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娘子又憶起了當初?黃蓁說道:“你不必動輒就提起當初?誰還沒打低處路過?如今的好日子也是你自己掙來的?如今姜丫大了,你還是往前看吧?”
黃蓁見姜丫雖然性格內(nèi)斂,但卻自小聰慧,又隨著李娘子耳濡目染,對色彩和圖案有著異于常人見解?便在配色時把她帶在身邊,有意提點一二。
沒想到姜丫卻能見微知著?配出顏色來讓自己都覺得驚艷?
于是黃蓁就放開手,把顏色搭配和運用上的事,交由姜丫來設(shè)計,她倒也不負黃蓁所托?配合著馮管事每每出品,都讓眾人眼前一亮?”
黃蓁接著溫聲道:“德配其位,才能讓人心生敬重?哪里是我一個人好就行的,自你來后兢兢業(yè)業(yè),繡紡里事也不需我煩心?到讓我省下了多少事?
至于姜丫性子有些懦弱,如果還壓著她的性子?日后得咽了多少委屈進去?她可是個女兒家呢?難道你的遭遇不是前車之鑒?還不能讓你醒悟?”
李娘子聽黃蓁如此說,如驚雷轟頂,眼淚又如水滴般落了下來,嗚咽道:“是我想岔了,差點誤了我兒?原想著女兒家立世不易?壓著些日后與她有好處,誰知---?”
黃蓁耳邊聽著李娘子的悲泣聲,知道她現(xiàn)在需要的是情緒發(fā)泄,也不去安慰?回首看著窗外的天空,看著天上的云朵隨著風變換著形態(tài),如那不可預(yù)見的人心一般?
禮尚往來,說的是君子之交?但是書上沒有告訴我們,遇到小人要怎么辦?無論是退讓還是禮讓?在君子眼里,是示之以誠,君子風范。
但是在小人眼里,你的君子風范,是他們得寸進尺的依仗?所以說:“小人都是守禮的君子謙讓出來的?今日你退了一尺,明日便會有一丈等你退讓?
遇到必爭之事,必須立場分明,家國如此?人與人之間亦是如此?!?p> 見姜丫笑容嫻靜地捧個笸籮走進來,見到黃蓁曲身行禮,溫聲開口道:“姑娘身子不舒服,怎不在家多歇幾日?”
黃蓁看著眼前的的小丫頭,出落得大大方方,待人接物也不似往日里畏縮?就道:“天日一熱,人就覺得倦???出來走走,到覺得好了許多?”
黃蓁前幾日原是小日子來了,每月的這幾日阿婆都記得牢牢的,在家里湯湯水水盯著黃蓁進補,黃蓁也嫌出來進去地麻煩?索性說不舒服遂了阿婆心意,不惹她嘮叨?
前世里自己因風寒入體,每月的這幾日都備受折磨?現(xiàn)如今在阿婆的悉心照料下,除了困乏到?jīng)]有別的感覺?
姜丫看著黃蓁坐在那里素衣披發(fā),執(zhí)杯輕呷,渾身上下無一絲多余配飾,輕聲漫語間,如水墨畫染就般清麗無雙,險些看呆了去?直到李娘子看著不像提醒了她?
姜丫心里暗自嘀咕?不過是幾日沒見姑娘,怎么姑娘又好看了許多,想到這里又沖著黃蓁靦腆一笑。
李娘子看著姜丫慢吞吞地有些性急,就提醒道:“你不是有事請教姑娘?怎地見了姑娘到發(fā)起呆來?
黃蓁看著娘倆一個急脾氣,一個慢性子,會心一笑,想著娘倆的脾氣有的磨呢?
“聽你娘親說?最近最幾日,你在夢里都操心著染色的事,是染色一事遇到了瓶頸,說出來給我聽聽,黃蓁溫柔地說道,或許我能幫上你忙呢?”
姜丫聽黃蓁如此說,知道又是娘親嘴快?便微微一笑道:“就等著姑娘問起呢?說著從笸籮拿出一沓沓染好的布來?巴掌大小五顏六色的,放在桌子上,與黃蓁細細分說起來?”
忙完這些瑣事回去時,老錢駕車剛走到巷子口,就停了下來,小聲說道:“姑娘?門口站著的好像是杜少爺和他的小廝?”
黃蓁心里一緊掀開車簾看出去,可不就是杜滸帶著飛黃候在門前,看樣子是在等自己?心理的不虞又多了幾分?有些煩躁地地想,這人到又來做什么?
黃蓁聽賈云惠說過,杜滸自去年過了府試后,就格外用起功來,家里人見他上進,就想接他回臨安府就學(xué),卻被他拒絕了,理由是有表哥作伴一起讀書,可以相學(xué)見長。
又說先生和同窗都相處得融洽,等過了院試再回去也不遲?家里人見他說得有理?又知道他確實長進了,也就不好勉強?
黃蓁除了在宴會上與杜滸遇到過幾次,黃蓁都是有意避開他的?尤其是最近這半年來,杜滸總是找借口送東西過來,都是些精巧的小玩意,或是珍藏的書籍。
黃蓁雖然推托過幾次,但杜滸下回還會依然故我?說起來人家是一片好心?黃蓁又不好撕破臉硬拒?不知這回找來又為了什么?
黃蓁有些頭疼地呼了口氣。,看了一眼來娣說道:“下去看看吧?”
來娣跳下了車回過身扶著黃蓁,杜滸聽見動靜后,看見從車上走下來的黃蓁,眼睛一亮大步迎了過來。
黃蓁看著逆著光走過來的少年,身姿如松玉冠束發(fā),輕輕地嘆了口氣,心里有些悶悶的?
黃蓁福身見禮道:“杜少爺怎會等在這里?找我什么事?”
杜滸整個人沐浴在夕陽的光暈里,心里的愉悅仿佛要溢出來一般,答非所問的說道:“就知道在這里會等到你?去鋪子里見你不在?問了阿婆才知道你早起就出去了?
說著星眸含笑,熠熠生輝,仿佛在這里能等到黃蓁,是件很有成就的事?黃蓁似被灼著了一般,垂下眼簾躲閃了下,才問道:“這么急找我是什么事?”
杜滸哦了聲道:“看我?光顧著高興卻忘了正事?說著回身從飛黃手里拿過一見方的匣子來,遞給黃蓁說你打開來看看,是否能幫到你?”
黃蓁遲疑了下,看著杜滸滿臉期許的神色,像是期盼著表揚的孩子,黃蓁的心沒來由地軟了一下,拒絕的話就咽了進去,垂眼接過匣子道:“這又是什么?不會是本書吧?”
杜滸看著黃蓁沒有像以往那般出口就是拒絕,有些喜不自矜?聲音里含著不自知輕松?溫聲道:“打開看看就知道了?!?p> 黃蓁打開匣子見里面果真放著兩本書?書皮業(yè)已發(fā)黃,由古體所書篆刻而成,《草木染集》分上下兩冊,黃蓁神色震動,此書乃是織染行業(yè)的鼻祖?
它的作用不亞于《孫子兵法》于將軍?《魯班書》于木匠?傳說是周朝時織染大家所著?后又經(jīng)歷代織染名家陸續(xù)的添加,雖說是拓刻本,但它的珍貴程度已是不可估量?
民間早已絕跡,除非是宮中典藏,或是精于此道的大家收于家中珍藏,非一般人能得到的?
黃蓁小心翼翼地翻看著早已泛黃的書頁?全本由古體書寫,有些頁面已經(jīng)薄如蟬翼,還有些頁面有蟲子啃咬過的痕跡?但沒有大的妨礙,不耽誤看。
來娣看了一眼沉浸在書中的姑娘,又看了眼站在旁邊盯著姑娘看的杜家少爺,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虎視眈眈來?不由地一機靈,輕咳了一聲,提醒的喊道:“姑娘,我們該回了?!?p> 黃蓁晃過神來看了一眼周圍,巷子里有人出入,亦有人朝著這里打量著看,遂后退兩步說道:“是我見獵心喜一時忘形,讓你見笑了?!?p> 杜滸熱切地看著黃蓁道:“我怎么會笑話姑娘呢?聽表妹說起,知道你前段時間為了染坊的事,埋首刻苦了許久?一度為此苦惱,就托人淘換來給你,希望可以幫上你?!?p> 黃蓁竭力地把眼睛叢書上挪開,鎮(zhèn)定地說道:“無功不受祿?如此珍貴的典藏可遇而不可求?您費心幫我淘換來,不知搭了多少人情進去,已經(jīng)讓我感激涕零。
這書花費了多少銀錢?銀子必要由我出?絕沒有白拿的道理?”
黃蓁語氣里的堅定讓杜滸一愣,神情間有些許的狼狽露出來?不自在的說道:“姑娘說的哪里話?寶劍贈英雄,這書千好萬好在我手里不過是牛嚼牡丹罷了?
你我相識一場,能幫上姑娘不過是盡朋友之義。況朋友有通財之義,姑娘何必算的那么清楚明白?豈不是讓我難看?”
黃蓁一笑正色的說道:“杜少爺此言差矣?親兄弟明算賬,何況朋友之間?我是誠心當你是朋友,才會有此一說?
也是知道此書難得?才沒有揣著明白裝糊涂的道理?若真是如此,到時就不是你難看而是我難堪了?您可不能讓朋友難堪?說到最后自覺得有些繞嘴?不由地燦然一笑?!?p> 杜滸看著黃蓁笑靨如花,竟有些看得呆住了,吶吶地說道:“這本草木染集,是我通過渠道找來的?沒花費什么銀兩?姑娘既是不想擔下這份人情債?
就隨便包個紅封給他,不拘多少意思到了就好?我會幫你轉(zhuǎn)達。”
黃蓁聽了小聲交代了來娣,來娣轉(zhuǎn)身進了院子,一會功夫拿了個紅封出來遞給飛黃。
飛黃遲疑著不敢接過來,杜滸看也沒看就示意飛黃接了,并囑咐道:“你拿著去高升客棧親手給蘇大人,就說一點心意讓他不要推辭?其余的不必提?你可明白?”
飛黃躬身道:“屬下明白,這就給蘇大人送去,回頭屬下去哪里等您?”
杜滸揮揮手道:“回去等我就好?!?p> 黃蓁心里琢磨這個蘇大人,好似不是松江府的人?要不然怎會住在客棧里?難道是從臨安府來的舊識?不管如何這人情可是欠下了,還真是拿人手短?
杜滸好似洞悉了黃蓁的想法,輕笑一聲說道:“姑娘不必因此有負擔?這本《草木染集》對你而言實屬難得?在我這里不費什么事?多說幾句話而已。
你以后依舊可以對我不假辭色?說完戲謔地看著黃蓁?!?p> 黃蓁在心里撇撇嘴,暗道這高傲的家伙,何時學(xué)會自嘲了。
黃蓁一笑說道:“杜少爺說笑了,禮教大防,黃蓁不敢逾越?您此番幫了我大忙,本該請您進來喝杯茶,道聲乏,可天色已晚,家中都是女子,我就不跟您客氣了,您慢走。”
來娣忍著笑,看著杜滸臉色幾經(jīng)變換,心道自家姑娘這拆橋本領(lǐng),那叫一個利落。
杜滸看著面前這個女子,暗暗磨牙卻又無可奈何,只得道:“姑娘也奔波了一天,也早些回去歇著,若是有事,便差人來說一聲,萬不可自己扛著?”
黃蓁點頭,目送杜滸離開,才帶著來娣回去。
(此章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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