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歡快的說道:“姑娘,是珠簾串好了,您看掛在那里合適?奴婢和招娣為您掛上?!?p> “這么快就穿好了?黃蓁雀躍地問道,就掛在東間的炕床前,地方姑姑已經(jīng)與留出來了,快去叫姑姑出來看,姑姑今日還說,也不知珠簾什么時候能串回來?”
有功夫在身就是不一樣,來娣和招娣踩著梯子,紅姑在下面拋給她們,一會功夫就掛好了,雀兒她們圍著珠簾嘖嘖稱奇。
“黃蓁坐在炕床上,望著這一簾珠光瑩轉(zhuǎn),點(diǎn)點(diǎn)生輝,心里是百轉(zhuǎn)交集。又想起當(dāng)日,爹爹漫不經(jīng)心的笑話自己道:“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什么大不了的物件?爹爹送你做今年的生辰禮物如何?”
不由地悲從中來,想著爹爹這十幾年來,臨危受命,拋了親族和父母兄弟,以致忠孝不能兩全?棺槨不得歸故里,埋骨他鄉(xiāng),讓自己如何能心安。?
直到紅姑遞過一塊帕子來,黃蓁緩過神來見雀兒她們都出去了,拿起帕子擦了把臉,又接過茶杯抿一口,才說道:“我想起爹爹來了,心里就有些不好受?”
紅姑了然地說道:”人非草木,黃爺把您捧在手心里疼了這些年,放不下也在情理之中?黃爺對主子全了君臣義,對您盡了父女情,黃爺泉下有靈,知道有人會護(hù)您周全。也沒什么遺憾了?您縱是傷情也要顧及自己的身子?!?p> 黃蓁說道:“姑姑說的我都明白,爹爹和娘親的家人過得可還好?有沒有受到牽連?”
紅姑回道:“多少還是受到了牽連,但沒有性命之憂?老幫主會不著痕跡的接濟(jì)一些,日子都還過得下去,不過是皇城司那里。常年有人在盯著梢,只要您不露面?他們也無可奈何。”
黃蓁點(diǎn)頭說道:“明著不方便出面照顧,但是想要護(hù)著還是有辦法的?您告訴老幫主說這是我的心意,爹爹護(hù)我平安長大,我要護(hù)爹娘家人平安無虞?銀子花多少我來出?!?p> “這些都有安排的,紅姑說您且放心,話屬下一定給您帶到,您跟老幫主提銀子,不是打他臉嗎?”
“那我聽姑姑的,黃蓁點(diǎn)頭道,我就不插手了?別好心辦了壞事,還給老幫主添麻煩?”
紅姑松了口氣,哄著黃蓁說道:“就沒見過比您更明白事理的?不管說什么?您都想明白其中的道道,還能舉一反三,屬下還真怕你放不下,非要過去看看呢?”
“我倒沒那么愚蠢急著去自投羅網(wǎng),哪有什么天生的明白事理?像我這樣命運(yùn)多舛,際遇離奇的人,翻遍整個大宋朝,也不見得會多出一個?
都這么悲慘了還不長進(jìn)?可不應(yīng)了那句朽木不可雕也?也不值得你們舍出命來護(hù)著我?!?p> 紅姑沉默地在黃蓁肩上拍了拍,沉默了好一會,聲音有些嘶啞地說道:“姑娘萬不可自責(zé)?我們只要保住了你,活著才有了意義,黃爺是如此,老幫主是如此,我亦是如此?!?p> 黃蓁沉默不語,默默地盯著眼前的珠簾,想到自己前世從崖州島才回來,聽相鄰講起陳家的滅門血案,連柳兒的婆家也沒有放過,官府當(dāng)時懸賞來著,也有人舉報是槽幫所為。
后來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幾十年成了懸案,一直掛在在那里,陳家的族人也去官府找過,奈何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現(xiàn)在自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晚飯過后,雀兒和招娣走了進(jìn)來,悄悄地對黃蓁眨了下眼睛,黃蓁不動聲色地把紅瘦和綠肥打發(fā)出去。黃蓁問道:“這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是鋪?zhàn)永锇l(fā)生什么事了?”
雀兒說道:奴婢怕說的不明白?招娣你來跟姑娘說。
黃蓁溫聲對招娣道:“別著急,有事慢慢說,以自己對兩人的了解,定是不好說出口?要不然進(jìn)門那會就說了,哪里能等得到現(xiàn)在呢?”
招娣說道:“姑娘您猜猜?屬下今日在鋪?zhàn)永锱龅搅苏l?”
黃蓁愣了一下說道:“那還真是不好猜?聽你這意思這人不應(yīng)該在鋪?zhàn)永锍霈F(xiàn)?”
招娣說道:“還是姑娘厲害,一語中的確實(shí)如此。”
雀兒急道:“哎呦,小姑奶奶,你快些說與姑娘聽,一會人都回來了,又要說不成了?兩人一來一去的把黃蓁的好奇心勾了起來,到底是碰到了誰?黃蓁問道?!?p> “就是那日在桃花源碰到的杜少爺,招娣說道,他今日帶著隨從來了鋪?zhàn)永?,還說要見您,黃蓁心里一動,怎么會去鋪?zhàn)永镎宜克椅易鍪裁??莫非是看到了你不成??p> 招娣擺手道:“是屬下先見到他的,趁著他不注意屬下就躲了起來,是阮二哥招待的他,他要買被褥和幔帳,送是要送她母親做生辰禮物,聽說還要事先預(yù)定就提出要見您,還說出兩家是世交的話來?!?p> 黃蓁聽了有些啼笑皆非,還真沒見過這樣無賴的人?一定是從賈會長哪里打聽了鋪?zhàn)铀?,可是為什么找上來呢?總不會因?yàn)閹拙淇诮??就記恨在心,來找不自在吧?p> 雀兒說道:“說不準(zhǔn)還真是要拿了被褥和幔帳做賀禮,才會找上門來?又恰巧和姑娘您認(rèn)識,才會這樣說的?
可是他不能編個靠譜點(diǎn)的理由嗎?我們家連親戚都沒有?哪里來的世交?”
黃蓁被雀兒說的沒了脾氣,可不就是如雀兒所說的那樣?看來那日姑姑說認(rèn)識他伯父,被他誤解了,以為兩家人有交情,這樣高貴的人,還是遠(yuǎn)這些好?
招娣說道:“屬下瞧著他不像是謊話?和阮二哥說話時,眼睛直往里面瞟,還理直氣壯地說要見您,要不您問問姑姑?那日他不是跟您打聽姑姑嗎?可別得罪了人?”
莫不是因?yàn)楣霉玫谋憩F(xiàn),想打聽姑姑的根底來?黃蓁忽然想起一事來,問道:“你們回來時沒有人跟著吧?”
招娣得意道:“屬下想到這層了,怕他派人跟著我們,在他走后,就拉著雀兒姐姐打開后門溜了。”
雀兒憂心的說道:“那他明日要是再來找您怎么辦?總不能日日躲著吧?”
黃蓁了想說道:“和李中打聲招呼,日后要是再來,就賣給他一套幔帳被褥,畢竟是世交,這點(diǎn)面子還是要給的,但是只此一次。
價錢嗎?在原有的價格上翻上一番,跟他明說就是,因?yàn)槭鞘澜?,不得已才為他破例,但是要下不為例??p> 雀兒咯咯地笑著,沖黃蓁伸出大拇指說道:“姑娘厲害,日后您下帖子請他都不會來了?”
招娣擔(dān)心的問道:“那要是他還提出來見您怎么辦?”
黃蓁靈機(jī)一動說道:“明日起你在家里歇幾日,讓姑姑去店里消遣幾日,說著后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p> 此時,在賈家外院的書房里,杜滸嘴角含笑,沖著燈光在端詳著手里的一幅畫,畫中的少女戴著面紗,螓首蛾眉,鳳眼微挑,要是黃蓁在這里,一定會認(rèn)出這畫里的人是她。
最近雨水比較多,可能是夜里下雨的緣故,早起天清爽不少,黃蓁透過鏡子,見綠肥手指靈巧地在頭發(fā)上起舞。
見黃蓁打量她,綠肥笑著說道:“姑娘的頭發(fā)生的真好,又厚又密,待及笄挽發(fā)時,不用擔(dān)心簪子脫落丟失?!?p> “你想得可真長遠(yuǎn)?黃蓁拿起一縷頭發(fā)把玩道:離及笄還有兩年多呢?況且把頭發(fā)真的挽起來,哪有現(xiàn)在舒服呢?你是沒見聶姐姐喊著頭皮疼的樣子?”
“阿婆昨日還感嘆日子過得快,綠肥說道:昨日翻黃歷說您的生辰快到了,說話間您又長了一歲,兩年的時間也快得很?!?p> 你不提我都忘了還有生辰這碼事,黃蓁說道:“也虧得阿婆記的真真的。”
黃蓁忽地憶起小時候過生辰的場景,那時候恨不得天天過生辰,因?yàn)樯疆?dāng)日爹爹會在家,每年都是盼著的,早早地把日子記下來,一日一日地翻看著黃歷。
掐著指頭算計著,還剩有幾日?
跟爹爹得寸進(jìn)尺地提條件,翻著花樣地找樂子,爹爹總是哈哈一下地縱容自己,然后把外面的事情都推了,這一天在家里就陪著自己,或是煮一壺好茶,天南地北的聊著。
書上的軼事,各地的趣聞。
夜里還會搭著梯子,父女兩人坐在屋頂,爹爹會指著浩瀚的星海,從中尋出有典故的星宿來,天上人間的傳奇故事,一一講給自己聽。
今年的生辰怎么也提不起勁來?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養(yǎng)我的都不在了,生我的今生也未必得見?只留下我一人在這世間苦苦支撐,這生日過的何其無趣?
綠肥看出黃蓁的情緒不高,遂問道:“姑娘怎么了?可是夜里沒睡好,您有不舒服的要說出來?”
“哪里有不舒服?黃蓁寂寥地一笑,覺得自己無端地增長了一歲,無故地離老去又近了一步,是誰都會有些許的不開心吧?”
“原來是為了這個?綠肥失笑道,姑娘才多大呢?哪里就需想那么長遠(yuǎn)的事?。
紅瘦進(jìn)來說道:“青黛說湯管事要見您。”
黃蓁示意綠肥快點(diǎn),湯駟忙得好幾日不見人影?這會過來定是有事找自己,催促道:“先讓他到花廳等我,我這就出去?!?p> 湯駟見黃蓁進(jìn)來,連忙上前見禮道:“屬下急著出去,不得已地來打擾姑娘。”
黃蓁笑著說道:“不必這樣客氣?說正事要緊,我整日在家里閑著,能有什么事怕被打擾呢?”
“是這樣的?屬下找人看好了開張的日子,十八這日大吉,上利,是這月里最好的日子,不然就得等到下月。”
黃蓁心道還真是巧了,竟與自己的生辰趕在了一起?綠肥在旁啊了聲道:“怎會這樣巧呢?”
湯駟忙問:“怎么了,那日姑娘安排了別的事嗎?”
黃蓁看了眼綠肥說道:“是挺巧的,我方才還和綠肥說,覺得十八那日最為合適,既然你也說那是好日子,就定在那日?!?p> 湯四聞言放松了下來道:“既然姑娘也覺得那日好,那屬下就按著那日去安排,來上工的人已經(jīng)滿了,晁淶和馮淄兩位管事,這幾日正在領(lǐng)著工人們熟悉紡車和攪車。”
黃蓁點(diǎn)頭道:“不過是時間問題?讓兩位管事不要急?樹皮和蓖麻桿找到渠道了嘛?
“樹皮容易,湯駟回道,隨時都可以有,蓖麻桿還要十天半月,等著蓖麻子成熟剪下來,才可以收購,屬下和里長已經(jīng)打好了招呼,不止烏泥涇的由我們出面收購,別的莊子的他也會幫著我們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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