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nèi),梅落臨與薛觀暢談至深夜,蘭風岳等三人在帳外等候。“蘭師兄,他們怎么有那么多話說啊,梅師姐平日里對我們話都沒那么多。”蘭風岳聞言一笑:“哈哈,小菊,你不是吃醋了吧?!敝裆钜苍谝慌酝敌?,九尋菊臉上掛不住,對竹深一頓亂捶。
“薛公子,可否考慮與我們一同上逍遙山,憑我?guī)熥鹬?,必然能護你一家周全?!毖τ^苦笑一聲,說道:“落臨,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已是有家室的人,你是逍遙山的天之驕子,不必為我費神?!泵仿渑R見他已點破,面色泛紅“可是,一直逃也不是辦法啊?!薄斑@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夜深了,早點休息,明天你們還要趕路呢?!币娝辉冈僬f,梅落臨心中中止不住地失落,但師命不可違,她也萬般無奈。蘭風岳將薛觀送走,梅落臨獨自在帳中黯然神傷。
是夜,梅落臨與薛觀俱是無眠。
翌日,十二名斥候?qū)⑺麄兯偷杰姞I外,四人離開時依依不舍,梅落臨不時回頭,總能看見薛觀不舍的目光,“這就夠了?!彼南?。
此后,斥候們?nèi)耘f不斷地執(zhí)行任務(wù),人魔雙方都沒有急于求成,維持著大戰(zhàn)不起,小站不斷的局面,
玄威一百二十年的最后一月,薛觀等人仍在巡邏。這日,他們奉命突進至天門關(guān)外天門峽探查魔人前鋒動向,一路上,薛觀不知為何,總覺得隱隱不安。
他們到達天門峽,又分散探查了約三日,并無異樣,正集結(jié)返回時,一隊黑衣騎兵自山坡上策馬而來,眾人驅(qū)馬狂奔,奈何前方又有一隊人馬。
兩隊騎兵約二百人,手中皆持長槍。領(lǐng)頭一人將槍上指,眾黑衣人皆舉槍指天,天空中傳來陣陣雷聲,部分黑衣人身后出現(xiàn)一條青龍?zhí)撚?,薛觀大驚道:“青龍禁軍!”他心知無路可走,對方每個人的修為都不在他之下,他下馬上前,沉聲道:“薛觀束手就擒,望尊駕放過這幾人,杜忠聞言大驚道:“老薛!”領(lǐng)頭那人并不理會薛觀,大吼道:“斬盡殺絕!”薛觀等人奮力反抗,然而并非青龍禁軍的對手,雖心有不甘,仍是含恨而終。
玄威一百二十五年,在江湖中聲名鵲起的蘭風岳因師命前往揚風府辦事,返回時途徑風岸平縣,“薛兄當年說他的妻兒是安置在風岸平,而今大戰(zhàn)已經(jīng)結(jié)束,正逢閑暇,不妨前去一會,若他在,正好敘敘當年事?!毕氲竭@里,他便轉(zhuǎn)道入城。
他的名頭并不小,城門令在盤查時聽聞他的身份,又聽他說是來尋人,便安排了一名老卒幫他引路?!袄喜?,這城中可有薛姓人家?!薄坝邪。恢賯b是問哪一家?”“呃,姓薛名觀,當兵的?!薄芭叮钱敱?,那便是城東下?lián)P河邊的薛家后生吧,行,我?guī)闳?。”“多謝老伯?!?p> 這風岸平縣中有二十余萬的居民,城池相當大,且城中嚴令若非急事不得縱馬,更不得御空而行。因此二人到達薛觀家附近時已過了約一個時辰。二人走到下?lián)P河畔小橋邊,老卒上前指向河對岸一戶人家,說道:“那便是少俠所尋,老夫先告辭了?!薄岸嘀x老伯引路?!?p> 蘭風岳走至門口才發(fā)現(xiàn)忘了購置禮品,正想去集市購買時,那門已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女子,相貌并不出眾,但卻不失清秀,只是一臉愁容,讓人倍感心疼。
“這位公子為何在此,是否是迷了路?”她一開口便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更顯其氣質(zhì)溫婉。蘭風岳有些緊張,說道:“在下蘭風岳,是薛觀故交,此番途徑岸平,特來拜訪?!蹦桥勇牭健把τ^”二字,臉上愁容更重。
進到院內(nèi),蘭風岳大略掃了幾眼,很平常的一座宅子,一間正屋,兩間耳房,正屋后還有三間小屋圍成的小院子。
偌大的宅子,卻只有她一人打理,蘭風岳見此深深嘆了口氣。那女子將他帶到正屋,倒上一杯清茶,說道:“我叫安惠,你叫我名字就好。自阿觀走后,家里不常來客,公子稍待,我去集市買些食材?!碧m風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安嫂,不知薛兄去了何處?”
安惠聞言有些驚訝,“原來公子不知,五年前阿觀就在戰(zhàn)場上犧牲了。軍中來人說是遭到魔人伏擊,給了我們母子一筆錢,便再沒了下文?!碧m風岳聞言如遭雷擊,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實在無法相信這件事,薛觀明明出身青龍薛家,可謂身世顯赫,家學淵源,又從軍數(shù)年,那隊長杜忠深諳陣法之道,明眼人一看便是何處被貶的高人,其余十人或善騎射,或是勇力過人,各有所長,更何況他們本身就是斥候,最擅長的事就是偵察敵情,而且魔人豈會對一隊十二人的斥候?qū)iT安排一次伏擊。
他的思緒被回來的安惠打斷了,“來,懷安,見過蘭叔叔。”蘭風岳聞聲看去,一個尚不及腰的小孩子在奶聲奶氣地喊自己叔叔,他麻木地答應(yīng)一聲。
安惠讓兒子去院中玩耍,她則去張羅晚飯。蘭風岳一時想不出頭緒,四處張望時,見薛懷安的小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佩劍,便將佩劍拔出,交給他玩耍。誰曾想小懷安將臉憋紅了也拿不動,蘭風岳哈哈大笑,“薛兄已經(jīng)去了,我定要護其妻兒周全”,他拾起佩劍出門去,砍下一根樹枝,削成一柄木制短劍,尚不及一尺長,小懷安興沖沖地從他手里接過,在院中比劃著。
天色漸晚,安惠做好一桌飯食,都是尋常菜肴,但蘭風岳與薛懷安一大一小吃得都很起勁。
飯桌上,蘭風岳想起薛家,問道:“安嫂,不知薛家有沒有過問你們的事?”“有啊,半年前家族來人說要我們母子盡快返回帝都,接受家族仲裁,我一直以患病為由拖著,但也拖不長了?!薄安恢乙绾翁幹媚銈??”“還能如何,我去做婢女,懷安做奴隸唄。說是阿觀觸犯族規(guī),可當年他若不逃,早就死在那些人手里了。世道如此,我們也沒有辦法?!?p> 蘭風岳聞言無比心痛,薛觀再如何也是個烈士,家中妻兒卻只能為奴為婢,這讓他無法接受。“嫂子,聽我一言,跟我去逍遙山吧?!薄板羞b山?”“對,在下正是逍遙門人,當年與薛兄分別之時,我曾經(jīng)勸過他,跟我們一起走,但他擔心連累你們沒有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在了,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們孤兒寡母地去給薛家人為奴為婢?!薄斑@件事,容我想想?!薄吧┳?,還請速速決定,此前你能拖著多半是因為薛家陷于帝都風波,一時之間只顧爭奪利益,顧不上這等瑣事,可如今帝都已歸平靜,相信薛家人已在來的路上了?!?p> “沒錯,薛家人已至!”忽如其來的聲音讓兩人都吃了一驚,來的是兩名黑衣人,各執(zhí)短劍,一個撲向安惠,一個撲向薛懷安。
蘭風岳長劍出鞘,一邊抵擋撲向安惠那人,一邊將劍鞘扔出,將撲向薛懷安那人打飛出去。來人修為并不高,蘭風岳不過數(shù)十息便將其斬殺。他仔細翻了翻尸體,發(fā)現(xiàn)兩塊鐵牌,其上大刻一個“薛”字,終于確認其身份無疑。
安惠驚魂未定,蘭風岳好一番安慰,她才定下心來,此時薛懷安已不再哭鬧,只是緊緊抓著母親的衣角。
“嫂子,這個地方已經(jīng)不安全了,快走吧?!卑不萁K于下定決心,“我身上銀兩足夠,帶上懷安即刻就走?!薄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