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娘是在晚上去世的,沒有死在屋中,而是院子里。
晚上吃完飯,張大娘在院中散步的時候,不慎摔倒,身子本就不好的她,沒能爬起來。
恰巧晚上又下了場大雨,張大娘就這么倒在院子里,被大雨淋著,慢慢昏睡了過去,脫離了苦海。
早上起來,老道士準備好了法器,又囑咐林瑩瑩好好待在道觀里后,帶著李元下山了。
按照習俗來說,喪葬法事是不能讓動物,特別是黑貓靠近的。
但凌晨時的交談,讓老道士察覺李元和張施主之間似乎有著什么交際,故而帶著他一起下山。
下到山腳,走到村前路口,老道士停了下來。
此時太陽已經(jīng)升起,村外田間地頭已有村民正在勞作。
老道士張望四周后,蹲了下來,朝著李元小聲說道:“小黑,等會進村,師父不便帶你上門,你自己在村里行動,多多小心?!?p> 李元有點疑惑,不明白老道士為何如此?
“喪葬習俗,黑貓不宜出現(xiàn)?!?p> 聽完老道士的解釋,李元明白了,點了點頭,示意知道。
見到李元同意,老道士重新站了起來,小幅度揮了揮手,便獨自走進了村子里。
等到老道士走遠,李元才動了起來,順著路口,也走進了村子里。
沒有赤狐的幻術掩蓋,不想引人注意的李元,沿著村道墻邊前行。
老道士似乎知道張大娘的住處,直接向著老屋的方向走去。
走到老屋門前,推開木門,那怕修身養(yǎng)性數(shù)十年的老道士,心中也不禁升起了一股怒火。
院子里,張大娘已經(jīng)僵硬的遺體還蜷縮地躺在那里,至今沒人發(fā)現(xiàn)。
深吸了一口氣,老道士念在張大娘走前的請求,勉強壓下了心中的怒火。
走到院中,老道士先為張大娘整理了下遺容,又從袖中拿出一張黃符貼在了遺體的額頭上,防止遺體腐敗。
做完這一切后,老道士用力抬起遺體,走進屋中,將遺體放到了床上。
站在屋子里,看著周圍破敗的環(huán)境,看著木桌上早已餿掉的食物,老道士再也忍不住,右手重重地拍在了木桌上。
“枉為人子!禽獸不如!”
怒罵之后,老道士又看向張大娘的遺體,嘆了一口長氣。
老屋外的院子圍墻上,李元站在那里,看見了屋中景象,聽見了老道士的怒聲。
心中同樣有怒火升騰,如果不是張大娘的請求,他早就出手懲戒那三個不孝之徒了。
看著老道士從屋中走出,李元和他對視一眼后,跳下了圍墻。
暫時安頓好遺體,走出來的老道士,是去通知張大娘的三個兒子。
知道母親去世,三個兒子連做樣子的假哭,都懶得演出來,他們提出的第一件事情,是自己沒錢請老道士做法事。
聽到老道士說,與母親相識許久,不用收錢后,才放下了心來。
三個兒子沒有關心母親是怎么去世的,老道士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只是湊在一起商量怎么簡單操持喪事,收的帛金又該怎么分?
三家人換好衣服,抬著父親還在時,就準備好的杉木棺材,去到了老屋。
一路上還不斷通知著其他村民,家中老母去世,讓大家來吊喪。
那三個兒子面無表情,算是好的,三個兒媳中的大兒媳,甚至沒忍住,還笑了一聲出來。
雖然大兒媳急忙收斂,換了一副悲傷表情,但老道士還是發(fā)現(xiàn)了,站在遠處的李元,也看見了。
到了老屋,老道士先是讓人為張大娘整理了遺容,又換上了壽衣,接著就是大兒子抱著遺體入殮。
一番折騰,一行人又帶著棺材回到了大兒子家中,喪事要在這里舉行。
趴在遠處的屋頂,李元遠遠地觀望著喪事的情況。
懼于老道士在臥虎山一帶的名望,三個兒子在舉行喪葬法事的時候,十分配合,沒敢搗亂。
村里的習俗,停靈三天,法事也就持續(xù)了三天。
三天后,就是出喪下葬,還是老道士指揮。
墓地就是張大娘丈夫埋的地方,老道士選了一個好時辰,帶著送葬隊伍,一路走了過去。
等到下葬結(jié)束,一行人返回村里時,已經(jīng)快到正午,大兒子家早就備好了宴席,招待參加葬禮的好友村鄰。
與母親活著時,送去的剩飯餿菜不同,宴席準備的十分豐盛。
三個兒子表現(xiàn)的極為大氣,特別是好面子的大兒子,端著酒水,大笑著一桌一桌地敬酒,院子里好不熱鬧。
本來,三個兒子都出聲挽留老道士一起吃席,但被他拒絕了。
看著滿桌的酒肉,想著自己在老屋看見的稀飯餿菜,老道士心中就有一股火,怎么也熄不掉!
在張大娘三個兒子,喜氣的笑聲中,老道士走出了院子,向著村子路口走去。
同樣待在村里的李元,見到老道士走出,也從遠處的圍墻上跳了下來。
小跑著,走到老道士身前,李元出聲叫了起來。
“小黑,我們走吧!”老道士勉強笑了笑,出聲說道。
知道老道士心里難受,同樣生氣的李元,點了點頭,跟著師父,向前走去。
走出村子,走到田間小路上,老道士看著不遠處的一顆孤零零的大樹,停了下來。
那是李元上次見到的那顆,樹上有個鳥巢,巢中有只老鴉。
三只年輕的烏鴉,此時正在反哺老鴉,老道士見到這一幕,久久沉默無語。
“烏鴉反哺!烏鴉反哺!”喃喃自語,老道士心中的火不僅沒有熄滅,反而更加高漲了起來。
“動物尚且懂得孝道,人豈能如此不孝,當真是禽獸不如啊!”
說著話,老道士走到了大樹下方,看了看烏鴉,又低頭看向了村子方向。
“張施主,老道對不住了?!?p> 嘆息一聲,老道士的眼中有雷霆之怒涌現(xiàn)。
站在一旁的李元,眼睛一亮,他知道老道士真的生氣了,也不愿顧忌故人之求了。
早就看那三個不孝畜生很是不爽的李元,本來想著老道士要是不出手的話,他就找個機會,偷偷下山,好好懲戒那三個混蛋一番。
離開大樹下,老道士走到田間的一處高地上,面朝村子方向,手中捏起一個法印。
道袍袖中飛出四張靈符,飛在老道士面前,無火自燃。
“不孝之徒,老道難容,天雷助我!”
話畢,晴朗無云的天空,有烏云匯聚,有雷鳴聲響起。
天降雷霆,帶著老道的怒火,劈向了大兒子辦席的院子。
院子里的人驚慌失措,四處亂逃,那三個兒子和大兒媳被雷霆劈中,渾身冒煙,倒在了地上抽搐。
老道士收了法力,沒有要四人的性命,只是重傷了他們。
若是妻賢子孝,好生照顧數(shù)月,自然可以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