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母親說過了元旦就要改嫁,不和扶桑作任何商量,就帶了那個男人到家里來吃飯。這餐飯,扶桑吃得津津有味,在飯桌上極盡語言藝術之能事,讓母親尷尬至極。男人離開后,扶桑迫不及待地表達她的看法。她認為這個男人市井氣太重,根本不入流。
母親聲淚俱下:“扶桑,媽不指望再回到以前那樣的生活,你也別指望了。”扶桑怒不可遏,道:“以前那樣的生活不是被你一手毀掉的嗎?”
母親氣得發(fā)抖,連扇了扶桑兩個耳光,仍未解氣,抓著手邊的東西朝女兒扔過去。
扶桑一開始還任她打罵,但母親打得重了,她難免吃痛,加上心中憤懣,母親再敲打但她身上時,她一把推開母親。母親摔倒外地,磕破了膝蓋,哭哭啼啼地打電話給男人,說自己為了和他的婚事,與女兒大打出手。
扶桑聽了,氣得兩眼發(fā)花,索性將餐桌上的東西砸個干凈。
母女倆又是打,又是砸,動靜不小。有鄰居不滿,敲門企圖溝通,都被她倆罵走了。母親在地板上坐著哭一陣,罵一陣,扶桑一腳一腳地踹著家里的家具。這樣折騰著,直到力氣都用光了,才回到各自的房間里睡覺。
次日,母女倆還是慪著氣不肯和彼此說話。近中午了,扶桑的手機響起來,她看了是慶霄,把電話掛掉后關了手機。不多時,敲門聲響了起來。母親先沉不住氣起了床,她還穿著昨天晚上跌破的那條褲子,從貓眼看了是慶霄,沒有開門??蓱c霄還是繼續(xù)敲著門。扶桑從房間里沖出來,打開了門。
慶霄剛才外地布展歸來,他帶回兩箱當?shù)禺a(chǎn)的龍眼,趕著來向扶桑獻寶,不曾想撞見這景象。慶霄進門看到這一地的狼藉,扶桑腫脹的面頰和她母親的膝蓋,瞬間明白了。他并不關心事情的起因,只是急匆匆地出門去買了碘伏和消腫止痛酊回來。
扶桑難過的樣子讓他心疼不已,他拿了冰塊給扶桑敷著臉,又打電話叫了巷口的快餐店送午飯過來。
扶桑的母親覺得有些不體面,坐在藤椅上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扶桑一忍再忍,可母親絲毫沒有要住口的意思。
眼見母女倆又要吵起來,慶霄搶在扶桑前頭開口,說后天要去上??凑梗瑢I(yè)的幾個女同學也去,問扶桑要不要一同去玩幾天。其實,上個月慶霄就提過此事,但扶桑無意同行??山裉焖龑嵲诒荒赣H氣得狠了,一口就答應了下來,說著就起身開始收行李,只留了慶霄和母親尷尬地坐在客廳里。
扶桑在房間里翻箱倒柜,發(fā)出不小的聲響。慶霄靜坐了會兒,好言寬慰起扶桑的母親來。扶桑的母親終于漸漸平靜了下來。
答應慶霄時,扶桑正在與母親置氣,過后她又有些后悔了,但畢竟慶霄已經(jīng)訂好機票,也不好再反悔了。好在慶霄對扶桑的喜好極為了解,也提前做了詳盡的旅游攻略,所以下飛機不到幾個小時,扶桑就將和母親的爭執(zhí)忘卻身后了。
外灘喧囂的音樂聲、黃浦江邊的風以及對岸東方明珠塔上閃爍的燈光,讓她暫時忘了自己在另一個城市的生活。失敗的暗戀,破碎的家庭,沒有頭緒的畢業(yè)設計,都這陣吵吵鬧鬧的風吹得很遠很遠。
十里洋場,有情侶忘情地接吻,也有女孩倚欄而立,迎風流淚。
慶霄攬過她的肩膀,摟著她往回走。當夜他們訂的酒店在迪士尼附近,能夠清楚地看到城堡的塔尖,就像在學校圖書館可以看到曾經(jīng)的家一樣。
扶桑坐在飄窗上看著靜謐的夜景,心里涌出一股感傷,她想望舒了,她真的很想他。蓬山千萬重,不知他現(xiàn)在身在何地,那個女孩是否陪在他身邊,在這樣怡人的夜晚,是否會擁著她溫柔地叫著她的名字,夕顏。
慶霄察覺到她的情緒,扶桑借口遺憾回來太晚,錯過了煙花。慶霄從背后抱住她,手熟練地從她領口滑了進去:“最美的煙花,在你心里?!?p> 慶霄一再試探她的心意,問她要不要在圣誕節(jié)或者跨年夜再去上??吹鲜磕岬臒熁ㄐ悖疾煌?,說大學里的最后一個圣誕節(jié),想和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過。于是慶霄不再提起。
臨近圣誕節(jié)時,她的想念更多了。往年的這個時候,已經(jīng)在嘰嘰喳喳地和望舒議論著街上的圣誕氣氛,期待著他回來了。今年的冬天不太冷,卻早早地下了雪。扶??恐鴪D書館的窗口,看著樓下有許多戴圣誕帽的男生女生跑來跑去,心里對這個繽紛的節(jié)日再無半分期待,她知道她等的那個人再也不會來了。
梅花開盡白花開,過盡行人君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