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三
“好,一,我說了,年齡。二,我也說了,離異?,F(xiàn)在要不要聽我說說三?”隨欣打定主意不再讓他胡鬧。
何落意收起剛才開玩笑的樣子,認真的聽。
“我有病。”縱是事實,隨欣也很難跟外人開口訴說自己的疾病,但今天她不想再隱瞞下去,為了讓何落意死心,也為了,讓自己不再抱有幻想。
這么好的何落意,何況對她那么溫柔,可她隨欣是個什么東西,她自己太清楚了。
何落意靜靜地看著他,漆黑的瞳仁像一彎深潭,里面藏著無數(shù)的思緒。
隨欣低頭自嘲的笑了笑:“雖然還沒到進精神病院的地步,但我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用我‘前夫’的話說就是作出來的神經(jīng)病…”說到這兒,眼睛里閃過極痛的回憶,霧氣逐漸上了眼眶。
隨欣眼里的痛灼傷了何落意,他放在心尖兒上的人,到底經(jīng)歷過怎樣的屈辱。
雖然周文庭和羅宇凡的話,結(jié)合自己的觀察聯(lián)系在一起,他已然模糊地有了預感,但經(jīng)由隨欣自己親口說出來,他仍然覺得震驚。
隨欣顧自地說著,她沒有看何落意的反應,因為她不敢看,承認自己有病,即使是到了杭州這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也是很難的一件事情,她豁出去了一般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我已經(jīng)接受心理治療一年的時間了,我……我有焦慮癥合并強迫癥,驚恐發(fā)作時會失控,我會有失控感,瀕死感,我的很多行為、很多行為異于常人,我……”
她很艱難的措著詞,想盡量說清楚一些,說明白一些,可很難,她渾身開始微顫,眼神有些控制不住的慌亂。何落意心疼的聽不下去了,把手放在隨欣唇邊,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他伸開手抱住隨欣微顫的肩膀,把她的頭攬過來靠在自己寬厚的肩上。
隨欣短暫平復一下之后,把身體坐正,深吸一口氣堅持說了下去,因為她必須闡述清楚,讓塵歸塵、土歸土:“落意,你沒有必要趟這趟渾水,我的前夫就是因為這個跟我離的婚,我們相處了十幾年,他依然受不了而最終放棄了我。你知道嗎,最痛苦的不是他的放棄,而是放棄之前的厭惡……
你憑什么認為你就與眾不同呢,你太年輕了,年輕到你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你應該找一個身心健康、溫柔可愛的女孩子,輕松的談戀愛?!?p> 何落意聽到這里,已經(jīng)從最初的震驚、心疼到現(xiàn)在的冷靜和不服氣,他把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那個與眾不同的人呢?你的前夫因為你有心理問題就放棄了你,那是他的無能,當然也可能是他的無奈。
我和他不一樣,我有信心面對這樣的一個你?!?p> 隨欣覺得自己說的是標準普通話呀,怎么這孩子,看著挺聰明的個大腦袋,怎么聽不懂她的話嗎!已經(jīng)理解不了他了,真心覺得這個孩子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純粹找點麻煩給自己添堵。
不行,她比他大,有義務交給他做人的道理,雖然她人做得也不怎么樣。
她對何落意很認真的說:“落意,這世上,是沒有人因為可憐而被別人喜歡的。也沒有人會因為一個人可憐而喜歡她。就算是有這種喜歡,也不會長久的?!?p> 安老師說過,很多心理不成熟的人,就在渴望別人對他(她)不求回報的付出,并且用無能、痛苦來尋求他人的憐憫和道德綁架他人,這是不可取的。
隨欣在聽安老師說這段話的時候,有一種感覺,覺得這是在說自己,從那以后,她就告訴自己,不要再向別人販賣痛苦以尋求心理安慰了。我們自始至終能依靠的只是自己。
何落意皺著眉頭看著她,啞聲道:“你覺得我是因為你可憐才喜歡你的?隨欣,那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也沒有這么閑,重要的是我雖然心疼你,但并不覺得你可憐?!?p> 隨欣知道他生氣了,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讓她覺得累,她捂住眼睛靠在沙發(fā)上:“我不想說了,有點累。”
何落意趕緊起身去給她倒了杯水,看著她因為說太多話而有些泛白的嘴唇,忍不住輕輕用手指去描繪那嘴唇的形狀,他對隨欣是情不自禁的。隨欣的長相長在了他的審美上,輪廓清晰,五官立體,明明眼睛鼻子嘴巴分開也就那樣,可怎么一湊到一起就那么勾人心魄呢,尤其是再加上去掉掩飾之后的生動的表情。別具一格的美,他一邊看著她姣好的側(cè)顏,一邊喃喃自語:“西方骨,東方皮。好看……”
隨欣有些緊張和不自在,心也慌,她坐了起來,心想真是白費口舌了,一場預想的苦情拒愛劇,生生變了味道,她實在是沒想到,在她連著扔出三個“重磅炸彈”之后,何落意還能“不離不棄”,她要好好想想是哪里出了問題。
看著他逐漸曖昧的表情,隨欣忍不住開口道:“色衰而愛馳?!?p> 一句話把何落意給逗笑了,他拍拍她的頭:“姐姐,你甄嬛傳沒少看呀?!?p> 說完伸開手抱住了隨欣,有點緊的擁抱讓隨欣連呼吸都變得不暢,可她卻覺得那種壓力充滿了安全感。
隨欣在內(nèi)心自嘲的嘆了口氣,自己確實是越活越回去了,三十幾歲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坎坎坷坷地和一個小男孩兒牽扯不清。實在是頭腦不清,這讓本來就已經(jīng)焦頭爛額的自己,更加的混亂。她不禁問自己,這樣好嗎,可以嗎,她配嗎,這會讓她加速成長,亦或是從虎穴入狼窩,還是徹底墜入地獄呢?
她現(xiàn)在沒有答案,只是暫時貪戀把她擁入懷里的這份安全感,值嗎?以后她該何去何從呢?來到杭州之后的尋找能繼續(xù)下去嗎?
此刻的隨欣迷茫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