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也托了兩位大師的福了!”蕭宏又再看著蕭寶釵,見她歡喜,自也高興。
蕭宏對著達六笑道,“那么咱們就出宮去!也別等飯點了,好吃好玩的去處走著?!?p> 接下來連著幾日,達摩早間入宮,待早朝過后便與皇帝南書房論禪講道,至晚方回。
而蕭宏卻是帶著達六與蕭寶釵二人,在金陵城內(nèi)外四處游玩。
時近中秋,天氣又好。蕭寶釵因得達六相陪,興致極好。幾日下來,只將各處美景美食都玩了個通透,嘗盡了新鮮。
蕭宏與達六,經(jīng)過這幾日相處,了解越多,二人也越來越相熟。
歡逾日短,幾天過去。
這一日,卻已是到了八月十四。達摩照常早間入宮論禪,達六出得廟門。卻見蕭寶釵也已到寺前,二人上馬前行幾步。只聽街角馬蹄陣陣,二人看去,轉(zhuǎn)過來卻是七八騎士,各帶兵著甲。
再看時,為首一騎,人卻是蕭宏。
達六與蕭宏,蕭寶釵三人。這幾日里步行乘馬各處閑逛,也只是三人而已。雖蕭宏與蕭寶釵在朝為官,卻也樂于三人自在,從來不曾帶著手下。
達六與蕭寶釵見到蕭宏這一早竟然帶著幾個兵士而來,微覺詫異。
蕭寶釵笑道:“蕭老六,今天可是要擺譜呢?”
蕭宏已到二人身前,見蕭寶釵笑,雖是在兵士面前,卻也不著惱。
只因這“玩笑”二字甚是奇妙,同樣一個笑話,有人說得,有人說不得。
同樣一句玩笑話,也有人開得有人開不得。
而蕭寶釵,則是開得這玩笑的那一位。
蕭宏看了她一眼,瞇著眼睛笑了笑,卻不說話。馬行到達六馬前,正色道:“和尚,今天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p> “甚好,如此多謝!”達六見說,也正色單手作禮道。
“多謝什么?這卻是要去哪里?”蕭寶釵見二人如此嚴肅,不由看向達六問道。
達六看著她,只是微笑,卻還沒說話。
“兵發(fā)幕府山!”蕭宏卻是笑起來,大聲說道。
說話聲中,他已轉(zhuǎn)過馬頭,揚鞭策馬,當(dāng)先而去。
“幕府山?”聽后蕭寶釵不由一怔?!澳桓絽s是在金陵城北,在長江邊上,據(jù)說有駐軍數(shù)萬。去那里做甚?”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達六,達六也在看著她,向她點點頭。
“駕”的一聲,雖是不甚明白,但蕭寶釵卻也縱馬而上,與達六二人追上蕭宏。三人并馬而前,幾騎軍士隨后,往城北長江而去。
幾人馬快,片刻已過夾騾峰。江邊卻是駐有大軍,待幾名軍士叫開軍營大門。蕭宏自與達六,蕭寶釵三人縱馬上山,早已到了半山蕭宏布置好的半山小亭。
蕭宏屏退左右,只是三人在半山亭里坐地,煎茶看景。
朝陽初升,高處一眼望去,江山如畫!
“小乘佛法與那大乘佛法,有何區(qū)別?”茶已煎好,蕭宏看著達六問道。
蕭寶釵正在煎茶,卻不妨蕭宏突然問出這一句話,不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再看向達六。
“佛法沒有區(qū)別,而人心有差別?!边_六看著蕭宏回答道。
“哦!我卻聽說,修小乘者可食些葷腥,而修大乘者只可吃素?”蕭宏又問道。
“是的?!边_六回答道。
“但你可知,今日早朝,皇帝下旨。自即日起,天下和尚皆不可食葷腥。但凡出家為僧者,一律素食?!笔捄昕粗较聺L滾長江,嘆了口氣。
達六聽到一驚,看著蕭宏:“修行各法,這卻是為何?”
“皇帝一向推崇佛法,參的是小乘佛法。而你們自天竺而來,推的卻是大乘佛法。為何卻要將小乘的規(guī)矩改為大乘的?”蕭寶釵也是奇道。
為的是:“吃飯,打架!”達六尋思片刻,也嘆了口氣。
“哦?”蕭寶釵見蕭宏聽到點了點頭,似已經(jīng)明白。但自己卻還是不懂。
“其一,和尚很多,而且也會越來越多,但卻不能都成佛。而人多了便生事端,聚眾易反。”達六見她不明白,解釋道。
“不殺生,就沒有了殺氣。不吃肉,便沒有了力氣,如何再能夠造得了反?”蕭宏笑了笑。
“第二,且造反,多以鄉(xiāng)中村里饑民先鬧。寺廟里多少都有些糧食,有肉更好。但若是跟著和尚,信仰佛陀,卻連肉都吃不上,飯都吃不飽,還信他作甚。
“沒有了信徒,自然也就沒有了造反的本錢!”達六又道。
“若其一是殺人,第二便是誅心。雖是不易,此計確是甚妙!”蕭寶釵算是明白了,笑道。
達六與蕭宏看著江水映日,紅葉隨風(fēng),卻只想心事,不再作聲。
“皇帝要封令兄達摩為國師?”片刻過后,蕭宏說道。
“哦!”達六又是一驚,抬起頭看著他。
“以后便是舉國推行你們的大乘佛法?!笔捄暧衷僬f道。
“我三哥不會答應(yīng)。”達六看著蕭宏,說道。
蕭宏聽到,點了點頭,嘆息一聲:“達摩大師的確是沒有答應(yīng)?!?p> 達六卻是聽懂他這一聲嘆息,不由也是嘆了一口氣。
“為什么不答應(yīng)?”卻是一旁蕭寶釵方才醒悟過來,驚問:“難道你們不知道皇帝是個什么樣的人?若是不答應(yīng),便是只剩下了一條路可走!”
“這卻正是我二人那一聲嘆息之意?!边_六看著她的眼睛,看到的盡是擔(dān)憂與不安。
蕭宏也在看著她的眼睛。
只因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那條剩下的路是什么路。
其實已經(jīng)沒有路,也不會再因為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因為他們只剩下的是一條“死路!”
“這山叫做幕府山?!背聊讨螅捄昕聪蚋艚倪h山,說了一句話。
一句似乎與事件無關(guān)的話。
達六與蕭寶釵看著他。
“昔年晉元帝自廣陵渡江,丞相王導(dǎo)建幕府于此山,因而得名?!?p> “而此處江面雖闊,水流卻甚是平緩。為防北魏渡江,是以朝廷駐大軍于此?!笔捄暧衷僬f道。
“而我,便是駐軍主將!”
說完之后,他也不再說話,只站起身來,向達六與蕭寶釵二人略一抱拳,細細看了蕭寶釵一眼?;厣砩像R便向山下奔去,只留下達六與蕭寶釵二人自坐亭中。
說到此處,劉秉忠又再停了下來,喝了一口茶,也嘆了一口氣。
“諸子百家,三教九流。在這個世上,真想要做成點事,權(quán)力,卻還是基礎(chǔ)。”
“這倒是實在話。”楊黔與柳月亮二人聽了,不由都點了點頭。
“然后呢?”柳長街卻還是個孩子,根本不懂權(quán)力是什么東西。只是聽得精彩,著急向師父問道。
“然后第二日便是十五,達摩與達六便趁著月色,由那幕府山渡了江去!”劉秉忠說道。
看著楊黔與柳月亮,“而兩人到得幕府山時,眼見穿過軍營正要渡江,八月中秋的天氣,卻突然下起了暴雨。梁武帝的追兵也至。
自然免不了一場大戰(zhàn)。
這一戰(zhàn)達摩一方雖是只有兩人。
卻是一夜風(fēng)雨,殺得山河盡赤!
但卻據(jù)說殺到后來,是蕭宏發(fā)現(xiàn)北魏兵渡河而來,被嚇得下令兵退三十里。
達摩二人方才得以從容渡江。
后來在第二日天亮,卻沒有見到一個魏兵。而蕭宏經(jīng)些一退,在史書記載便成了,“駐大軍,偶發(fā)暴雨,蕭宏誤以為敵攻,即棄大軍偷回建康。大軍覓宏不得,紛紛散歸。”
“棄甲投戈,填滿水陸?!?p> “難道這是蕭宏幫了他們二人?”楊黔道。
“那也說不清?!眲⒈掖鸬溃皡s說那達摩二人本為救世人之苦而來,但一路所見卻盡是殺戮。”
“兄弟渡過江北后,終于各自走向了自己的道路?!眲⒈医又f道。
“達摩執(zhí)守佛法渡世人,上少林,面壁九載,創(chuàng)下七十二絕技?!?p> “而達六,經(jīng)前晩一役,卻益發(fā)堅信,平天下終須以武止戈?!?p> “他便以鬼谷子之學(xué),溯江入川。在經(jīng)過諸般苦難,以救眾生為愿。取天道輪回之意,由已之名。創(chuàng)立“天輪六道?!?p> “天輪六道,難道與六道輪回有關(guān)?”楊黔問。
“達六原是佛教出身,取此名字,自是與佛法所言六道輪回有關(guān)?!眲⒈掖鸬?。
“少林絕學(xué)歷經(jīng)千載,自是不必多說。而達六所創(chuàng)六道,千百年來,只在暗處行走。以天地輪回,渡世救人為教中綱領(lǐng)。陰陽奇謀,收集天下情報,處置暗殺為手段?!?p> “行佛法無邊之力!”
“天輪六道,雖是所用手段不同。卻一直在暗處維持天下力量的平衡。是以教中無雙國士,奇門遁甲術(shù)士,武林絕學(xué)高手,數(shù)不勝數(shù)?!?p> “而其掌教令牌,便是那一塊玉璋。名為“天輪六璋”。
“天輪六道”,自第一代達六老祖起,傳下了規(guī)矩便是:“只認掌教玉璋,不認人?!眲⒈医K于將話說完。
“而達摩大師帶來的‘大乘佛法’經(jīng)書,在幕府山一戰(zhàn),也毀于兵火?!?p> “在百余年后,唐朝太宗皇帝,又才遣法師西去天竺,取回的真經(jīng)。便是那時被毀去的‘大乘佛法’三藏!”劉秉忠嘆道。
“那么蕭寶釵呢?”柳月亮終究是一個女人,在聽到所說的諸多變故之后,心里掛牽著卻是同為女子的蕭寶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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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月雖半彎,月光卻己滿西樓。
“那我去做什么?”達六聽到達摩叫他不做和尚,笑著問他。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边_摩笑著,“你應(yīng)該快意恩仇,匹馬佩劍,涉江湖!”
“或者兩匹馬。”達摩又笑道。
“兩匹?!”達六瞪著眼睛。
“兩匹?!边_摩很肯定地看著他,看著他腰間衣帶上系著的玉璋。
達六順著他的眼神,低頭看了一眼,兄弟二人不由地同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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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fēng)拂面,柳月亮看著窗外的天空,不由也笑了起來。
“那么,與師父少年做過的和尚,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卻是柳長街又有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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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