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體檢
阿米莉亞無處可去，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在治療室呆著，看到白水凈驚喜地兩只眼睛睜得溜圓，“呀，白你真的回來了？”
“嗯。我有點事，你先照顧他一下?？纯此砩嫌袥]有傷?！卑姿畠粽f完，又急匆匆離開。
“啊，怎么每次都這么著急啊……”阿米莉亞接過姬軒抑，“咦？這小孩長得真好看，你的？”
抬頭，白水凈已經(jīng)不在。
?。?p> 治安廳建在略顯破舊的光明路上。
尼基塔沒攔住人，急得跳腳，又沒有辦法，只好留下一部分人手收拾現(xiàn)場，自己趕快驅(qū)車回治安廳。
但他到的時候，白水凈已經(jīng)等候多時，“……”魔法師會飛是真的方便。
“白老師，這次死傷了很多無辜群眾。您作為擊退魔獸的大魔法師，治安廳非常感激您的付出和幫助?！蹦峄┖竦匦χ?，對看上去比自己年輕許多的白水凈點頭哈腰。再怎么裝得憨厚也掩蓋不住他那滿眼的精明和陰郁。
白水凈和尼基塔的接觸只是數(shù)年前的皮包骨案，那一次也讓她失去了一個學生，所以十分回避治安廳和尼基塔。
“感謝您撥冗過來提供獸潮的信息，請跟我來?！闭f完，尼基塔十分尊敬地對白水凈鞠了九十度的躬，將人引到問詢室。
這短短的幾步路上，白水凈看到不少死者家屬接到通知過來認領死者，這些死者家屬有相互扶持而來的夫妻，有獨自一人過來的年輕男女，也有上了年紀、頭發(fā)花白的老者。他們有的大哭大叫，有的默默飲泣，還有的依舊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死了多少人？”白水凈突然問前面領路的尼基塔。
“死者十四人?！?p> “……”聽到這個數(shù)字，白水凈的臉色白了幾分，如果她再小心一點……會不會這些人就不用死？如果她……
尼基塔的目光不露聲色地從白水凈的臉上收回來，白水凈有這個表情不對，在自己說出死亡人數(shù)的時候，她的眉毛傾斜、悲傷并非作偽，但她還低頭以手遮臉，這是典型的因為愧疚而想要回避的反應！
她把那些人的死歸結到了自己頭上！尼基塔眼皮耷拉下來遮住眼中的亮光：白水凈一定和這件事有關！
到了問詢室，和尼基塔對面而坐，白水凈才注意到這個在治安廳工作了大半輩子的中年人，眼底青黑、臉色蠟黃、胡子拉碴，看上去非常疲憊。唯有眼睛，還灼灼地亮著光。
只是這光看上去并不澄澈，像是受了什么重大的刺激之后，不得不依靠執(zhí)念過活。
“白老師，我們只是例行公事，您不用緊張，讓杰克問一些問題就可以了?！蹦峄Π姿畠袈冻雠で奈⑿Α?p> 白水凈一時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安撫自己，還是嚇自己。
負責詢問的治安員對白水凈的態(tài)度非常柔和，簡單卻事無巨細地詢問了事發(fā)的所有經(jīng)過之后，恭恭敬敬地把白水凈送了出來。
這讓白水凈更加愧疚，但她什么多余的話都沒有說。
“謝謝白老師配合。您辛苦了?！蹦峄Φ煤翢o芥蒂，果真像是對待一個幫了大忙的人，再次點頭哈腰地送白水凈離開治安廳。
“師父，那女人是什么人??？您對她這么客氣。”在一旁整理資料的年輕辦事員好奇地問道。
“你才來不知道，她可是皇家魔法學院首屈一指的天才人物。”尼基塔把人送走后，表情立刻收回去，一副誰都欠自己錢的樣子，“二十六歲高級魔法師畢業(yè)，留在皇家魔法學院執(zhí)教，十八年來，雖然帶的學生只有不到一百人，各個都是有年少有為的大魔法師?！蹦峄D了頓，“你應該也知道，雙神大戰(zhàn)最慘烈的班級吧，一個班犧牲了大半人，那個班就是她帶出來的?！?p> “??！她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白水凈??！我當然知道了！”辦事員恍然大悟，“照您說的，她今年也得四十多歲了，看著還是好年輕啊，話說，孩子父親去哪了？最近幾年都沒有她的消息，我還以為她早就……”
“早就什么？”尼基塔露出陰森笑意，那是獵人終于抓到狡猾獵物的馬腳之后，一切盡在掌握的笑，“找?guī)讉€善于隱匿遁形的魔法師盯緊了她。我不讓撤回，就一直盯著。”
“??？盯她？”辦事員看著自己師父的笑容，打了個哆嗦。
“讓你干你就去干，”尼基塔輕輕踹了一腳自己的蠢徒弟，“信息錄得怎么樣了，就在這里扯閑篇兒，趕緊滾回去干活！”
“哎，好嘞！”褲子上還印著鞋印的辦事員連忙帶著整理好的文件去檔案室歸檔。
到了治療室，姬軒抑還沒醒，但阿米莉亞給他做了細致的檢查，“什么事都沒有，就是睡著了?！?p> “……”那種情況下能睡著才有鬼，白水凈無語地扶額，“你確定沒事？”
“哎呀～你還不信我嗎～”阿米莉亞手中聚起綠色的魔力，“他現(xiàn)在健康得很～而且，我還幫你測了哦，他是黑暗元素親和，親和力還挺好的呢。”
“黑暗元素親和？”白水凈皺起眉，自己之前分明沒有感覺到姬軒抑體內(nèi)的任何魔力波動！她重新用精神力探了探，“……”
阿米莉亞說的沒錯，姬軒抑已經(jīng)開始吸引黑暗元素。這太奇怪了，那個人一定對他做了什么。
因為自己的疏忽引發(fā)第二次獸潮，因為自己的疏忽讓姬軒抑受傷……接二連三的打擊讓白水凈有些無法承受。
她出于私心收養(yǎng)姬軒抑的行為，是不是錯了？如果姬軒抑在學院長那里，一定什么事都不會有吧……
白水凈失魂落魄地帶著姬軒抑回了家。
第二次獸潮的傷者、死者家屬在之后的兩個月里先后收到大筆來自社會的捐款。
第二天一早姬軒抑像往常一樣醒過來，如古井無波的眼眸愈加深邃，他抬手摸了摸心口：有奇怪的東西進來了，但是沒關系，他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
換好衣服走下樓的姬軒抑，看到了在沙發(fā)上滿頭大汗的白水凈。
她睡得很不安穩(wěn)。
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嗎？姬軒抑不解地想著，“白老師？”
白水凈睜開眼，眼神飄忽，似乎意識還沒回籠，“姬、夜明……”
那是誰？姬軒抑皺了皺眉，不再放任白水凈迷糊下去，“白老師，醒醒，我是姬軒抑，您怎么睡在客廳？”
“小軒兒……”白水凈這才清醒過來，她雙手搭在姬軒抑肩膀上，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你沒事了？”
姬軒抑點點頭。
但白水凈沒能完全放下心——姬軒抑看上去和之前有些不同，似乎……沉穩(wěn)了許多。
“對了，小軒兒，這個戴好?！卑姿畠舨恢兰к幰稚砩系降装l(fā)生了什么變化，但是無論姬軒抑發(fā)生什么事，她都是他的監(jiān)護人。明確了這一點后，白水凈的心安定下來，罪孽她來背負，姬軒抑只需要好好生活下去就好。
“這是什么？”姬軒抑乖乖地等白水凈把綠色的小項鏈給自己戴在脖子上，看著那枚圓環(huán)。
“這是平安扣，可以保護你的?！卑姿畠舭驯逃衿桨部凼者M姬軒抑衣服里面，“如果你出了危險，我這里也會有感應。可以及時找到你?！?p> 又是一個月過去，暑假進入了尾聲。無論姬軒抑如何粘人，白水凈也要回學院執(zhí)教了。
“小軒兒，在做什么？”白水凈剛從學院辦理完銷假手續(xù)，推開門，就聞到一股子奶香味。
“白老師，這是前幾天伊萬叔叔教我做的，戚風蛋糕。”
“我們家小軒兒好厲害啊，”白水凈看著剛出鍋的香噴噴的蛋糕，“我去泡壺茶，一會一起吃蛋糕?！?p> “好?！奔к幰职迅魺崾痔酌撓聛恚瑨煸谝贿?，“正好蛋糕也要晾一會。”
白水凈次日就要回到皇家魔法學院繼續(xù)執(zhí)教，之前她都在家里設置了強大的守護結界，讓魔獸感受不到姬軒抑的氣息，來保護姬軒抑免受魔獸侵擾。但姬軒抑體內(nèi)強大的魔力卻依舊沒有什么好的壓制辦法，為此，白水凈專門找來阿米莉亞給姬軒抑檢查身體。
“白！我來啦～”阿米莉亞離著大老遠就開始興奮起來，背后的一雙翅膀不知疲倦地撲扇著，讓阿米莉亞飛得忽高忽低，“小軒兒~過來給我看看！”
阿米莉亞看到二樓樓梯上站著的姬軒抑，下意識飛起來，然后一頭撞到天花板，扎扎實實地撲街了。
姬軒抑唇角還是習慣性地上揚，卻沒有一絲嘲笑的意思，“阿米莉亞老師，沒事吧？”
阿米莉亞被撞出生理性眼淚，委屈地抬頭。
窗外陽光正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進來，灑在姬軒抑的臉上，一瞬間，阿米莉亞只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只能看到微塵在空氣中飄蕩，只能聞到少年身上洗衣液的淡香。
少年遲疑了一下，彎下腰，向阿米莉亞伸出手，“阿米莉亞老師，先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