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不是揠苗助長嗎
四爺知道這位生著玲瓏心的人兒對自己說這翻話定有深意,今日朝堂上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廢太子之事或真有轉(zhuǎn)機,難道她是在提醒自己。
前幾日廢太子確實在咸安宮吵嚷自己冤枉,想向皇上陳情,他還猶豫著要不要遞上去。
可她,又為什么要提醒自己呢。
他沿著出宮的路走了許久,風吹著他的衣袍刷刷作響,兩盞風燈也搖搖曳曳的,幾步之內(nèi)那雪終于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貝勒爺,宮門快落鎖了,風雪又大,咱們快些出宮去吧!”他身旁的小太監(jiān)提醒。
胤禛駐足看著滿地大雪:“再去趟乾清宮?!?p> 雪后初晴,呵氣成煙。
胤禵提議要回府,德妃竟然也沒攔著,舒宜在馬車里鋪了厚厚兩床新被,小夫妻就這么回家去了。
剛到府邸的時候,胤禵還讓興泰和另外一個小太監(jiān)一起將他扶到東院,進了屋屏退了眾人以后,他突然將舒宜抱了起來。
“你干嘛啊,小心傷!”舒宜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又不敢太用力掙扎。
他大笑著說:“我不是說了,他們不敢真打我!”
“那還不是打了二十板子嗎?”
“你讓我多穿了好幾層,掌刑的又是八哥的人,能傷多重?”
“那你怎么不早說,害我擔心?!?p> “做戲做全套,疏漏不得。”
下人們早已經(jīng)將房間燒的暖氣襲人,熏的滿室芬芳,那人竟悠然地坐在了暖榻上,吃起果子來。
“你這時候腦子怎么又上線了,當庭懟皇阿瑪?shù)臅r候怎么回事?!?p> 他輕輕拍了一下舒宜的頭:“你這腦袋想看懂我玩什么陰謀陽謀的,估計還得再開開竅?!?p> 舒宜不屑地看著他,我開的可是上帝視角!
但她不知道自己全憑史料的上帝視角哪里抵得上歷史的親歷者的視角呢。
不出幾日,就傳來了八貝勒胤祀被革爵的消息,當時給胤祀看相的張明德被判了凌遲。
緊接著,誠郡王胤祉告發(fā)直郡王胤褆以厭勝之術鎮(zhèn)魘廢太子胤礽,且搜出了壓勝之物,皇上下旨將胤褆革去王爵,幽禁府中,這樣就坐實了太子遭人陷害才做出不當行為之實。
舒宜讓太子裝瘋也是為這件事,她知道胤礽的后路太多了。
胤禵明面上裝作受傷,在家中修養(yǎng),即便知道他八哥胤禩被革爵了還是閉門不出。就這樣關起門來任由外面雞飛狗跳,二人倒是過了好些天安生日子。
初雪一落就入了數(shù)九天,舒宜畏冬輕易不愛出門。她喜歡伏在香籠上看戲文,喝茶吃果脯子,時不時逗一逗只會咯咯笑的奶團子老二弘暟,胤禵就在書桌上教老大弘明讀著《千字文》。
“你這不是揠苗助長嗎,弘明話剛說全就你讓他認字。”
胤禵辯道:“我四歲的時候也開始認字了?!?p> 她放下手中的書卷,聲音陡然提高:“孩童應該有孩童的樣子,去玩去耍,天天學習都學成呆子有什么好?!?p> “你這是話中有話,我哪里像書呆子了?!?p> 舒宜忍不住低頭笑著,起身披上斗篷,又將弘明抱過來穿戴整齊:“好孩子,咱們不學了,額娘帶你玩雪去!”
胤禵寵溺地看著二人,也跟著一道出去了。
“你既然也出來了,就幫我們出出力,滾幾個雪球吧,咱們今天一起堆個雪人?!?p> “好好好,福晉提議,爺來干活。”他倒也沒有抱怨,和小廝一起來來回回跑了好幾圈,才將雪人的身體做好。
舒宜著人拿了兩個樹枝做成雪人的手臂,又握著小弘明凍得通紅的小手,教他用花生瓜子和果脯子裝飾出了雪人的面部。
舒宜將弘明抱起來,問道:“這雪人好看嗎?”
弘明奶聲奶氣地回:“不好看,有點像阿瑪?!?p> 胤禵拍了小弘明的小腦袋一下:“你這小子,真是比你額娘還膽大,你額娘都沒說過阿瑪長得丑!”
“別打孩子的腦袋,以后會不聰明的!”舒宜握著弘明的小手也拍了胤禵一下,轉(zhuǎn)身抱著他往屋里走:“咱們回屋去,額娘給你煮芋圓花生湯喝好不好?”
“好,弘明要多多放糖!”
“小朋友糖吃多了對牙齒可不好,只能吃三分糖?!?p> “那五分可以嗎!”
“我也要喝五分糖的!”
舒宜抬起頭:“你個大男人干嘛搶小孩子的吃食?”
“我也很久沒吃過你做的東西了?你從前不是不喜歡小孩,怎么現(xiàn)在只圍著孩子轉(zhuǎn),你好好看看你這相公,天天被你冷落?”
舒宜大笑起來:“你怎么連自己兒子的醋都吃?!?p> 冬日天短,剛過申時,就已經(jīng)日落西山了,一家?guī)卓诰瓦@么臥在暖榻上,喝著羹湯。
汀蘭來通報:“十四爺,福晉,四福晉來了”
舒宜放下手里的青瓷小碗,用帕子擦了擦嘴:“我去看看,你們先吃?!?p> 胤禵提醒道:“若是為廢太子或者八哥的事,你大可推脫著?!?p> 舒宜點點頭,披上斗篷就出屋去了。
東院的小花廳里不常來人,才命下人掌上了燈,新上的炭火燒的噼啪直響。
四福晉寧惠直說來意:“今個兒毓秀來找我去勸勸八福晉,我覺得你說起話來比我說的有道理、更中聽,就想著和你一起去。”
“八福晉怎么了?”
“八阿哥因為聽了術士之言被革了爵,其實那張明德是蘊綺娘家一位兄弟推薦的,她也是一時生氣急火攻心就病倒了?!?p> “原來如此?!笔嬉嗣媛丢q豫,她知道張明德之事只是個由頭,八阿哥胤禩的問題還是結(jié)黨威逼皇上立太子,遂沉思一會兒又回道:“此事根結(jié)并不在此,夜里寒涼,我這身子一直不好,明日我再同姐姐一道去探望吧?!?p> 寧惠關心道:“你可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讓老十四再請?zhí)t(yī)來看看吧。”
“老毛病了,入了冬就這樣,習慣了。”舒宜不自覺地攏緊了袖子,讓手爐的熱不至于散的太快。
二人聊了一炷香的工夫,寧惠見舒宜也不大舒服,托辭離去了。
舒宜站在門廊下,望著滿地未融的大雪。
歷史就這樣一幕幕呈現(xiàn)在她眼前,可探知真相的她并沒有想象中快樂,若是在六百年后扒開這段歷史,將細枝末節(jié)都窺探清楚,她勢必會激動雀躍,可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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