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召你入宮呢,還不快些準備?”吳夫人笑著對愣住原地的吳恙說。
吳恙失了魂地回了房間,麻木地換上掛著的華美衣裙,將那些瓶瓶罐罐都胡亂塞到布包里。
“為大業(yè)犧牲性命是你的福分!”她自言自語地攥著手中的醫(yī)書,還是無奈地將它放在了包里。
門突然被推開,吳夫人姿態(tài)優(yōu)雅地關(guān)上了門,居高臨下地看著有些顫抖的吳恙。
“身為吳家長女,你不應(yīng)該這樣怯弱!教了你多少回了,怎么還是這般。好好去服侍長公主知道嗎?”
她逼迫眼前低著頭的吳恙抬起頭,吳夫人撫上吳恙的臉。
“真是楚楚可憐,和那個上不得臺面的姨娘一樣!”吳夫人很快收了手用手帕細細擦拭著,“雖然你出身不好,但好歹流著吳家的血。這么出挑的樣子不枉我細心調(diào)教!一定要好好抓緊長公主的心,知道嗎?”
吳恙點點頭,攥著衣角的手還是松開了?!叭グ桑瑫袝沤o你的!”吳夫人確認了沒落下什么,才放心將包袱甩給她。
她蹲下來撿起包袱,吳夫人打開了門,催促她快點離開。
吳恙保持著笑容,假裝拭淚不舍的吳夫人將她送上了馬車,在簾子即將垂落地剎那,吳夫人貼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話,無處安放的手只能抓緊了包袱,簾子擋住了所有視線。她陷入了一片近乎無聲的昏暗中,只剩下自己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她從一個籠里出來,又被送往另一個籠子。
她知道這一去,就不能回頭了。
她踏入金殿,遠遠地跪下,感受這女皇打量的目光,她假裝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讓女皇卸下防備。
“吳家世代為醫(yī),今吳家長女吳恙,特入宮為長公主醫(yī)侍!”女皇在高高在上的金座上,安靜地看著這個天真爛漫的丫頭。若是能與憶兒相伴些年歲,這身體會好些,也能不那么孤僻了。性子活潑些總是招人喜歡不是嗎?
女皇揮揮手,吳恙規(guī)矩地退下,宮人領(lǐng)著她向長公主的長承殿走去。
陌生的紅墻琉璃瓦,她如千萬次想象中來到了這深宮之中。遠處的一角天色也襯得更加蒼白無力,她只看了一眼就趕緊跟上宮人。路過謹云殿,積了灰的殿門,褪了色的彩結(jié)被風吹的搖搖擺擺的,一副冷清的樣子。宮人匆匆走過,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招惹麻煩。吳恙也沒有問什么,她不在意這些宮里的亂事,繼續(xù)跟緊了宮人。
重重紗幔中伸出一只手,撥開云霧,林兒趕緊上前,謝清和緩緩起身。
熱水浸了浸有些冰涼的手,帕子擦了臉,又細致地擦了一遍手。
換上備好的衣裙,鏡中的人漫不經(jīng)心地描了兩下眉,又放下手安靜地等著侍女打扮梳妝自己。
“今日母皇召了人進宮么?”她蹙眉看著侍女挑的一對珍珠耳墜,“昨日戴過了,換這對如何?”
“聽說是吳家小姐吳恙?!绷謨菏嶂^發(fā),“這對兒襯得殿下肌膚嬌嫩呢!”
侍女將耳墜為謝清和戴上,鏡中人笑了沒有說話。當繁復(fù)的發(fā)髻終于梳好,她撥弄了一下流蘇,滿意地起身。
“吳家的小姐嗎?母皇為了我的身體真是用心!”
“今日花開了,去拾些吧!”兩個侍女提了籃子,跟在謝清和的身后。
走了一段,領(lǐng)路的宮人停下了腳步?!斑@便是長公主的長承殿了!”宮人對著吳恙說。
她抬頭,長承殿的殿名字跡娟秀,如新寫的一般。
“陛下待長公主極為愛護,年年都會親自為長公主題這殿名。讓這字色澤不改,日日如新!?!?p> 見吳恙許久沒有說話,帶路的宮人便回去了,吳恙內(nèi)心掙扎,還是保持端莊地踏入了這長承殿。
枇杷花在風里,如雪飄落在發(fā)間,地上積了些。
“可是吳家小姐?”月色衣裙的姑娘回頭,手里還拿了個小竹籃。
吳恙看著那人,恍若瑤池仙影,弱柳扶風。青絲綰起,流蘇搖曳,面若芙蓉。
她為這美貌吃驚,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合禮數(shù),便低頭跪在了濕冷的磚石上。
夜里這場雨,倒如今依舊冰涼入骨。
“回長公主,正是小侍!”她低垂了眉眼,依舊是純良無辜的模樣。感受到謝清和慢慢靠近并肆無忌憚地打量,她感到一絲陌生的惶恐。
“起來吧,莫要低著頭!”謝清和生出了一絲逗弄,在這個偌大的深宮里闖入了一只“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