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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守

難祝東風誓情?。ㄏ拢?/h1>
意守 沈余聲 7375 2023-01-29 22:51:25

  “姜小姐真是好文采!”姜淑華這次應(yīng)太子妃的邀約前來參加詩會,卻在人群中尋到一個知己。

  他僅看一眼便知曉詩中的深意,她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那俊秀郎君也看向她,姜淑華微微紅了臉。

  “不知公子是哪家?”姜淑華未曾出過幾次門,但眼前這個人像是見過的。

  “于端?!彼麍?zhí)筆寫下名字,遞給姜淑華,“傳聞姜小姐的才情絕佳,今日一見,比我想象中更勝一籌!”

  于端的手微微顫抖,像是極力掩飾什么。姜淑華聽到這番炙熱的贊美,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那于端更加顫抖,表現(xiàn)出一副真心的樣子。

  太子殿下站在廊下,眼神微冷。那于端的顫抖是計謀比意想中更加順利的激動之情啊,在精心編織的夢里,獵物全當情深,獵人不過是隔岸觀火,偶爾的演繹讓夢天衣無縫。也許這樣的場景,于端已經(jīng)在腦中構(gòu)思了無數(shù)回了。

  太子妃容驚妤看了太子一眼,隨即轉(zhuǎn)身,抓了一把魚食撒入水中。看著水面泛起波瀾,她的心如同被針綿密地刺入。

  太子隨后攬住太子妃,裝作情深的模樣耳語幾句。旁人都羨慕太子與太子妃夫妻恩愛,說陛下這婚賜的是天作之合。

  容驚妤側(cè)耳聽過那些艷羨,像是笑了。她何嘗不是獵物,在這場獨寵的戲里渴望抓住一些蛛絲馬跡,證明自己是被愛的。被獵人寵愛的夢,像是圓了她情竇初開的愿。她小心呼吸著,這夢隨時都會碎成虛無。鬢發(fā)上的流蘇脆聲,像是少女動心后被凍裂的哀慟。無情之人并非無情,只是情深在另一處遠方,遙遠到夢里都不能企及的岸。

  魚散開了,太子的懷抱也失去了她的溫度。她抬頭望向岸邊的那株垂柳,青黃摻雜的葉子落在水中,像是淚,以色侍人最后紅顏枯骨,新人踩著白骨重復命運的輪回。

  容驚妤看著太子眼里不加掩飾的愛慕,傾注在她最好的玩伴身上。那個受盡家中疼愛的姜淑華,純真的簡直傻氣。前段時間因為兄長姜歲杪的病逝而郁郁寡歡,實在不忍心看她一直困在屋里。再加上自己知曉了太子的心思,便舉辦了這個詩會,讓她散散心也讓太子看看她。

  容驚妤想了想宮里那位皇帝,因為姜歲杪也病得不輕,那太子視姜歲杪為知己,為最好的朋友,得知這一噩耗也是直接昏倒在地。

  姜歲杪她曾見過一面,清明如冰雪般的君子,謙遜有禮卻讓人高不可攀。她曾經(jīng)還幻想這樣的雪能被哪家的貴女融成水一樣的柔情,沒想到在那場瘟疫里消散了。

  或許是太過驚艷了,在世間曇花一現(xiàn)后便抹去了名字。

  太子嚴庚明瞧著姜淑華笑盈盈的樣子,與春日宴會中的那一面重合,又帶著物是人非的無奈感。

  上天啊,若是沒有結(jié)果何必要相遇!落入情網(wǎng)卻知無法相守,眼看著她一點點愛上別人,最后變成別人的妻子,而自己只能遠觀。

  他失去了交心的知己,婚姻也落入了鞏固皇權(quán)的籌碼。父皇選的妻子很好,只是不是她。

  于貴嬪已經(jīng)爬上了妃位,她端著藥,笑盈盈地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帝。

  “陛下,皇后娘娘已經(jīng)無暇顧及您的龍體了!還是讓苗兒侍奉陛下吧!”她柔弱地坐在皇帝的床側(cè),那藥碗散發(fā)熱氣,一團團消散在空中。

  “朕不喝!朕要去看皇后!”皇帝的臉上泛著潮紅,他不肯承認自己輸了。

  “陛下,皇后娘娘正和畫師一塊兒呢!”于月苗將藥碗擱在一旁,撥弄了一下鬢發(fā)上的釵子。

  “苗兒?”皇帝忽地停住了,眼神迷離看向半褪衣衫的于月苗。

  “陛下,是苗兒呢!”于月苗伸手撫上皇帝的臉,“苗兒喂陛下喝藥!”她柔情似水的眸子閃過一絲嘲諷。

  端著藥碗的手雖生了繭子,但精心保養(yǎng)也讓這雙手變得細膩光滑了些。

  勺子鑿起藥一口口喂給皇帝,她放下藥碗。就被軟綿綿地摟住腰肢,她順勢倒在皇帝懷中,扯下床幔。

  雨歇風驟,衣裙輕飄飄落在地上,發(fā)髻松散,柔軟的青絲在肩頭滑落,印上一抹曖昧的紅痕。

  許久,于月苗披上衣裙走了出來,看著陷入昏睡的皇帝。

  她勢必要為自己搏得權(quán)勢,不然這一生,活得太不光彩了。

  她回到自己寢宮,那醫(yī)官早已等在那里了。“徐大人,那小醫(yī)官處理好了吧?”她問的同時還撓了撓醫(yī)官的掌心。

  “苗兒,那小子自然是處理干凈了!”醫(yī)官順勢抓住她細嫩的手,于月苗媚眼如絲,欲拒還迎……

  于端憑著自己不俗的樣貌和才華,博得美人歡心。

  姜淑華以為自己遇到了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一心想著日后琴瑟和鳴。

  于端拿下了姜淑華,接下來就是姜府。

  他謙遜有禮,慢慢感化了姜父姜母。于是在姜家受盡了寵愛的姜淑華與于端定下了婚期。

  太子聽聞,將涼透的茶飲盡??酀牟杷蔬^喉中,將渾身都澆得冰冷。

  太子妃只是在一旁默默繡花,神情并未有什么波瀾。只是顫抖的指尖不慎被針刺了一下,殷紅的血滴在紅梅上。

  風是如此大,招惹夜里一場雨。

  “殿下,你要做什么!”容驚妤感受到一旁假寐的嚴庚明起身,他神色冰涼,眼眶通紅。

  “沒什么……”他沒有披衣服,只是下床站在窗外,看著雨下起來。

  她將燭火點亮,昏暗的屋子有了光。她拿著衣衫,試圖靠近窗邊。

  “別靠近我!”他還是那句話,成婚一年多,他總是這樣冷淡。溫情只在酒后浸染的迷夢里,她化作另一個人的時候。

  她回到了床上,一個人躺下,閉上眼,雨水仿佛打在她的夢里,她也感受到冷風吹進心中,在眼角落下一滴淚。

  許久,嚴庚明回來了。他背朝向她,她預(yù)感似的睜開眼,伸手假裝抱住他,在幻想的甜蜜中沉入夢境。

  卑微可憐的愛,明明知道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是最好,卻祈求多施舍一些。

  天亮了,她醒來發(fā)現(xiàn)枕邊人還在,她靜靜享受這片刻安寧。

  “抱歉,昨夜是孤言語重了些?!碑斔褋?,他目光中是歉意是愧疚,她看了太久,尋不到一絲一毫的愛意。

  “沒關(guān)系的?!彼琅f大方,假裝溫柔。接下來是熟悉的吻,蜻蜓點水落在額間,熟悉的流程帶著一種疏離。她只需要安靜地配合,適時地流露一點歡愉。極大地彌補他對她的愧疚之情,讓他繼續(xù)保持人設(shè)。

  她的淚未落就被她擦去,他沒有發(fā)現(xiàn),她也不想他發(fā)現(xiàn)。

  當他穿衣離去,她看著門在自己眼前關(guān)上。她仿佛聽見心上落了一道枷鎖,得不到愛于是越來越沉重的大門,在動搖中又一次關(guān)上了。

  她總是希望那雙眼里能出現(xiàn)她希望得到的,即使一瞬也好。

  姜淑華看著于端為自己畫像,她只覺得滿心歡喜。溫柔的少年郎正好抬眼看向她,她轉(zhuǎn)過身捂住臉,恰巧錯過于端眼中的滿意。獵人對獵物的反應(yīng)實在是滿意,迫不及待想享用。

  在一個晴朗的秋日,她穿著華美的嫁衣,坐在妝鏡前。抹上口脂,描眉涂胭脂。她抿唇一笑,青絲梳成發(fā)髻,花冠沉重。金簪在木盒中,依舊是當年的美麗。

  “這簪子好生精致!”妝娘驚嘆不已。

  “這是家兄特意為我挑的及笄賀禮,如今戴上也算是讓他見證小妹幸福了!”她看著那簪子在發(fā)中,露出梅花紋樣。

  繡鞋上墜著珠子流蘇,她披上紅蓋頭,侍女攙扶著,一步步走入喜轎。她彎腰,金簪卻落在地上,發(fā)出沉悶一聲。

  侍女將簪子撿起來,等姜淑華安穩(wěn)坐進轎中,才將簪子給她。

  姜淑華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她還是沒有動,將簪子插回發(fā)間。

  “端郎不會是壞人的!”她喃喃自語。

  她看向手腕的玉鐲,那是阿兄早早為她準備的成婚禮。

  玉鐲沒事,剛剛那只是沒插好而已。

  她聽著喜樂吹打,心跳動也一聲接一聲,臉上浮起一層熱。

  姜淑華被于端抱著,跨過門檻。她之前覺得世上沒有比阿兄更好的郎君了,現(xiàn)在她覺得世上沒有比阿兄還有端郎以外更好的郎君了。她甜絲絲地深陷這場精心設(shè)計的夢,卻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被放下來的時候還暈乎乎的,拜過天地,聽過賓客的賀喜。等候在屋中,那燭火跳躍著,一點也不安穩(wěn)。

  等到門被推開,于端帶著酒氣站在她面前。掀開蓋頭便是親吻,讓她沉迷在甜蜜中。

  飲過酒,她摘去沉重的花冠。于端看著那截細嫩的脖頸,眼中欲念深重。

  當姜淑華梳洗完,于端滿意地撫上她的唇,將她摟入懷中。

  “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得到你!”他嗅著懷中人身上的梅花香,撫上那夢寐以求的肌膚。

  燭火搖曳,最后還是熄了。

  晨光透過窗子,姜淑華抬手揉了揉眼睛。想起身卻被抱住,耳邊是于端低低喚她的名字。

  “素英~”呼吸隨后落在脖頸,她抵不過順勢躺在他的懷中。

  “端郎!”她喚著他,他應(yīng)著,聲聲咬在耳邊。玉鐲掉落在地上,碎成兩段,沒人發(fā)現(xiàn)。

  在妝鏡前,他嫻熟地為她描眉。她看著他溫柔的樣子,緋紅浮上臉頰。

  她認真地挑著首飾,卻發(fā)現(xiàn)手腕上的玉鐲不知去蹤。

  “端郎,可曾見過一只玉鐲?”她著急起來,發(fā)上的金簪安穩(wěn)地躺在發(fā)間,那相配的玉鐲卻尋不見了!

  她忽地看到床榻旁的地上,碎裂的鐲子孤獨地躺著,那碧色點點像淚似的。

  她俯身將斷了的鐲子小心地收在帕子里,起身時卻一陣頭暈,恍惚間她竟覺得這一切太過順利。

  窗紗飄起,一片陰影籠罩了于端的半張臉,他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之后的日子也如姜淑華想象中一般,只是那簪子和玉鐲被鎖在匣子中。

  “素英,我怕你睹物思人。聽聞你之前抑郁成疾,我不想你難過……”于端情真意切地看著她,抓著她的手。

  她便照做了,匣子也放在了于端的書房。

  她只是會在夏初的夜里,忽地落下淚,不僅僅是因為祭日。她的心會忽地跳得極快,像是冥冥之中在告訴她什么,她在夢里看不清影子。

  只是伸手抓住那道影,然后被景星。于端抱住她,她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扼住心神的那個夢,究竟是什么?

  她在安撫聲中睡去,可無眠的于端還記得手臂上的疼痛,還記得那個少年郎倒在血泊中。

  光陰輪轉(zhuǎn)非但沒有消磨那些記憶,反而更加深刻,他在夢里重復那一天。

  但他不后悔,他會抓住這朵嬌嫩的花,直到身死魂消,沒有人可以阻擋。

  可他卻越發(fā)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就像她的兄長一樣。他只要看見就會想起姜歲杪,想起被他壓在腳下的黑暗日子。

  在某天夜半,喪鐘敲醒了所有人的夢鄉(xiāng)。纏綿病榻的皇帝終于折騰夠了,皇后哀痛地宣告了這個事實。

  皇后如愿成了太后,嚴庚明從太子成為了天子,容驚妤成為了皇后。

  自從當了皇帝,嚴庚明似乎就開始從兢兢業(yè)業(yè)的太子變成了沉迷酒色的皇帝。

  容皇后膝下無子,可憐的小公主早就因病夭折了。她只是冷漠地看著皇帝選秀,一個個美人在宮中爭風吃醋最后香消玉殞。

  她只需要守住自己的位置,保住容家即可?;实鄣男脑缇推锤魈?,那些少年郎的情深也裝不下去了。

  終于皇后誕下嫡子,皇帝難得高興,取名嚴暮商,還立為太子。

  皇后有了太子,對皇帝更加冷漠。只是護好自己的孩子,不讓他像之前那個女兒一樣早早被人害了去。

  嚴庚明自小便知道母后不待見皇帝,他瞧見紅著眼的皇帝看著那堆美人,像是找什么人。

  看來看去,皇帝失落地走了,轉(zhuǎn)身去了冷宮。

  冷宮里前朝的太妃搖身一變成了公主,皇帝又將一些宮女命名公主,得到召幸后便驅(qū)逐出宮。

  母后說皇帝是心里有個人,但現(xiàn)在只能找與她眉眼相像的人替代。

  孤不明白,為什么不搶來,獨獨看心上人與別人成婚才悔恨。若是換作孤,便要用盡全力讓心上人陪著自己。為什么要看她幸福,孤做不到放手。寧愿被怨恨被厭棄也要留住她,因為這樣記得更久一些。

  于端和姜淑華成婚一年,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女兒。姜淑華格外憐惜,喚她于槐序。

  四年后的春日,姜淑華牽著小槐序散步,在廊橋上緩緩走著。一池桃花水流動淡香,于槐序好奇地看著那樹枝被花壓彎了,風吹過就顫巍巍落下胭脂淚。

  這兩年于端總推脫政務(wù)繁忙,頻頻進宮,姜淑華隱隱不安。

  就像是印證她的猜想,遠處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聲。她加快了步伐,于槐序不得不跟上。

  可是突然姜淑華停住了,看著眼前的夫君摟著嬌艷的女人,他的桃花眼泛著微紅,那個媚態(tài)的女人柔弱地捏著帕子笑。

  “哎呀,是姐姐吧?今日可是巧??!端郎,你怎么不說話呀!”那嬌滴滴的聲音讓這番美景辜負了。姜淑華只覺得一陣惡心,她的甜蜜突然被撕裂開一道口子。

  “素英,我……”他心虛地垂下了頭,沒有再說話了。姜淑華想笑,卻落下兩行淚來。

  姜淑華拉著于槐序往回匆匆地走,吹落了柳葉兒,兩人都不敢回頭。

  姜淑華只覺得血氣如潮水翻涌,她努力平復著呼吸,卻感到腹部隱隱作痛。

  回了院,她讓于槐序先去找侍女玩。姜淑華飲了一口熱茶,躺在冰冷的床上流淚。

  于端趕來,卻被侍女攔住了。他站了一會還是回去了,姜淑華聽到這個消息更是氣急。

  夜里姜淑華就昏睡不起,血水潑灑在地面,姜淑華只是微弱地呼吸著,濕透的鬢發(fā)被風吹得冰涼。

  疼痛帶走了一塊未成形的可憐孩子,姜淑華看著熬好的藥,遲遲不肯喝。

  湯藥散了熱氣,姜淑華燈光下含淚的雙眼,于槐序看著那張蒼白的臉,浮上淡淡的紅暈。

  于端像是要冷冷她的性子,沒有來看望姜淑華。

  窗外沒有人,只有月亮藏在云里,燭火熄了,姜淑華的枕巾濕了印子。

  從此她的身子落了病根,未愈的心也在風中冷透。

  院里那棵梅樹也不知怎么不開花了,一直光禿著枝。

  恩愛都像那棵開不了花的樹一樣,曾經(jīng)的誓言許給了東風。誰想到東風涼薄,沒能如愿白首。

  那個女人進了門,養(yǎng)在偏院里,喚作蓮姨娘。日光高升,卻照不到姜淑華的心里。

  下雪了,姜淑華看向那棵梅樹。伸手接過雪,濕冷滲進每一處肉中,在夜深化作糾纏不清的夢。

  沉寂幾年以后,姜淑華執(zhí)意要拿那個木匣,趁著于端進宮她來到了書房。

  隱蔽處藏著一只帶鎖的木匣,上面雕刻的紋樣看起來眼熟。姜淑華拿著錘子狠狠砸了幾下,或許是病了太久力氣不夠,鎖依舊是那副樣子。

  她將木匣放在一旁,尋找自己放著簪子玉鐲的匣子。

  撥弄書架上的東西,她發(fā)現(xiàn)了那只木匣。

  幸好沒有上鎖,他知道她不會來他的書房。

  她打開木匣,東西都好好的。只是多了一把鑰匙。

  她看了看鑰匙又看了看鎖,心底有個聲音說,若是打開了這個木匣,你所有的幸福都會被付之一炬。

  她還是打開了,木匣打開是一塊布料,上面有著暗黑色的字,像是血書。

  這布料觸感竟如此相像,那是阿兄慣用的料子。她仔細辨認著字跡,越看越覺得心涼。

  “歲杪不孝,此書應(yīng)是絕筆。兒非病亡,乃是于端小人設(shè)計暗害……”

  越看下去,姜淑華越覺得自己荒唐。除卻這血書,還有沾著血的家書,一共四封。

  “父親大人,小妹的婚事需要速速定下。于端想要求娶小妹,此人品性不佳,不是小妹良緣。望父親早做決斷,兒在這里一切安好,勿念。”

  “父親大人,家中一切是否安好。兒一切安好,勿念?!?p>  “小妹,阿兄為你挑了生辰禮,等生辰宴上揭曉。阿兄一切安好,勿念。”

  “初及此鎮(zhèn),病情出乎所料。方子在研究中,一切安好,勿念?!?p>  她每讀一封,都覺得心被扎一樣。時隔多年,這些信才得見天日。

  這些本應(yīng)該由信使送往姜家的信,都被于端攔截了。

  可憐這么多年,她一直自責是平安符求的不靈。

  可殺死阿兄的人,是自己的枕邊人?。?p>  她感到天旋地轉(zhuǎn),那簪子墜地,玉鐲碎裂不是巧合,是阿兄在告訴她啊!

  信后面是詩,曾經(jīng)她寫過的詩,她的小像,還有密密麻麻的想要得到她的妄語。

  精心編織的籠子碎了,姜淑華捂著胸口喘氣。是她,如果不是為了她,阿兄怎么會被于端記恨上??!

  她感覺渾身上下都像被刀剜過,疼痛從骨子里密密麻麻,讓她發(fā)不出聲音。

  阿兄準備給她的十六歲生辰禮,那只漂亮的鈴鐺鐲子,變成了于端精心為她挑選的禮物。

  溫柔體貼全是偽裝,于端只是愛自己的臉。他為了得到自己不擇手段,隨后膩了又去尋別的絕色。

  皇帝,當今圣上,竟為他準備各式各樣的美人。

  “為什么!”她拿著金簪,淚如雨,她的一切都變成了可笑的捉弄。

  “姜淑華?”于端第一次這么叫她,發(fā)現(xiàn)她身邊打開的木匣更是一驚。

  “你都知道了?!庇诙丝粗缛A通紅的眼眶,又起了一絲憐愛。

  他喜歡好掌控的美人,不服軟他不愿意遷就。之前姜淑華端著沒來尋他,他自然也不能前去。

  可誰想到,她竟來到了書房,發(fā)現(xiàn)了這些事。

  他想要拾起什么,姜淑華將東西都摟在懷中,盯著他。

  “別想拿走證據(jù)!”姜淑華的眼神像是要咬下他的一塊肉下來,于端試探性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觸碰她的淚痕。

  “別碰我,你真是卑鄙!”她搖搖晃晃站起身,懷中是那些陳舊的信紙。

  “害死了我的阿兄,處心積慮接近我,又騙取我的真心,與我成了夫妻!”姜淑華喊了出來,她喘著氣,“我怎么也沒想到,阿兄根本不是病亡,是被你活活毒死的!”

  “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她拿著金簪,看著于端。

  “我就是恨他!憑什么他占盡了風頭,文才出眾,樣貌氣質(zhì)更是不一般!太子殿下都對他親熱許多,明明大家都是伴讀!”于端想起從前的事,語氣更加瘋狂,“我就是不想他占盡一切!我偏要奪!他護著你,竟絲毫不讓我知曉你!可那春日宴會里我一眼就看中了你!他百般阻撓,那么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于端將金簪奪走,狠狠打了一下她的臉。

  “為什么你們兄妹兩人都有這么一雙眼睛,讓我看見就想起那些事!我恨極了!”于端將姜淑華壓在身下,“可你如今是我明媒正娶的妻,還給我生育了女兒!你嫁給了殺害你兄長的人,愛得心甘情愿!你兄長在九泉之下恐怕是不能安息了!”

  于端將礙事的衣裙撕碎,裸露的肌膚掐出青紫。

  “你要永永遠遠記得,你嫁給了我!”姜淑華拼命反抗著,無奈力量懸殊,她不占上風。

  她胡亂地把東西砸過去,不知什么命中目標。聽到悶哼一聲,于端倒了下去。

  她抱緊那些證據(jù),逃出了書房。

  證據(jù)托可信的人給了姜府,而姜淑華回了屋。

  “槐序,阿娘想吃蜜糖花了!”她看向一旁的女兒。

  “好,我馬上給阿娘挑去!”于槐序見娘親第一次這么有胃口,高興地走了。

  姜淑華看著女兒越來越遠,她終于克制不住咳嗽,帕子上依舊是血。

  梅花還會開嗎?她還是等不到了。

  于槐序拿來一碟糖花,姜淑華虛弱地拿起一朵看了看,卻沒吃。

  “去玩會吧,阿娘想睡會再吃?!苯缛A安撫女兒,見她一步兩回頭更是擺擺手,讓女兒放下心。

  金簪劃開肌膚,她平靜地感受到血慢慢流淌,她緊緊握著簪子。

  “阿兄,素瑛來陪你了。求你原諒……”

  和離書上擺放在桌上,一如當初的婚書一樣。

  可她沒能如愿,蘇醒的于端硬是用藥將她喚了回來。她沉默著,于槐序抱著她哭。

  “你就算死了也是于夫人!”他當著她的面撕毀了和離書,撂下狠話離去。

  她只是摸著女兒的頭發(fā),她也想活著。可她怎么還能繼續(xù)當于端的妻子,讓自己的兄長在九泉下都不得安息!

  她怨恨自己,被他一步步哄得情竇初開。她恨自己蠢笨看不清于端的心思,她哪有臉活著。

  在日復一日的悔恨中,姜淑華越發(fā)瘦了。姜府派人來接母女倆,也被于端拒絕了。那些證據(jù)呈上去,皇帝得知卻淡然。此事被輕飄飄地揭過,朝中無人敢提。姜父姜母氣急,不久先后病逝。

  姜淑華得知,更是嘔血不止。于端不肯給她解脫,她只能祈求自己的女兒,為自己取得白綾。

  于槐序就看著姜淑華含淚吃了一朵糖花,讓她出門看那株梅花開了沒。

  于槐序顫抖地應(yīng)下,合上門后她不敢回頭。怕娘親痛苦地被發(fā)現(xiàn),繼續(xù)在絕望中掙扎。

  終于她等了很久,推開門,姜淑華已然沒了氣息。金簪在發(fā)間顯露,那婦人發(fā)髻已經(jīng)成了少女梳的頭發(fā)。

  于府對外宣布姜淑華因病不幸亡故,于端終日借酒澆愁。

  皇帝嚴庚明悲痛不已,皇后最后才知道真相,只覺命運捉弄,當初羨慕的姻緣竟是騙局。

  皇帝此后行為更為大膽,皇后只是守好太子之位。

  風雨吹落滿樹花,難祝東風誓情薄。

  姜歲杪,剛剛過了十八,未及弱冠,生于歲末卻在初夏含恨辭世。

  姜淑華,二十有八,抑郁成疾,后不堪受辱自縊而亡,生于夏末卻在初冬的風里葬送最后一抹氣息。

  世間太多事,紛紛擾擾,求不得,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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