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蓁盯著說的頭頭是道的雀兒，氣道：“合著你是心里有數(shù)??？那么你鬧了這么一場，只為了找我撒氣不成？”
雀兒心虛的捂著臉辯解道：“奴婢當(dāng)時氣急了，又不知您傷成了什么樣子？只想著您活著奴婢日后就伺候您，您有個萬一奴婢就隨著您去，再不離開您身邊半步？
又恨自己不爭氣，扔下了您自己要去嫁人了？湯駟竟敢瞞著我，還想著要我嫁他做夢去吧？”
一番斬釘截鐵的話，說的黃蓁心酸不已，打斷她道：“又糊涂了不是？是我要瞞著你的？關(guān)湯駟什么事？你就作吧？合該讓阿婆來罵醒你才是？去，去，別在我眼前晃？去看看來娣去，怎么外面這樣熱鬧也不見她出來？
雀兒應(yīng)了一聲就跑了出去，黃蓁盯著雀兒的背影嘀咕，就知道窩里橫的壞丫頭，說完自己也笑了？”
且說紅姑一路隨著云清子出去，待到了門外，紅姑不滿地說道：”牛鼻子，你過來看病診脈就是，絮絮叨叨的裝什么神算子？日后少拿你那些上不去臺面的心思，來揣測我家姑娘？”
“哎”。
云清子搖頭道：“韓姑娘，你這脾氣還是這么護短？我怎會無故冒犯黃姑娘？不說黃姑娘為國為民的功績？就說那日遇上姚樞的表現(xiàn)，就足以讓老道我頂禮膜拜。
就值得我云清子敬服，貧道怎會做出對姑娘不敬的事呢？”
紅姑繃著臉看著云清子說道：“少給我顧左右而言它，姑奶奶不吃你這一套？你今日不說出個一二三來，還想囫圇著回去不成？說著竟當(dāng)真地活動下拳頭?！?p> 看的云清子是啼皆非？對著紅姑豎起大拇指，無奈地說道：“過河拆橋的本事你韓姑娘認(rèn)第二，這世上沒人敢居第一？你就這樣篤定，日后黃姑娘用不到老道出力了？”
紅姑嗤笑了一聲道：“日后事日后再說，你先把今日事說清楚，不然我先扔你進運河內(nèi)清醒清醒？說著得意地對云清子楊揚頭，說罷，別讓我費勁了？”
“合著貧道今日是遇到了活土匪？韓姑娘是聰明人，想來不用我多說你也明白，以黃姑娘今時今日的聲譽，無論是你或是幫主，都已經(jīng)是護不住她了？”
蒙古人都能千里迢迢地打上她的主意，你怎會天真地以為大宋是樂土呢？云清子一句話戳在紅姑的心病上，紅姑霍然一腳蹬在路邊的樹干上，抓狂地罵道：“豎子，小人?！?p> 云清子等著紅姑氣平了，才說道：“我前幾日接到老幫主一封信，信在書房里，不如你先看了老幫主的信，我們再商量其它？”
紅姑恨恨的瞪了云清子，不忿的當(dāng)先一步奔著書房而去，云清子在身后無奈地?fù)u搖頭，嘀咕著道：“這脾氣，十幾年如一日的暴烈?！?p> 臨到用飯時，紅姑才從外面回來，黃蓁問道：“您怎么出去這樣久呢？道長啟程了沒？”
“屬下親自送牛鼻子上的船，見外面熱鬧就多逗留了會，對了，姑娘，聽說這科取士，光姑蘇一地就近十名進士，二甲傳臚也多是姑蘇的舉子。
此時外面正披紅掛綠的舉城同賀呢？官府今夜連夜禁也取消了，這種事可是多少年都遇不上一回的？”
黃蓁感慨的說道：“日子過的還真是快??？這科都已經(jīng)發(fā)榜了？您瞧我在屋子里捂得要發(fā)霉了，戲文上描繪的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原來說的是這個意思？”
看著黃蓁自嘲的模樣，紅姑心中一疼，隧道：“要是覺得無聊了？今夜我就帶您出去逛逛？趁著夜色坐著船出去，姑蘇的運河上的風(fēng)光，可是不輸給金陵府的秦淮夜景？”
黃蓁搖著頭說道：“還能好的過西湖去？姑姑帶著她們幾個出去逛逛吧！好不容易出來一回，機會難得，承影說打開西面的角門，直接就能到船上去，
繞著城區(qū)走上一回，也不過是一兩個時辰的事。過了兩日我們就要家去了，再想出來也是不能的?！?p> 紅姑想了想說道：“也好，讓她們?nèi)ス涔湟埠茫遗隳诩依镔p月。”
雀兒說道：“姑姑盡管出去，家里有我陪著姑娘呢？”
黃蓁斷然拒絕道：“都陪著我做什么？姑姑不去我如何放心得下？一群人老的老，傷的傷？要我把人交給招娣管不成？你們都頑去，把來娣也帶著，玩的盡興了再回來。
回去有人問起來，也能說上一兩句不是？不然幾句話下來，可不是露怯了？越說越覺得有道理，便吩咐人備船去，七星應(yīng)聲而動，出去吩咐人?！?p> 一時眾人聽了消息都圍了過來，阿婆也推托不去，擔(dān)心黃蓁身邊沒人不行？
“我安穩(wěn)地待在屋子里，誰會來找我麻煩不成？有承影和七星在，你們就放心地出去吧？雀兒，我把阿婆交給你了，多買些稀罕的物件回去好送人，不然出來一趟卻空著手回去，都沒人相信我們是出來玩的？這事就交給你們了。”
對上滿屋子期待的目光，雀兒也說不出不去的話來？
紅姑拍板道：“既是如此，就一起出去吧，別辜負(fù)了姑娘的美意？再說，真有不長眼的跑過來，你們在反倒成了累贅？有七星和承影呢？”
說動就動了起來，幾人回去梳好了頭發(fā)，換了出門的衣服，雀兒和阿婆也跟七星和承影交代了黃蓁的喜好？好一陣兵荒馬亂的才出了門去。
瞧著金烏西沉，最后一抹霞光將天空渲染的如將朱砂潑墨一般。
黃蓁說道：“難得是個晴爽的夜晚，不用帶著一身水汽回來？不然阿婆又是姜湯，又是熱水的雀兒又要嫌麻煩了。”
承影說道：“雀兒姐姐性子爽利，不耐煩這些也在情理之中？您待雀兒姐姐真是沒話說，姑娘宅心仁厚是下人的福氣?！?p> “是嗎？黃蓁隨口應(yīng)著，那你是沒見到雀兒對我的好？
雀兒對自己的好，只有前世的自己知道？所以別人只見到了自己對雀兒的好，沒人見過雀兒對自己的好？黃蓁突然無端端地，萌生出一種錦衣夜行的遺憾來。
承影見黃蓁神色惆然，語氣孤寂，以為是大伙都出去了，院子里突然安靜下來，黃蓁覺得寂寞了，遂出主意道：“姑娘，院子前臨水有座閣樓，閣樓有三層高，坐在里面，可以俯瞰運河的全景，奴婢陪您去那里坐坐如何？
“噢，”
黃蓁好奇地問道：“在閣樓里看夜景？我倒是沒有試過？不過我貿(mào)然過去方便嗎？”
承影恭敬地回道：“幫主交代過，在這處宅子里，沒有您不能走動的地方？何況那閣樓素日里也沒有人過去？奴婢這就喊人收拾出來，姑娘就是夜里歇在那里，也是無礙的?！?p> 黃蓁被承影說的有些心動，自動忽略了那句，沒有您不能走動的地方，便點頭應(yīng)承了下來，承影示意了七星，七星便出去吩咐人安排去。
黃蓁無事便跟承影說起了閑話，你今年多大了？是自小就養(yǎng)在槽幫里嗎？
承影說道：“奴婢今年十四歲，自有記憶起就在槽幫，據(jù)教我們功夫的師傅講，人牙子從北地將我們帶到江南的，在碼頭遇到了老幫主，被老幫主救了下來。
本來老幫主是要送我們回去的，可是人牙子也不知是倒了幾手的，老幫主又怕所托非人？就留了我們下來，派人叫我們學(xué)本事。
還說等我們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隨時可以從槽幫出來，走時幫里會給一百兩銀子，做安家的費用，可是奴婢都不想出去?！?p> 看著承影黯然的神情，黃蓁沒想到隨口一問，卻問出個這樣的結(jié)果來，有些歉意地說道：“是我不好，竟勾起了你的傷心事來?！?p> 承影說道：“奴婢沒什么傷心的？在幫里也沒什么不好？也沒想過找回去，是人牙子偷來的還好，萬一是父母賣出去換糧食換活命的，我找回去了豈不尷尬？”
黃蓁知道承影說的事情是存在的，黃蓁前世見過許多這樣的爹娘，生了女子變賣了換銀子使，這些在好些地方都是尋常事，官府也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不去管？
黃蓁岔開了話題問道：“你和七星的名字有什么來歷嗎？”
承影一笑回道：“跟著少幫主的女使，都是用上古寶劍來命名?！?p> 黃蓁點頭應(yīng)承說：“這倒是雅致？”
兩人說的正熱鬧間，婆子過來報信說，閣樓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
黃蓁隨著承影和七星穿過長長的圍廊，踏過了一道拱橋，借著燈光欣賞了一會湖底的錦鯉，走走停停地來到了閣樓門前。
七星指著院子里葡萄架下的秋千說道：“姑娘在秋千上坐下歇口氣，再上去也不遲？”
承影也說道：“這一段路程著實不短？姑娘定是走的腿都酸了，就歇一會在上閣樓也不遲？”
黃蓁抬頭望著閣樓，臺階怕是也得有五十幾階？便喘息著點點頭，在承影的幫扶下坐在了秋千上，隨口問道：“這里怎會有架秋千？”
七星笑著解釋道：“原是沒有的，自幫主上回送您來了這里后，在院子里盤旋了幾日后，就吩咐奴婢在這里放上一架秋千，說您要在這里住上一段時日，無聊時或許想來閣樓上看看夜景，這里放架秋千說不定您會喜歡？”
黃蓁聽了七星的話，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起了烏泥涇老房子院子里的那架秋千？爹爹當(dāng)時是怎樣說的？
當(dāng)時自己還問爹爹來著？秋千為什么要放在葡萄架下？您不知道蟲子會落在夭夭頭上嗎？夭夭可是最怕蟲子的？
對了？爹爹是這樣回自己的，這樣淺顯的事情爹爹怎會想不到呢？說著便吩咐阿婆拿細(xì)絹紗出來，遮在葡萄架的枝葉上，說，這樣既防了蟲子，又不會曬到夭夭，爹爹厲害不？”
夭夭的爹爹自然是最厲害的？久遠的記憶又被翻了出來，黃蓁眼睛有些酸澀，神色悲喜不定？
七星有些不安地看了眼黃蓁，想要說話卻被承影制止了。
黃蓁坐在秋千上，用腳點著地微微晃動著，七星和承影立在一旁，縱是沒人說話遠遠看著倒也相合，直到外面的叩門聲傳過來，才打斷了黃蓁的臆想？
七星猜測地說道：“姑姑她們怎么回來的這樣快？看來是不放心姑娘獨自在家？奴婢過去看看？說著便快步不走了過去。
七星才迎了過去，就見閣樓底下的門被推開來。
（此章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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