意要讓敖荒屈服,因此力加力,速乘速,而敖荒已然運使風雷驚,極致的力量與九煉神對上,絲毫不落下風。而在敖荒大笑中,岳浮淵沉招式變化更為強悍的力量,似是嘲諷九煉神一般,九煉神因性子火烈,而毒功幾番暗運,都被敖荒化解,對方力量又在自己之上,這時但見九煉神雙臂散出紅光,正是陰毒掌功將出了。
就在沖突即將再起之刻,兩道血染身影隨著狂笑與囂叫沖出,
“你的狂天瘋地九重劍和我們相見那時毫無變化,你教我的三招似乎在你之上啊。”
“也許不是呢?”
“無論如何今日都是狩俘之日,你的黃泉路走的太慢了!”
唉嗟一嘆,這時,只見花滟天于塵沙中撿起一塊小木屑。
“你想做什么?”
“我在想送你一塊墓碑,這個正合適,不是嗎?”
“你……?!?p> “如來祭劍……西天滅?!?p> 玉鹿未曾防備間,隨著孽暴聲音,一道長劍長刺而出,快影一閃,玉鹿霎時中劍,迷茫一瞬,花滟天手中木屑飛出,已然刺在玉鹿胸膛,隨著抽拔而出的劍,以及飛起血光,玉鹿向后一倒,跌落在塵沙之上,只見木屑之上不間斷噴出一尺高的血柱,玉鹿胸前染紅一片。
“這就是你的墓碑,小小的墓碑,連名字也容不下的墓碑,無名又悄然的隕落,真是可悲啊?!被ㄤ偬熘钢衤剐厍暗哪拘汲靶χf道。
“鹿……?”不敢置信的死亡,惘然停佇立的元真與元木,面對血染的眼前人,是魔鬼還是……。
紅色的江湖,血染的天。斷魂的命運,玄黑的劍。相逢的知己,酒醉的歌。拍睡的溫馨,驚醒的夢。剎那的別離,失去的人。風是歲月流轉(zhuǎn)中變,人是歲月流轉(zhuǎn)中的死。在花開的風中,嗅觸烈鼻的殺,飄揚著花色的緋衣,出鞘的黑色的快劍,將要在飆風颯雨中,殺人的淚,滟出屬于江湖的……殺。
黃昏將暮,原本黃色的天地,此刻顯出更加瑰麗的黃。風沙吹拂過后,唯有一把黑色的劍佇立,黃沙之上,無數(shù)的尸體被吹掩的逐漸不見了,而風沙聲仿佛為這樣的盛宴滿足,不再肆虐咆哮。
黑夜過后,什么都看不見了,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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