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蓁見她眼睛都笑彎了,喜怒隨心,這就是招娣討喜的地方,黃蓁也莫名的就跟著開心了,遂打趣道:“看來能出去逛,比撿了銀子還高興?”
招娣啊了聲,認真地說道:“屬下還是要數(shù)數(shù)是多少銀子?話音一落,幾人都繃不住地笑了?!?p> 剛過辰時臨安府御街上就熱鬧起來,遠遠看著酒旗林立,游人如織,黃蓁她們的車一過朝天門,就聽見有人在販賣手繪版的臨安府出游路線圖。
買來拿在手里細看,簡單幾筆粗粗勾勒出臨安府的大致走向,和重要的景致方位,如此粗陋就要了十個大錢?不愧是天子居所,黃蓁發(fā)現(xiàn)御街處在臨安府的中軸線位置。
幾人索性走下車來,讓車夫不遠不近地跟著,姑娘走累了就坐車,紅姑叮囑著,招娣興奮跺了跺腳下,由青石鋪成的御街,而且鋪的全是整塊的石板,還真是大手筆?
難怪叫做御街呢?這樣的闊氣,招娣感慨不已。
黃蓁聽了笑問:“那日你不是與姑姑來過嗎?
紅姑說道:“那日直接從東路繞過去?并沒有來這里逛?人多了才有意思,招娣頻頻點頭?!?p> 紅姑說道:“御街南起皇城北門,北到觀橋也就是武林路口附近,全長四里多路,全是由這種石板鋪就,有人計算過,光是這樣大的石板就有一萬多塊。
來娣和招娣發(fā)出驚呼聲,天爺呀!這得花費多少銀子?
黃蓁打量著周圍,見兩面臨街那些密集的商戶,掛著各色旗子的招牌幾乎淹沒了這條街,想著朝廷推給槽幫的軍餉糧草,關(guān)乎國本這樣的大事,都能推給槽幫,何況腳下這條石板路了?
黃蓁問道:“鋪路的銀子是朝廷出的,還是招募商戶們籌集的?”
紅姑看著黃蓁世事洞明的模樣,譏笑著說道:瞞不過姑娘的眼睛?當時是朝廷朝廷發(fā)出詔令,商會召集了這條街上數(shù)萬家的商鋪,大伙一起籌集的銀子,才成全了這條街上的繁華?”
“切,招娣不雅的翻了了白眼,原來是眾人拿銀子幫朝廷稱臉?官家也忒小氣了?!?p> 來娣一個激靈捂住了她的嘴,謹慎的打量四周,好在沒人注意幾人?連紅姑聽了都被唬了一跳。
來娣嚇得眼睛都紅了,小聲罵道:“找死呢,也不看看這是哪里?”
紅姑繃著臉說道:“確實該打,一個不慎沒人能保住你?”
招娣臉憋得通紅,局促地望著黃蓁問道:“屬下不知怎么就禿嚕出來了?姑娘您罰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黃蓁擰著眉看著招娣,雖然覺得該給些教訓(xùn),讓她長點記性也好?可看著在地慘兮兮的樣子?何況也覺得招娣并沒說錯?何止是小氣?簡直是無恥至極。
招娣看著黃蓁不說話?心里越發(fā)沒地起來,求助般地看向來娣,來娣瞪她一眼,也怨妹妹屢教不改?可又不能不管?剛要幫著說幾句,勸姑娘消消氣?
黃蓁悠悠的掃了周圍一眼,小聲湊近招娣說道:“確實該罰?罰你口無遮攔,罰你說話不謹慎?險些連累到我們?
這里可是臨安府,皇城司探子無處不在?不小心些?我可沒本事護住你?”
招娣是真的嚇到了,從沒見過姑娘這樣過?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巴不得姑娘現(xiàn)在就罰她?
可誰知黃蓁話音一轉(zhuǎn)又說道:“可我還是覺得你說的不夠解氣?不僅小氣?而且還不要臉至極?有那么大的臉怎么不要飯去?但是這些罵人的話,我們在心里說說就好?
說出去就惹禍了,就罰你今日多吃些蔥包檜如何?說著一笑率先向前走去?!?p> 招娣啊了聲,不敢相信的問道:“您不罰我了?!?p> 黃蓁回首斜覷了她一眼,問道:“不是罰了嗎?還不走快些,說著拉著紅姑走在前面。
迎著紅姑調(diào)侃的目光說道:“為了那么個東西?也值得說我的招娣?”
紅姑鄭重地回說道:“他確實不配?不過又語重心長地說,這招娣也該敲打了,免得哪日又禍從口出?!?p> 黃蓁深以為然地點頭,招娣還在怔愣著問:“姑娘怎么不氣了?”
來娣雖不知姑娘為何為不追究?但現(xiàn)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恨恨地怕打了招娣兩下,罵道:“回去再跟你算賬,還不跟上來?等這姑娘下帖子請你?”
紅姑指著朝天門方向說,過了那里就是太廟,官家每逢三年祭天時,都會沿著御街過去,先到景靈宮吃齋祭祖,住上一晚后,
再返回太廟祭拜,當日就在太廟住下,早起才到城郊進行祭天儀式。
太祖太宗及歷代皇室祖先的靈位,都供奉在這里,黃蓁知道紅姑這是說給自己聽的。
黃蓁遙望著太廟,都是鳳子龍孫,際遇卻是如此的天差地別?奈何同根不同命?時也,命也?
黃蓁以旁觀者的心態(tài)看著,紅姑見黃蓁神色茫然,建議走近去看?黃蓁冷笑一聲,去別處逛逛吧?
黃蓁走熱了,路邊有攤販在售賣果子露,幾人找了地方坐下來,冒著冰碴的果子露,各色口味都有?零星的果肉灑在上面,光看著就覺得爽口清涼。
不敢給黃蓁喝涼的?紅姑便叮囑店家要一碗不放冰的?黃蓁眼巴巴地看著別人碗里的果子露都冒著涼氣,遺憾的說道:“原本只是聽說望梅能解渴,今日我倒是有了切身體會?”
來娣咂舌不已的說道:“一碗要二十個銅板,這臨安府的生意太好做了?跟撿銀子似的,難怪雀兒說這里是銷金窟,有多少銀子也不夠花的?屬下也算開了眼界?!?p> 黃蓁微微抿了口,說道:“里面放的是砂糖。”
招娣嘗了一口說道:“姑娘的舌頭真靈?屬下就沒嘗出來?二十個銅板一碗,都舍不得放勺子蜂蜜進來?也太會算計些?
說完便覺得沒意思起來?拿著眼睛看黃蓁,可能是想起了方才那一句,忒小氣。
黃蓁了然一笑說道:“的確小氣,招娣燦燦地笑了?!?p> 不去管兩人的眉眼官司?紅姑說道:“過了鼓樓,才是真正的銷金窟呢?臨安府數(shù)得上的金銀鋪子,成衣鋪子,還有舶來品的鋪子,都在那條街上。
稀奇的物件應(yīng)有盡有,隨便來上一樣都能喊出天價來?銀子進了這里,跟石牛入了海里一樣,連個浪花也去見不到?
更別說那些沿街叫買的番邦人,紅頭發(fā)綠眼睛的,皮膚白的跟絲緞一般膩滑,說出來的話跟畫眉鳥一樣動聽?走到哪里都有人圍著看?!?p> 聽了紅姑的介紹,就是沉穩(wěn)如來娣都躍躍欲試?恨不得一睹為快,果然如紅姑所說,一過了鼓樓,那邊鋪子規(guī)模和局勢明顯富麗大氣。
鋪子門口都有扶責(zé)接待的伙計,身上的服裝也整齊統(tǒng)一,進了鋪子內(nèi)還有茶和點心招待,不管消費與否?態(tài)度都殷勤有禮,讓人產(chǎn)生賓至如歸的舒適。
黃蓁幾人一家一家的逛過去,真的是沒有最好,只有更好,讓人嘆為觀止,眼花繚亂,薄如蟬翼幻影紗,百子迎春的瓷屏,鑲嵌著玳瑁的鏡子比人還高出一頭去?
所有的物件都讓人目不暇接,怪不得說是銷金窟?
那伙計見黃蓁盯著那塊百子迎春的瓷屏看,便介紹道:“姑娘,您眼前的這塊瓷屏,乃是汝窯的粉青瓷,釉層較厚,質(zhì)感有如玉石,乃是馮大家所作?
這塊瓷屏非本店所有,有客人在本店里寄賣?!?p> 紅姑不敢相信的問道:“是徽宗年間的那位馮大家?”
伙計見紅姑一口道出來歷來?知道是遇到了識貨的,又見黃蓁年紀不大,雙丫髻上束著珠攥,佩帶著綠松石的耳飾,手腕上的掛著一汪碧綠。淡青色的褙子繡著柿柿如意紋。
銀項圈上綴著一塊福形燈籠佩,玉佩晶瑩似雪一絲雜色也看不到?打著胭脂黃的絡(luò)子墜著,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樣,讓人不容小覷。身邊陪著的人也看似不俗?
想是哪家的主子姑娘出來逛街?當下更不敢怠慢?恭敬地回復(fù)紅姑道:“正是您說的那位馮大家?”
紅姑喜道:“要是馮大家的東西?倒真是可遇不可求?不知價值幾何?”
伙計回道:“貴客慧眼,那位客人急等著銀子用?要的價格并不高,只要五千兩銀子?!?p> “這么多銀子還說不高?招娣問這是金子做的嗎?”
紅姑說道:“金子有價,奈何馮大家的東西沒地方求去?這物件能被我們遇見,也算得上是緣分?
我曾聽聞天下宋瓷,汝瓷為首所指的就是它,馮大家善制各式筆洗,香爐,各式瓶,碗盤,盞托等瓷器,凡是馮大家所制器皿底部都有支釘痕跡。”
伙計見紅姑侃侃而談一派從容,何時見到過這樣識貨的?連連點頭道:“有的,有的,賣家也是這樣說的?可見是貨賣于識家,合該是您的緣分?說著用手指給紅姑看?!?p> 黃蓁感念于湯北臣這幾年來的維護,雖說是奉命所為,但用心和不用心哪能一樣?趁著湯清韻大婚,自是要報答一二。
巧得是這塊瓷屏寓意也好,物件又難得?留給子孫傳家用也是好的?本來湯清韻在婚事上不順?湯北臣夫婦更是愧疚難安?覺得是父母之過讓她受了委屈。
這塊百子迎春瓷屏,就當給湯姐姐填個好意頭,希望她從此舒心暢意,子孫滿堂。
紅姑反復(fù)鑒定后,確認是馮大家手藝,就示意黃蓁可以買下來,伙計見這單生意成交,樂不可支地安排人打包送到車上,又請黃蓁幾人坐下來喝茶。
來娣見機說道:“姑娘您和姑姑坐下歇歇,屬下過去把銀子付了,黃蓁點頭說快些去,等你回來喝茶。
今日出門買到了合意的禮物,黃蓁心情也舒坦,見這家店鋪的茶點甚是精致,入口即化。遂說道:“沒想到待客的茶點竟也這樣用心?難怪生意會這樣興???
紅姑一笑說道:“方才那塊瓷屏最少十抽一的分成,東家自是不會吝嗇?搶銀子也沒有這樣方便的?對招娣說,喜歡多吃些?吃不回本來但也圖個心里舒服不是?”
招娣笑嘻嘻的喊了聲遵命。
(此章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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