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在不經(jīng)意間有些尷尬起來，湯北臣一聲笑打破了尷尬，說道:“有道是不破不立？世間萬事沒有絕對只是各有利弊而已？溫室里生長的花朵經(jīng)不得風(fēng)雨？丫頭經(jīng)歷了苦難也長就了本事，這可是多少銀子都買不回來的閱歷？
你趟過了苦難才贏得了老天的眷顧，福氣在后面呢？”
黃蓁沒成想？湯北臣也會說這樣溫情的話？
賈會長點頭附和道：“姑娘是福運深厚之人，即有慈悲之心，又心懷蒼生，所以才會遇難成祥，日后的福運自不必說？”
湯北臣乘勢說道：“所以才會懇請先生搭把手，務(wù)必在知府面前替丫頭多美言幾句？女子本就立身不易？有了官府的嘉獎，等于多層庇護在身上，多了官府這道護身符，也讓丫頭過得輕省些?！?p> 湯北臣這番肺腑之言說出來，黃蓁聽了有些動容，眼睛一酸，淚珠兒險些掉下來，勉強地控制住情緒，湯叔父此時還不知道？紅姑和張知府已經(jīng)通過氣了？
話里行間的愛護之意表露無疑？黃蓁相信湯北臣對自己的維護，不僅僅都是聽從槽幫的吩咐？
賈會長聽了拍著胸脯保證道：“湯兄弟放心把此事交給老朽，就沖著黃姑娘這份胸襟，老朽都會全力以赴，大包大攬的態(tài)度讓湯北臣非常滿意?！?p> 看時間差不多了，幾人起身奔著桃花源酒樓去。”
而此時的臨安府御書房內(nèi)，皇城司伍德一正匍匐在地，承受著理宗皇帝的雷霆之怒，原因是近日瓦舍有一出戲文聲名大噪，說書的，唱戲的像是約好了一樣，處處傳唱，這個戲文還有個直白的名稱，叫臨朝換君。
說的是前朝事，后唐時莊宗的一些軼事，傳聞多見于野史中記載，莊宗乃側(cè)妃曹氏所生，曹妃勾結(jié)監(jiān)軍張承業(yè)，臨朝矯詔換了莊宗繼位。
可恨的是等莊宗坐穩(wěn)了皇位，便羅織罪名，置廢太子一脈與死地，民間傳說此事先后牽連近一千多人，被后人譏諷為，小人失信，臨朝換君，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因為臨朝換君戲文形式新穎，言語簡練有趣，一時間傳唱起來，又是傳說中的宮闈秘史，茶余飯后百姓對它閑談間趨之若鶩，短時間內(nèi)就在市井中就有了名氣。
哪怕是販夫走卒也會哼唱兩句，連帶著多年前的皇家秘聞，也被有心人拿出來戲說，酒肆，茶館也有竊竊私語聲，消失了很久的祁國公，也被人頻頻提起來？
伍德一聽聞此事時，消息已經(jīng)蔓延開來，情急之下倒是抓了幾個戲園班主，也封了幾家瓦舍茶樓，可這樣一來倒惹得百姓不滿了？怎么好好地一出戲文就犯禁了，民間沸議如潮。
更有好事者遮遮掩掩提起了竑太子？轟，如一瓢涼水倒進(jìn)了熱油鍋，人們繪聲繪色地根據(jù)自己的揣測傳說著？一日間就變幻出好些個版本出來，比戲文唱的還精彩。
這還了得？御史更是聞風(fēng)上奏，說皇城司無憑無據(jù)地攪得臨安府風(fēng)聲鶴唳，致使民間草木皆兵，沸議如潮，理宗皇帝聽聞此事，自然是龍顏震怒。
左丞相鄭清之也暗罵伍德一愚蠢，這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嗎？
理宗皇帝臉色陰沉看著伍德一，不耐煩地說道：“朕看你是越發(fā)地不提氣？不在暗地里查探，反而大張旗鼓地抓起人來，如今你打算如何收場？”
伍德一磕頭如搗蒜，如今后悔已經(jīng)晚了，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早已經(jīng)鉆進(jìn)了別人設(shè)好的圈套里，騎虎難下。
理宗皇帝斥道：“去外面跪著去，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再滾進(jìn)來?！?p> 伍德一聽官家如此說，猶如從鬼門關(guān)中逃得一劫，連忙謝恩退下，心下發(fā)狠，定要抓到興風(fēng)作浪之人，把他抽筋剝皮，以雪今日之恥。
理宗皇帝疲乏不堪嘆了口氣，用手扶額用力捏了幾下，恨恨地道：“平日里看著還得用，怎么關(guān)鍵時候犯起蠢來?！?p> 鄭清之勸慰道：“也許是因為身在局中，明白這件事情的非同小可之處？才會用力過猛導(dǎo)致了如今的局面，想必這會伍大人也醒過味來？官家再給他個機會，容他戴罪立功。”
理宗皇帝晃回神，譏笑一升，說道：“旁觀者清？臨朝換君，忤逆君父？這些話算是鐫刻了朕的骨血里，就算傾盡黃河水也洗不清朕的罪孽了？可是當(dāng)時箭在弦上？算了？百年之后朕再去底下跟列祖列宗請罪吧?！?p> 鄭清之急忙說道：“官家不要灰心，古往今來，江山之主有德者居之？前有唐太宗的玄武門之變，后有我朝太祖皇帝的陳橋兵變，哪一個不是殺出層層窮圍，創(chuàng)一個盛世皇朝來。
您如今聯(lián)蒙抗金，眼見著就要收復(fù)失地，待雪了靖康前恥，到時自會是臣民歸心，大展拳腳，何愁創(chuàng)不出一個盛世皇朝來？到時八方來賀，后人誰還會記得當(dāng)初的白璧微瑕？
列祖列祖于地下有知，也會感念您力挽狂瀾？救江山社稷與瀕臨破敗之時，挽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眼前的困境，不過是天降大任前的磨煉而已？”
經(jīng)過鄭清之這么一番勸慰，理宗皇帝的心情也跟著放松起來，隨之龍顏大悅地笑著說道：“還是卿家懂朕，朕這些年來殫精竭慮，苦思冥想，可不都是為了完成父祖夙愿？百年之后也有顏面去列祖列宗?！?p> 鄭清之寬慰道：“官家正是春秋正盛之時，不要刻意為難自己？有些事情倒是可以先放放。
理宗皇帝聽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朕明白卿家地意思，但眼前這事卿家怎么看？”
鄭清之疑惑地說道：“這也是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明顯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此事，卻一點把柄也拿不住？到底是什么人操作的？弄出這些事來總得圖點什么吧？
顯然又在拿您是您和慈明殿做文章？至于濟王早已成為籠中鳥，再也無翻盤的可能？這些年來業(yè)已認(rèn)命，誰還會這樣無聊？放著好日子不過了？想找不自在總要有原因吧？
更讓臣覺得蹊蹺的是，沒有目的？沒有企圖心？讓人摸不著頭腦？難不成真是為了給您添堵？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理宗皇帝贊同地說道：“這些年朕也總是覺得，背后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操縱此事，借此來為濟王鳴不平？朕懷疑過槽幫，可盯了十幾年，陳凜硬是一絲馬腳也沒漏出來?！?p> 鄭清之道：“應(yīng)該不會是槽幫吧？濟王當(dāng)初為槽幫解圍已經(jīng)證實是巧合，詢太子也正好碰到濟王的槍口上，濟王又是個混不吝的？陰差陽錯地打了詢太子個措手不及？”
“卿家分析的也有道理，那些年濟王不結(jié)黨，不偏私，只問是非對錯？從不權(quán)衡得失？他稀里糊涂的幫了好多人？卻也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好些仇家，有時真想問問他圖什么？”
鄭清之贊同地點著頭道：“臣有時會覺得，濟王的性子更適合做個快意恩仇的江湖俠客?！?p> 理宗皇帝聽了意味不明的一笑？便吩咐人讓伍德一進(jìn)來，伍德一進(jìn)來后，老老實實跪在地上，聽候發(fā)落。
理宗皇帝問道：“最近槽幫還安分嗎？”
伍德一說道：“沒什么異樣？只是陳凜最近著實貪嘴了些，臨安府內(nèi)那些小吃都快被陳凜吃遍了，聽槽幫傳出的消息，說是云清子用藥獨辟蹊徑，和以往用藥大大的不同？陳稟喝了他的藥，嘴饞時根本忍不了？”
理宗皇帝聽了說道：“那還真是與眾不同？槽幫那里事先放一陣子，不必急著出結(jié)果？這次的事情你想明白沒有？
伍德一恭敬地回道：“臣關(guān)心則亂一時亂了陣腳？才會惹出禍來，請官家放心，臣回去就去就了結(jié)此事，說著告退了出去?！?p> 理宗皇帝看著鄭清之，說道：“湖州那邊的事往后壓一壓，等這邊的事落下去再說，還有太后的身體，看著倒像是油盡燈枯的意思，戰(zhàn)事沒有分出勝負(fù)之前？都消停下來吧！先讓大伙過個平安年，然后再處理其它事?！?p> 鄭清之躬身道：“合該如此，官家圣明?！?p> 桃花源酒樓果然名不虛傳，于鬧市中見隱士風(fēng)范，高高的門樓進(jìn)去，有接待的伙計遠(yuǎn)遠(yuǎn)迎過來，接過車馬。院中有小橋流水，山石輝映著翠竹，一簇簇的不知名的野花，在巖石的間隙中肆意的綻放著，雅致中透著野趣。
黃蓁帶著來娣和招娣，方一踏上河卵石小徑，就有伙計迎上來招呼著，幾位姑娘可是叩菊軒的客人？
招娣回道：“我們定的正是叩菊軒，怎么知道是我們呢？”
伙計笑道：“剛上去的幾位客人吩咐小的在此等候，說是有三位姑娘隨后就到，幾位姑娘隨誰我進(jìn)來。”
招娣羨慕的說道：“到底是騎馬來的快些，改日屬下來教姑娘騎馬可好？”
“行啊，黃蓁毫不遲疑地點頭，只要能說通姑姑答應(yīng)，我倒是愿意和你學(xué)騎馬?！?p> 招娣聽了縮了縮脖子道：“還是算了，屬下可不敢跟姑姑開這個口。”
紅姑不耐煩應(yīng)酬所以沒有跟著出來，卻反復(fù)交代了來娣姐妹倆，也不知為什么？紅姑平日里話不多？但是大家伙都挺怵她，能不說話的盡量不說話？尤其是雀兒和來娣。
黃蓁笑笑隨著伙計來到雅間叩菊軒，說句實話，要不是有張餐桌擺在這里，黃蓁會以為誤進(jìn)了誰家的書房呢？
賈會長看到黃蓁詫異的表情，哈哈笑道：“黃姑娘是頭回來他家，所以不知道他們家的底細(xì)？酒菜未必能在松江府拔得頭籌？但這風(fēng)雅卻是頭一份。”
黃蓁打量著房間說道：“先生所言極是，要不是在這里見了先生和叔父，小女還以為錯進(jìn)了地方。”
湯北臣道：“平日里說話一板一眼跟小大人似的？難得的也跟著湊趣起來？女孩子就該是這樣的？整日里拘束著也不嫌累得慌？”
“叔父說的很是，黃蓁乖巧地敷衍著，侄女慢慢改了就是?！?p> 賈會長語重心長地說道：“姑娘年紀(jì)還小，不要刻意地壓制本性，說笑由心就好，哪怕就是如此你也勝過許多同齡的人，可見是家教良好?！?p> 黃蓁福禮道：“先生教誨的是，小女記下了。”
湯北臣說道：“先生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也是拿你當(dāng)自家晚輩來教誨，說話間伙計遞上菜單?！?p> ?。ù苏峦杲Y(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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