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中少年
在無盡藍海之上有一片廣袤大陸。
大陸曾被人為的一分為二,經(jīng)過兩千年的時光流轉(zhuǎn),雙陸相鄰卻互不相識。位于西側(cè)的大陸以天地間的光暗風火雷土水七種元素為力量之源,被稱為魔法大陸;位于東側(cè)的大陸以玄而又玄的天地靈氣為力量之源,被稱為道法大陸。
四年前,魔法大陸的人為了抵抗黑暗神召喚出了光明神。
雙神驚天動地的一戰(zhàn)將雙陸之間的壁壘打破,雙陸自此恢復(fù)了往來。
在雙神大戰(zhàn)之中,出力最多的是位于魔法大陸最北端帝舞的皇家魔法學(xué)院。
英雄班級1277綜合班二十人僅剩4人,該班年紀輕輕的班主任白水凈一戰(zhàn)成名,但隨后立刻銷聲匿跡。不僅如此,在雙神大戰(zhàn)中戰(zhàn)死的魔法師、精靈族、侏儒、血族、魔獸、受到戰(zhàn)爭波及的普通人等等更是不計其數(shù),但四年之后,戰(zhàn)火的痕跡在這片大陸漸漸結(jié)痂、街道上恢復(fù)了過去的熱鬧,甚至因為和道法大陸的交流,變得更加繁榮起來。
皇家魔法學(xué)院位于帝舞首都的坎特城,門前是一條以皇家魔法學(xué)院命名的學(xué)院路。學(xué)院路兩側(cè)是讓人眼花繚亂的各色商鋪。
“誒~關(guān)門了?”兩個一看就是皇家魔法學(xué)院學(xué)生的女孩,穿著魔法師的寬大長袍,頭上戴著魔法帽,臉上全是汗水,卻滿心期待地結(jié)伴來到一家非常有名的蛋糕店門前。
只可惜,傳聞中的蛋糕店店門緊閉,門上還掛了‘今日歇業(yè)’的牌子。
“說起來,最近是不是到雙神節(jié)了?”同伴問。
女孩被提醒了一下也記起來,“是啊,雙神節(jié)不就在暑假前嗎?每年雙神節(jié)伊萬叔叔都會歇業(yè)吧?”
雙神節(jié)是近幾年剛出現(xiàn)的公祭,為了紀念在雙神大戰(zhàn)中死去的所有生靈。
“我聽說是為了紀念雙神大戰(zhàn)中犧牲的愛人?”同伴想到曾經(jīng)聽過的傳言。
“啊啊啊伊萬叔叔人長得帥還專一,做的蛋糕還好吃~怎么會有這么完美的帥大叔!”女孩的眼睛仿佛變成桃心,隔著玻璃對店內(nèi)用作裝飾的蛋糕模型望眼欲穿。
“可惜今天沒開門,見不到人?!蓖樵谂躁巶?cè)側(cè)地補刀。
“……你太壞了!我要代表光明神消滅你!”女孩氣鼓鼓地說著,然后伸手去撓同伴的癢癢肉。
“哈哈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求放過——”
學(xué)校學(xué)生都放學(xué)了,金色的陽光灑在這條人聲鼎沸的學(xué)院路,兩個女孩的笑聲在陽光中漸漸遠去。
她們談?wù)摰闹魅斯寥f此刻正穿戴整齊,閑適地在店里準備面粉、白糖、動物奶油等物。
他表情平靜中帶著憂傷,手上的動作卻非常麻利。
在學(xué)生都回家之后,學(xué)院路重歸安靜,一輪明日高懸在半空。
店門外再次有客人來訪。
來者是個身材纖細的金發(fā)女人,她背后長著的一對透明翅膀正以極高的頻率振動著,整個人雙腳離地,飄在半空。精靈像做賊一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直接貼到門上扒著門縫,用力看里面的情況。
然而,眼前一黑——伊萬從里面將門打開。
門打開后,精靈失去平衡往前撲過去,下一秒她就被一只大手箍住腦袋,“什么東西?!”
“伊萬!你給我撒手!”精靈氣鼓鼓地把自己的腦袋從伊萬手中拔出來,往后跳飛一下,這才穩(wěn)住身體。
“哦,原來是阿米莉亞老師啊,嚇我一跳,還以為隔壁店的店主又過來偷秘方了?!币寥f毫不走心地道歉,說完,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阿米莉亞老師你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該向你那些助手學(xué)一學(xué)化妝技術(shù),找個對象了?”
“我——”
“你什么?你天天往我這跑,完了還嫌棄我給你喂胖了。”伊萬眉頭一皺,“連自己身上的肥肉都搞不定,你還能干什么?”
阿米莉亞嗷得一聲哭出來。
“哭?哭也沒用,今天沒有紅絲絨。趕快走,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伺候你?!币寥f臉一板就要關(guān)門。
“……提拉米蘇也可以?!卑⒚桌騺喴贿吙蘅尢涮涞卣f,一邊伸腿擋住門,不讓伊萬關(guān)上,淚眼朦朧地說,“我知道提拉米蘇你都會放冰箱里存著?!?p> 伊萬眼皮子一抽,她什么時候能聽懂人話?“腿?!?p> “難道你不想知道白的消息嗎???”阿米莉亞柔弱小哭包的表情一收,氣壯山河。
聽到白水凈的名字,伊萬果然遲疑了一下。
阿米莉亞趁機把伊萬推回店里,反手關(guān)門。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快上甜點,不然什么消息都不告訴你~”小人得勢的阿米莉亞得意洋洋地挑了個自己喜歡的位置坐下。
伊萬對這個老師嫌棄得不行,但又沒別的辦法。
這位大齡精靈剩女也是,大概是被家里人念叨多了,對和自己的諷刺全不放在心上,就當耳旁風、聽個響。
打開冰箱,里面果然放了一塊切了一半的提拉米蘇。伊萬手腳利落地切好裝盤,端到阿米莉亞面前。
“好好吃的亞子~”阿米莉亞饞貓附體,拿著叉子就要吃,卻被伊萬把手拍飛。
“先說白老師的消息,不說沒得吃。”
阿米莉亞不情不愿地露出底牌:“我收到可靠的消息說,白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
“哦?”伊萬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每次阿米莉亞這么堅定,就意味著,她、又、在、糊、弄、人!
“去年你也是這么說的。前年你也是這么說的。只有大前年,你說白才去玩了多久?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回來。”
阿米莉亞睜大眼睛看著伊萬,仿佛在驚訝對方記憶之深刻,半晌,她絲毫不尷尬地露出敬佩的笑容,拍手道,“哇哦,伊萬你好厲害!記得好清楚~”
“誰給你的消息?”這些糖衣炮彈早就對伊萬失去作用,他一個玻璃罩在蛋糕碟上,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阿米莉亞。
“哎呀,學(xué)院不是每年都要排課嘛,今天新學(xué)年的排課表下來了,里面有白。”阿米莉亞噘著嘴,不情不愿地再出一張王牌,“喏?!?p> 排課表的最后印了學(xué)院的印章,應(yīng)該沒有造假。伊萬以無比謹慎的態(tài)度將排課表驗偽之后又把目光落到白水凈的名字上。
女人熟悉的面容讓伊萬的眼眶微熱,白老師終于要回來了嗎……
感動的情緒還沒有溢出來,就被塞了回去。
不對。
“這張照片是白老師畢業(yè)照截下來的吧???你是不是又找人給你修圖了????”
哎呀,暴露了。
阿米莉亞趁伊萬情緒激動,快速把提拉米蘇上的玻璃罩掀開,往上呸了好幾口,完事才好整以暇地重新把提拉米蘇蓋住,還往伊萬那邊推了推,故作大方,“呶,不給我吃就還給你好了?!?p> 名為憤怒的情緒從四肢百骸直沖大腦,仿佛火山爆發(fā),轟得一聲。
回過神來,阿米莉亞已經(jīng)跑,不,飛沒影了。
只有剛剛她坐的桌椅套如今變?yōu)橐坏厮樾肌?p> “……哎?!币寥f長長地嘆了口氣,心說自己的情緒真是越來越壞了。但想到阿米莉亞的種種騷操作……不不不,這怎么會是自己的問題?分明阿米莉亞老師的問題比較大。
就在他自我懷疑的時候,烤箱發(fā)出清脆的叮咚聲,他臉上鮮活的表情立刻收斂起來,轉(zhuǎn)身進屋把烤箱里的蛋糕胚取出來放在操作臺上,又開始在蛋糕胚上涂抹奶油、裝飾水果。
明明每一個步驟都做了上千次之多,但他還是小心翼翼、一絲不茍,像對待一個需要精雕細琢的工藝品。
阿米莉亞靠在蛋糕店的外墻上,窺視著伊萬的一舉一動。哎,都四年了,就算自己每年來這里找伊萬,他臉上生動的表情也就只能維持那么一會,一回到塔西婭身上,他又變回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她學(xué)著伊萬深深嘆了口氣,心說白如果再不回來,她也懶得管這個學(xué)生了。四年,居然讓自己長胖十斤!翅膀都快撲棱不動了。想著,她的翅膀振動起來,帶她趁月色離去。
幾個小時過去,太陽沉入地面,學(xué)院路兩旁的街燈次第亮起,炎熱的氣溫開始消退,蛋糕也終于完成。
蛋糕頂上用翻糖工藝雕刻出的一個坐在草坪上看書的少女,少女黑發(fā)黑眸、輪廓柔和,她腳邊的草地上用巧克力醬寫著流暢的花體字:‘塔西婭十八歲生日快樂’。
伊萬垂眸看著自己做出來的蛋糕,又取來一支生日蠟燭,點燃后插在奶油草坪上,嘴角微揚,“塔西婭,生日快樂。”
花費一下午心力做的蛋糕,伊萬一口也沒動,坐在一邊沉默地等蠟燭燒完。
圣心福利院仿佛掐好時間一樣,蠟燭剛剛熄滅就給伊萬來了電話,說孩子們已經(jīng)等不及了,問他什么時候能過來。
伊萬這才從回憶中抽身出來,抬眼看表。
時針指向九點,再不走那些孩子恐怕要把福利院鬧翻天了。他從漫長的回憶中回過神來,想到那些孩子臉上帶了些笑容。
圣心福利院是伊萬和其他幾個同學(xué)共同出資建立,用于照顧因為戰(zhàn)爭失去家園的孩子們,同時也是向皇家魔法學(xué)院輸送潛在人才的基地之一。
入夜之后,暑氣稍稍消退。
伊萬取下燒沒了的蠟燭桿,將蛋糕重新裝盒,關(guān)上水電燃氣門窗,這才提了蛋糕順著街道溜溜達達地走。
入目的店鋪早早開了燈,家家生意興隆、人聲鼎沸。
隨著魔道雙方交流的增加,道路兩邊道法大陸風格的古拙店鋪也多起來,古色古香的木制牌坊、寫著方塊字的五彩旗幟,一眼望不到盡頭。
在這條繁華的街道上,好友幾人結(jié)伴游玩倒是一樁樂事。
但雙神大戰(zhàn)后,班上余下的幾人早就各奔東西,能見到一個都是稀罕事。這樂事恐怕自己再也無福消受了。
*
離開學(xué)院路,人煙漸稀。
走了大約一半的路程,周圍濕氣越發(fā)重了,水元素活躍得很,讓火屬性的伊萬有些胸悶。
萬幸的是,這悶熱沒有持續(xù)太久,天邊一道驚雷響起,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下來。
“總算下雨了?!彼痤^,一道淺紅色半透明的屏障將他與滂沱大雨隔開。
這是入夏之后的第一場雨,往后應(yīng)該會越來越熱吧。想著,伊萬加快腳步,剛建好一年的圣心福利院很快近在眼前。
圣心福利院立項之初,周圍還是一片荒地,甚至其他幾個投資人還擔心在這里究竟能不能維持下去。
而現(xiàn)在因為在幾年前的雙神大戰(zhàn)中,皇家魔法學(xué)院大放異彩,身價暴漲,連帶著坎特城也被評為英雄之城,吸引越來越多的人常駐于此,城市的擴建也被提上日程。
如今圣心福利院所在的郊區(qū)也已經(jīng)成了相對不錯的居住區(qū),地價翻倍不說,不少外地人想要來坎特城定居,也會在郊區(qū)買地皮建別墅,其中不乏有錢做慈善的人。
圣心福利院又不排斥接受社會面的救濟金,一時間,福利院竟成了聚寶盆,也算無心插柳的一樁美事。
“咦?”
又一道閃電落下,伊萬借著電光看見那個倒在福利院門口的人,他連忙走上前細瞧。
躺在地上的人看著年紀不大,身量也小,也就十歲左右。渾身濕透,臉色蒼白,看不到明顯的外傷和血跡,不知為什么竟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