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小廝從一旁走來,慢慢扶張逢春起來。他目睹一切,可是他卻不曾出手
相助,即使親眼看見老伯被岳凡打死的時候,他也沒有出手。他向來只聽命令,他也知道自己的斤兩。
小廝說:“少爺,你看,你看岳凡的手。”
張逢春說:“他的手怎么了。”
老伯是那小廝的老爺,老伯死前就讓他把身后的一切交給張逢春,張逢春馬上即是老伯孫女的新郎,又是他的新主人,他自然改口要叫少爺。
小廝說:“他的手很年輕,是一雙年輕的手?!?p> 張逢春說:“岳凡不本是一個年輕人嗎?他的手自然也很年輕?!?p> 小廝說:“岳凡雖然是個年輕人的模樣,可是他確實是個老人,他的手出賣了
他,他也曾親口對著老伯這樣說。”
他上前手觸碰已死的岳凡臉頰下面,一張人皮面具就撕了出來,面具下面是一張驚恐的陌生人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年輕人!
“他!”,張逢春已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岳凡還沒死,他還活著,這只是一個替身?!?,小廝說出了張逢春嘴邊的話。
“他為什么這么做!”,張逢春沒有問,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地上想。
小廝問:“你是不是還想去找他?”
張逢春說:“他在哪,你知道嗎?”
小廝道:“少爺,你這一次來已是九死一生,你還要去豈不是有死無生,你已經(jīng)受了嚴(yán)重的傷。”
張逢春沒有說話,他用小廝手邊的一把刀削斷了幾根竹子,掐頭去尾,做了
幾根竹棍。他的黑鐵長棍已被那個替身打廢。
小廝見此已明了張逢春的心意,道:“我知道了。岳凡他應(yīng)該呆在密室里,那里就好像他的家,他一定呆在那里?!?p> 張逢春說:“密室在哪里?”
小廝道:“哪里都有一間密室,他一定就在最近的所在,就在少林,少林的山下?!?p> 張逢春說:“少林也會有這樣的密室?”
小廝道:“有,有的。我也知道這間密室的位置?!?p> “你帶上我吧。我還有點用處?!?p> “我已不愿別人為我而受傷害,這是我自己的事。這個噩夢,從我開始,必將要從我結(jié)束?!?p> “對了,你往后不必叫我少爺,我不懂生意,那些都得靠著你。”
張逢春點了自己的周身大穴,這樣不僅可以止痛,也可以止血。
他還慶幸自己還會痛,還能夠流血,因為至少他能感知自己的生命,他也還有血可以流。
岳凡是不是厭倦了江湖,他得了長生訣,就想要脫離,找人代替他?
還是陰謀?那又是一個怎樣的陰謀?這一切都得問岳凡他自己。
少林山下有個破屋子,旁邊就有個茶攤。
茶攤老板,小二,客人,一共十八個人,十八個男人。他們都呆呆坐在那里只喝茶,不說話。
張逢春走到破屋子前,他要進(jìn)去。
這時候,一個茶客突然說道:“朋友,你喝不喝茶?!?p> “謝謝,我不喝?!?p> 張逢春走了進(jìn)去。
破屋里有個暗門半掩著,他推開暗門,密室和岳凡都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岳凡在桌前批閱卷宗,和以往不同的是,他已經(jīng)不再流汗,因為他真在意義上的老了,他的頭發(fā)雪白,皺紋爬滿了臉。
張逢春說:“你真的老了?”
岳凡一邊批閱卷宗一邊說道:“每個人都會老?!?p> “請坐?!?p> 張逢春沒有坐下。
岳凡看見是張逢春進(jìn)來,并沒有顯出過多的驚訝,他說道:“這道門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進(jìn)來。你知不知道為什么你能進(jìn)來?!?p> “為什么?”
“因為只有第一個想要進(jìn)來的人就能進(jìn)來,第二個就會死。門外面是我最有權(quán)力和最忠心的手下,他們的能力都很強(qiáng),絕沒有任何人能在他們的聯(lián)手下活下去,連我都不行?!?p> 岳凡繼續(xù)說道:“我本以為是他會回來,我答應(yīng)他,他回來的時候我會給他我允諾他的一切,想不到竟然是你來了。他是我的杰作,還是死在了你的手里。你真是有兩下子,老伯沒看錯人。”
“他不是我殺的。”
“可是在我看來這并不重要,我在乎的是,你是第一個進(jìn)入密室的人。如果你愿意,我會把我許諾給他的一切,許諾給你?!?p> “是什么?”
“岳凡,和他的一切?!?p> “你說什么!”
岳凡說:“我活了六十九載,如今功法失效,老態(tài)已出,轉(zhuǎn)眼就要死去,而岳凡這個名字在江湖上被人熟知卻不過三五個年頭。我不希望岳凡這個名字消失,就得不斷的有‘岳凡’出現(xiàn)。他本來是我選中的人,現(xiàn)在他死了,你來了,自然你要替補(bǔ)。。”
張逢春說道:“你不是有長生訣嗎,怎么還會老?”
岳凡哈哈一笑,說:“長生訣只不過是一場演出?!?p> “什么!”
岳凡說:“一個人要想把自己的生命永遠(yuǎn)延續(xù),不過是個笑話。不過演出卻能
將一個人的形象永遠(yuǎn)的保留的下來?!?p> “你什么意思?”
岳凡說:“這件事得合理,出現(xiàn)讓人們相信的事,長生訣就是這樣的一件事?!?p> “所以你就只是為了圓謊而殺了他們!”
“是的。”
“你可真是個魔鬼!”
“你答不答應(yīng)?”
“我來只不過為了那些被你殺死的人討個公道!”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過我自上一代起,就已經(jīng)殺了許多的人,到了現(xiàn)在數(shù)都數(shù)不清,在公堂上,怕是要千刀萬剮。我老了,已經(jīng)是沒幾天好活,你就真忍心讓我在那群官府的人渣面前受辱!”
“其實僅僅是‘岳凡’這個名字也沒什么,讓他長留著意義也不大。就算你殺了我,毀了這個名字,我也不怎么心疼。只是神庭卻是我一生的心血。我不會讓他毀掉?!?p> “神庭其實是什么?神庭能夠讓我調(diào)動的人,不足一萬,其余的是什么?他們都是工人,農(nóng)民,奴隸,從四面八方來的逃難人。在這里他們都有穩(wěn)定的工作和家庭。要是你把這件事報上朝廷,他們派兵來圍剿,神庭不復(fù)存在。那些普通人都是從罪犯,他們只能死,只能被殺。他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又丟失了所有,他們只有恨,這種恨也必將播撒在他們孩子的心中,比起神庭,這些不穩(wěn)定因素更加可怕?!?p> 張逢春久久的立在那里,好像已不能再說話。
張逢春能做什么?他能做很多,他掌握著岳凡的命,神庭的命運。也許是他掌控了一切,他才會恐懼,他才會久久的不能做出決斷。
他只有兩個選擇,殺或者留?
無論他怎么選擇必定不如人意,必定會有不相干的人因為他的選擇而死!
這個故事,無論怎樣的結(jié)局都是悲劇收場。
在今天,我們的社會能諒解那些從罪的人,把這樣的一個龐大的犯罪機(jī)構(gòu)慢慢分化溶解,能讓那些該死的人和無辜的人都找到他們自己的歸所。
很慶幸我們生在如今的社會,我們不必做這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