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墨川市上空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冰涼的雨水模糊了視線,卻不能讓秦關狂奔的腳步有片刻停滯,也澆不熄他心頭的急躁和火焰。
跑動間,他不時回頭,看到出租車的影子便急急揮手,可雨夜正是用車高峰,哪里會有空車為他停下?
看看時間,已經是八點四十五分。
再過半個小時,他懷孕的妻子就會從攬江大廈的十八層跳下,一尸兩命!
這個時間點深深的刻在秦關的骨髓里,刻了大半輩子,每天每夜都令他痛不欲生,哪怕紅顏無數(shù),富可敵國也得不到絲毫安慰,直到老去。
是的,前一刻,他在自己的私人莊園吐出了最后一口氣,下一刻卻在昏暗逼仄的陋室中醒來。
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自己年輕時的家,正茫然不知是真是夢,忽然看到掛歷上的日期,一股涼氣就從腳底板直沖腦門。
今晚正是妻子死去的那一晚!
不!
就算只是一場夢,他也不允許慘劇和遺憾再次發(fā)生。
在妻子最需要他的時刻,他絕不能再像上一世那般錯過。
又一輛出租車呼嘯而過,濺起的泥水潑了他一身。
他大罵一句,猛地跳到馬路中央。
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兩道車燈堪堪在他身前半米處停下。
他沖到副駕駛,一肘擊碎車窗,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開車!去攬江……”
話沒說完,他迅疾出手,抓住了已經襲到肋下的手腕,而在那只小手中,一個防狼電擊器正噼里啪啦的放射著電弧。
“不管你是誰,馬上滾下去!否則,墨川范家絕對不會讓你活到天亮!”
開車的是個很漂亮的年輕姑娘,雖然俏臉煞白,但口氣卻強勢且堅定。
墨川范家?
秦關這才注意到自己劫下的是輛阿斯頓馬丁,前世記憶紛至沓來,瞬間讓他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范家大小姐范輕舟,百億資產繼承人,傳說中的墨川市小公主,無數(shù)富家子弟和精英俊杰渴慕迎娶的對象。
說不會讓他活到天亮絕不只是威嚇,人家有這個實力。
當然,此時此刻的秦關根本不在乎這些。
拿過范輕舟手中的電擊器,探到姑娘眼前,他沉聲道:“抱歉,人命關天,你有兩個選擇,要么下車,要么開車。
二十分鐘內趕到攬江大廈,我不會傷害你?!?p> 看著近在咫尺的扭曲電弧,范輕舟心臟提到了嗓子眼,想要下車逃跑,豪門大小姐的驕傲卻讓她的腳松開剎車,踩在油門上。
水滴斷了線的珠子般從秦關發(fā)絲不停滴落,他胡亂抹了把臉,看看表,隨手將電擊器丟到一邊,閉目平復氣息和心跳。
八點五十四了,妻子的生命還剩二十一分鐘。
心臟又開始一抽一抽的痛,秦關捂住胸口,悔恨像有萬千只螞蟻在啃噬五臟六腑,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前世,他創(chuàng)業(yè)失敗破產,父母又車禍身亡,雙重打擊之下一蹶不振,開始頹廢酗酒。
妻子丁子嫣始終不離不棄,溫柔以待,渴盼和鼓勵他重新振作起來,不惜在繁忙工作之余跑到酒店兼職夜晚領班,只為多掙一點家用養(yǎng)活他這個廢物丈夫。
而就在今晚,一個惡少看上了她的姿色,將她騙到房間,金錢利誘不成就開始用強。
她躲無可躲,最后為保清白,毅然從窗口跳下。
想到妻子當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再回憶起停尸房中那具血肉模糊的尸體,以及警方告知妻子已經懷孕的話語,秦關就恨不得捅自己幾刀。
前世臨終之前,他曾默默許愿下輩子投胎要為妻子當牛做馬贖罪。
而現(xiàn)在雖然不是下輩子,但愿望不變!
他用力握緊了拳頭。
大雨不知何時小了一些,遠處攬江大廈的霓虹燈已經遙遙在望。
范輕舟開著車,余光不由自主的瞄向杯架旁的電擊器。
近在咫尺,只要手往旁邊一落就能抓住,用時絕不會超過一秒!
她心跳得像打鼓似的,干咽口唾沫,咬牙剛要動手,忽地發(fā)現(xiàn)副駕上的男人居然在哭。
瞬間,范輕舟遲疑了。
或許他沒有撒謊,這并不是搶劫或綁架,而是真的急著去救人。
那一定是對他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沒了反擊的心思,范輕舟開始偷偷打量秦關。
乍一看,這個男人胡子拉碴的,瘦弱且頹廢,但仔細瞅瞅,他鼻梁高挺,劍眉筆直,臉型雕塑般硬朗,沒有絲毫時下流行的娘炮感。
哪怕正淚流滿面,也不失英武帥氣,反而讓人有種“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之感。
看他的穿著,應該是底層百姓,這么焦急的去攬江大廈那種五星級酒店,是要救什么人呢?
女朋友?愛人?
看著看著,范輕舟不由好奇起來,遲疑片刻開口,還沒發(fā)出聲音,秦關忽然睜開了眼。
如鷹般銳利的目光讓范輕舟心頭一跳,慌忙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