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送禮
李無奇趕著肥豬行走于山間小徑,肥豬扭動白花花的身軀,一路哼哼唧唧,不緊不慢地走著。
“吼——”
路旁草叢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肥豬嚇得慘叫一聲,不禁加快了腳步。
如此,一人一狗一豬,很快抵達一處農(nóng)家小院。
肥豬自己認得路,便去了豬圈門口趴下,臨別之際,還向李無奇點了點頭。
李無奇亦點頭回禮,然后帶著黑山老妖原路返回。
一路上,李無奇一言不發(fā),黑山老妖也默不作聲,氣氛有些壓抑。
到了家門口,李無奇推門而入,黑山老妖一躍過墻。
李無奇頓時就不舒坦了:“就你能耐!放著好好的路不走,非要翻墻!”
就好比放著好好的飯不吃,非要啃龜殼!
黑山老妖吐著舌頭,乖乖地靠墻坐下。
李無奇冷哼一聲,呵斥道:“沒點規(guī)矩!要不是看你不會寫字,非得讓你抄寫十遍《弟子規(guī)》不可!”
黑山老妖低下頭去嚶嚶嚶。
白幽靈本在門口趴著看熱鬧,卻被李無奇一并罵了:“包庇罪犯!知情不報!你還有臉吐舌頭?!滾過來一起罰站!”
白幽靈仰天叫了一聲,好似在大呼冤枉。
此時明月高懸,李無奇罰它們在墻根站到明早,自己則摸回房間睡覺去了。
一覺醒來,出門一看,兩條狗擠作一團,在墻根處睡得正香。
李無奇沒管它們。
今天要去草牛鎮(zhèn)拿藥,這是頭等大事;或許妹妹很快就能恢復(fù)光明與行動能力,享受正常人的生活了。
他先去石牛屠場,找到了申主管,向他借來了牡丹。
騎馬來到草牛鎮(zhèn),經(jīng)過鄭記肉鋪時,李無奇還特意與鄭屠戶寒暄了兩句。
記憶中的那條路頗有些曲折,李無奇費了些力氣,才找到常谷前輩的“煉丹房”。
敲門三下。
“滾。”
意料之中。
李無奇喊道:“常谷前輩!我是李無奇,三日前曾與石牛屠場魯掌刀一同來拜訪您,向您求藥,并約定好今日來拿藥。”
常谷沉思片刻,問道:“哪個魯掌刀?”
李無奇脫口而出:“魯花狗!”
常谷恍然大悟般,大叫道:“我想起來了!你是小龜兄弟?”
“呃……不!”李無奇堅持道,“我是李無奇?!?p> “不認識?!?p> “……”李無奇沉默片刻,“好吧是我?!?p> “你是誰?”
“小龜。”
門開了,常谷跑出來熱情迎接:“原來是小龜兄弟,好久不見!”
“呵呵?!崩顭o奇表面干笑兩聲,心中卻暗道:“非要給人取綽號,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常谷道:“小龜兄弟稍等片刻,我去為你拿藥?!?p> 李無奇行禮道:“有勞前輩了?!?p> 人雖然變態(tài)了點,但好在做事還算干脆。
李無奇在院中張望,此地共有八個已被煙火熏得黢黑的大銅爐,依照東、南、西、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八個方位擺放,底下熊熊烈火燒得正旺,爐內(nèi)咕嘟咕嘟,陣陣藥香彌漫。
不一會兒,老道士拿了一個白玉小瓶出來,遞到李無奇手中。
“此乃聚靈丹,可引動天地靈氣,凝聚萬物之靈,用以疏通脈絡(luò)。”常谷撫須道,“此丹以清水化服即可;除此之外,你還需尋得一株護心冰蓮,用作藥引?!?p> “護心冰蓮?”李無奇微微皺眉。
“此丹是引動天地靈氣入體沖脈,威力十分霸道;若無冰蓮護住關(guān)鍵的心脈,恐會傷身……尤其是,體質(zhì)虛弱之人?!?p> 李無奇深深一禮:“晚輩明白,多謝常老前輩。”
告辭之后,李無奇馬不停蹄趕回石牛鎮(zhèn)。
可一連問了三家藥店,也未能買到護心冰蓮。
其中一位藥店掌柜道:“此物珍貴,小小石牛鎮(zhèn)是不會有的;你要買,只能去長寧縣城看看?!?p> 李無奇猶豫片刻:“在下多問一句,此物大概多少銀兩?”
“三百兩?!?p> 李無奇心里便有了數(shù)。
他先趕回了家,告訴妹妹道:“我要去一趟長寧縣城,最遲明天回來?!?p> 李無心乖巧道:“好。哥哥出門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p> “嗯。”
他先將那小截虎鞭找到,然后回房從枕頭下拿了四百五十兩銀票,又搜出十兩碎銀子,便匆匆出了門。
黑山老妖追到了門口叫個不停,李無奇回頭道:“你們兩個好生看家,保護好無心。”
“汪!”
“駕!”
牡丹絕塵而去。
長寧縣城距離石牛鎮(zhèn)約有三十里的路程,以牡丹的腳力,最多兩個時辰便到了。
李無奇酉時從石牛鎮(zhèn)出發(fā),亥時抵達長寧縣城。
雖趕在封城前進了城,但彼時街頭藥店都已關(guān)了門。
李無奇便隨便找了一間客棧住了一夜,將牡丹交給了店小二照顧,總共花了二兩銀子。
次日天明,李無奇牽著牡丹一路打聽,找到了長寧縣衙。
抬頭仰望朱漆大門,鳴冤鼓設(shè)立兩旁,兩名帶刀侍衛(wèi)昂首立于門口。
見李無奇靠近,一侍衛(wèi)警覺質(zhì)問道:“干什么的?”
李無奇行了一禮,如實道:“泥牛鎮(zhèn)居民李無奇,求見周師爺,還望大哥替我通報一聲?!?p> “找周師爺?”那侍衛(wèi)皺了眉頭,“你找周師爺所為何事?”
李無奇道:“送禮?!?p> “?????”兩個侍衛(wèi)頓時瞪大了眼睛,“這……這是可以說的嗎?”
李無奇笑而不語。
兩侍衛(wèi)對視一眼,一是覺得這年輕人氣度不凡,恐怕另有來頭;二是覺得行賄……啊呸!送禮一事事關(guān)重大,耽誤不得,便立即派了一人前去通報。
不一會兒,周師爺、大壯、二壯三人組便現(xiàn)身了。
兩個侍衛(wèi)暗暗心驚:“周師爺都親自出來迎接了,看來這位公子面子著實不??!還好沒有刁難他,只是不知送的究竟是什么禮……”
李無奇被迎進了門去,牡丹便交由衙役照料。
周師爺難掩激動,只潦草寒暄了幾句,便忍不住試探道:“無奇小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方才可是有人通報了,李無奇自稱是來送禮的,周勁竹最需要的是什么“禮”,李無奇是心知肚明的。
李無奇自然不著急,只道:“正好來這里辦點事,便想著來拜訪拜訪?!?p> 繞過縣衙大堂,來到后院客房。
周勁竹親自為李無奇沏了茶水,而后迫不及待地吟誦道: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近些日子,周勁竹可是被這半首詩折磨得不輕。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聽什么?我聽著呢!你倒是繼續(xù)歌呀!
他差點就要忍不住再去泥牛鎮(zhèn)找李無奇了。
好在李無奇主動送上門來了,他打定主意,今天非得讓這小子把全詩吐出來不可!
可當他正準備開口詢問時,李無奇卻道:“周師爺,我再告訴您兩句詩,你把大壯老哥借我用用可好?”
周勁竹道:“小友若肯告知全詩,我不僅把大壯二壯都給你,還要把縣衙師爺?shù)奈恢米尳o你,我去泥牛鎮(zhèn)殺豬!”
李無奇微微一笑:“這倒不必,師爺請聽好了?!?p> 周勁竹急忙從袖中拿出筆墨備好——看來是有備而來。
李無奇道:“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愿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p> 周勁竹欣喜若狂地看著這兩句詩,神色又喜又悲,狀若瘋癲。
“猜錯了……老夫猜了這么多,果然還是猜錯了……呵!誰能猜得到呢?這果然是仙人的手筆,只能是仙人的手筆,這凡世間,無人寫得出這樣的詩句!”
李無奇拿出裝著虎鞭的木盒,遞給了大壯二壯,道:“二位大哥,這是送給您二位的,是好東西?!?p> 大壯二壯欣喜不已:“這是咸茶?”
李無奇故作神秘道:“與咸茶是天壤之別!拿去泡酒,需要時喝上一杯,你就會知道,一夜有多長!”
“好兄弟!”大壯二壯將李無奇擁入懷中,眼泛淚花,幾近哽咽,“從今以后,你便是我哥倆同生共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