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同衾,死同穴
舒宜沒想到小弘歷竟將他的皇帝老爹看的這么透徹。
她嘆了一聲駐足俯身,看向弘歷澄澈的眼睛,鄭重其事地勸道:“你十四叔暫時應(yīng)該不會被皇上怎么樣?!?p> “但是,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四阿哥都不要去皇上面前為八爺、九爺求情知道嗎?”
弘歷抬起頭,遲疑了一陣,方吐了幾個字:“為什么?”
舒宜抿了抿唇:“總之,就算真想替他們做些什么,也要等四阿哥真的把大權(quán)握在手中以后再去做,不然就會像你三哥弘時一樣,被皇上厭棄的?!?p> 弘歷皺著眉頭不解地看著舒宜:“沒有啊,三哥沒有為八叔、九叔求情,也沒有被皇阿瑪厭棄?”
舒宜聞言,一下慌了神。
確實是她搞錯時間了,現(xiàn)在雍正剛登基一年,哪有什么三阿哥弘時被削除宗籍,過繼給八爺?shù)氖隆?p> 她左思右想,遇事不決只能繼續(xù)忽悠了,哄騙古代人這事她在行,何況眼前只是個半大的孩子。
舒宜神秘兮兮地問弘歷:“你有沒有聽說過,我是個神婆這件事?”
弘歷撓撓頭:“好像聽額娘說過?!?p> 舒宜怕自己一會編不下去,拉著弘歷的手往永壽宮走。
“我可是能預(yù)知未來,窺探天機的人,預(yù)料到了弘時將來會去找你皇阿瑪求情,還會被削除宗籍。”
“弘歷不是很信這些,但聽額娘說過,我還在額娘肚子里的時候,您就看出我是個男孩,還說弘歷一生富貴順?biāo)?,會長命百歲?!?p> “其實,我窺到的天機不止如此,十余年后弘歷還會榮登大寶!”
弘歷回頭看了眼遠遠跟在身后的太監(jiān)宮女,皺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十四福晉,這話···不可胡言。”
他那神色竟有幾分帝王的威嚴樣子,看的舒宜心頭一凜,忙陪笑道:“乖孩子,是
我失言了。不過,你一定要記著先前我說的話?!?p> 弘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舒宜轉(zhuǎn)了話題,啰里啰嗦地又叮囑了些有的沒的:
“把時間多花在學(xué)習(xí)上,別總想著寫詩···”
“還有哦,以后不要在古人的書畫上亂蓋章知道嗎……”
弘歷聽的一頭霧水,總覺得今日這個十四福晉和自己以前認識的那位不大一樣。
出宮時已日薄西山,舒宜又在胤禵那聽到了一個壞消息:胤禛下旨責(zé)令八爺將嫡福晉蘊綺休會外家了。
雖是既定的歷史,但是舒宜覺得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八爺九爺就已經(jīng)被革去黃帶子,下獄宗人府,如今蘊綺的命運也應(yīng)驗了。
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快進這段歷史。
她還記得從前蘊綺站在養(yǎng)心殿前大罵胤禛的名場面。
那時八爺九爺剛剛被削了宗籍,蘊綺站在緊閉的養(yǎng)心殿朱門前,罵道:胤禛!就算先帝真的傳位于你,你現(xiàn)在捏造罪名殘害手足,意圖趕盡殺絕,只會世人越來越懷疑你得位不正。
也是經(jīng)歷了那次,舒宜才知道為什么蘊綺死后會被胤禛挫骨揚灰。
“胤禵,如果有人將刀架在你脖子上,讓你休了我怎么辦?”舒宜扯著胤禵的袖子問出了這個聽起來有些白癡問題。
胤禵低頭與舒宜對視一眼,笑言:“誰敢這么做?”
“我就打個比方嘛,遇到這種情況你打算怎么辦?”
胤禵遲疑了須臾,凝視著舒宜說:“就算死我也不會休你的,我要與你做幾輩子的夫妻,生同衾,死同穴,但是……”
“但是什么?”
“如果有人將刀架在你脖子上,我肯定會立刻、馬上就寫。”
舒宜抿著嘴笑了笑。
她站在西華門外,望著被西沉的暮光籠住的紫禁城,想著要快些、再快些與胤禵一起逃離這里。
胤禵見她出神,問道:“你不打算去看看八嫂嗎?”
舒宜望著快要落盡的夕陽,不禁嘆了一聲:“我就不去了吧,八嫂那么高傲的人一定不想被人看到如今這狼狽模樣?!?p> “也好?!?p> 舒宜此時也顧不了別人許多,離京之前他和胤禵還有許多大事要辦,頭一件就是弘明的婚事。
胤禵見舒宜苦皺著臉,詢問道:“怎么著走累了?”
“沒有···”舒宜話音未落就被胤禵打橫抱了起來,她慌張地捶打著胤禵的肩膀:“你干嘛!”
胤禵笑著俯眼看她:“從前不都是這樣抱上車的嗎?”
“快放我下來,讓人看見了多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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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就入了秋,舒宜整日里為了弘明的婚事里外打點、操勞忙碌。
按照先帝爺?shù)囊馑?,弘明的婚事該由?nèi)務(wù)府操辦,這事也確實一直掛在內(nèi)務(wù)府的檔上。可弘明現(xiàn)在只是一個無爵的世子,以雍正的脾性定然不會幫著大操大辦。
可舒宜又怎么會同意呢,這是她第一次親自張羅兒子的婚事,弘明又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嫡長子,須得操辦成天下頭一等的才行。
其實她在很早之前就開始給弘明和弘暟備聘禮了,早到還在與外國人做生意的時候。江南作坊里做的新式金銀瓷器,西洋大人們贈送的稀罕物件,她都一一留著,堆滿了奇珍閣的庫房。
那日舒宜帶著弘明往奇珍閣籠統(tǒng)地掃了一遍,竟然整整逛了一個下午。
弘明透過窗看著暗下來的天色,嘆道:“額娘,你這聘禮備的未免也太多了!”
“這里面又不是給你一個人的,還有弘暟的呢!”
“可加上內(nèi)務(wù)府給的,怕也是要有幾百抬了?”
舒宜拿著雞毛撣子掃了掃芙蓉石蟠螭耳蓋爐上的灰塵:“幾百抬又怎樣,額娘手里還有許多田莊、錢莊、酒樓屆時都送給你們小兩口做新婚禮,你們自己愛打理就打理,不愛經(jīng)管賣了換錢也是一樣的。你可是咱們忠親王府的嫡子,成親時就算弄個二十里紅妝,額娘也出的起。”
弘明聞言,心中大為不安:“可是,當(dāng)今圣上不喜奢靡,這樣辦下來恐怕會令圣心不悅,阿瑪在朝中也···”
“圣心如何本不要緊,你額娘怎么開心就怎么辦!”
聲音從二人背后傳來,原來是胤禵下朝后發(fā)現(xiàn)舒宜不在府中,就尋到奇珍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