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之中，李師道一行默然無語。
一刻多鐘后，十五人來到了一處莊園，氣勢恢宏的大門正上方立著一塊匾額，上面寫著遒勁有力的艾府二字，一看就是大家手筆，楊家墩總旗吳少誠和夜不收王武俊上去敲門。
“開門，開門！”
看門的下人被吵醒了，三個家僮慌慌張張跑來查拜帖，一看是四個穿著鴛鴦襖的墩兵，頓時臉色大變，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幾、幾位官爺，深更半夜來訪，是什么要事嗎？”
“閉嘴！進(jìn)去帶路，找你家舉人！”
李懷仙雙眼一瞪，惡狠狠地推了推那個家僮。
三個家僮嚇得面無人色，一個屁都不敢放，但是卻不敢直接開大門帶李師道一行入內(nèi)，要是縣里的衛(wèi)所兵半夜跑來敲門，這幾個家僮早就一通臭罵了，但李懷仙這些墩兵和米脂縣當(dāng)?shù)匦l(wèi)軍不同，楊家墩是陜西三邊八百火路墩之一，也就是火路軍，歸陜西三邊總督節(jié)度，延安境內(nèi)的火路軍，頂頭上司則是駐綏德的游擊將軍王本，是名副其實(shí)的邊師。
正是因?yàn)檫@一節(jié)，這幾個家僮才會又驚又懼。
不讓進(jìn)，萬一人家真的有緊急消息要通知自家相公，自己豈不是耽擱了大事？這些家僮也知道陜北出了個高闖王，可要是在沒有拜帖的情況下把人放進(jìn)去，回頭主子怪罪下來……
最后還是領(lǐng)頭那個家僮有主意，和顏悅色道：“幾位官爺稍候，小的叫管家來迎！”
沒過一會兒，那個瘦弱的家僮帶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管家瞟了李懷仙和吳少誠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李師道，不耐煩道：“什么事？能不能明日再說？”
總旗吳少誠上前交涉，出示墩軍總旗腰牌后，一臉凝重道：“闖賊不日就要南下，我等奉綏德王游擊的軍令，特地連夜前來知會艾相公人等，教米脂百姓早些到西安府避難?！?p> 聽到闖賊兩個字，管家渾身一顫。
那高迎祥的闖王名號，在陜北這一畝三分地可謂人盡皆知，特別是富戶！傳說闖賊過境，必會大屠當(dāng)?shù)毓俑?，境?nèi)富戶地主，有一個算一個，都跑不了，全得抓起來拷餉！
要是遇到王佐掛和張孟存這種狠角色，不但萬貫家財保不住，還會被殺絕戶！管家聽艾舉人說過這些事，當(dāng)下不敢再說話，立即老老實(shí)實(shí)地帶路。
十五人進(jìn)去了十一個，墩兵何進(jìn)韜帶著李過守門，李群李朝看墻，防止艾家人出去報信。
看著走在前面帶路的管家，李師道快步上前，一把捂住管家嘴巴，李懷仙眼疾手快，一刀從背后捅了進(jìn)去，管家嗚嗚嗚的叫，吳少誠和李自成等人見狀，當(dāng)即滅了三個家僮。
放下管家尸體，李師道一馬當(dāng)先朝艾舉人臥室尋去。
沒過多久就闖進(jìn)了艾舉人臥室，李自成一把將熟睡中的艾舉人拽下床，他身邊一個十七八歲的女人嚇得大叫起來，被李師道一拳甩在臉上打昏死，艾舉人四十多了，半夜受到這么大驚嚇，差點(diǎn)尿了褲襠，掌燈以后，一看又是一群兵寇，更是嚇得渾身發(fā)抖：“幾、幾位官爺，這是怎么了？”
李懷仙冷哼道：“怎么了？韓城艾判官勾結(jié)闖賊，我等奉綏德游擊將軍之命來拿你！陜西三邊總督府下令徹查米脂縣艾家人通賊案！艾舉人，你兄長通賊，你麻煩大了！”
艾舉人一聽在洪承疇部下當(dāng)判官的哥哥通賊，登時面無人色。
看李懷仙說的有鼻子有眼，他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見艾舉人這般模樣，李懷仙嘴角不禁多了一絲笑意，李師道真是壞啊，這一通胡謅，竟然連堂堂舉人也給鎮(zhèn)住了。
這是李師道教的話術(shù)，不過看來派不上用場了，李師道也沒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
咕咚咕咚咽了幾口口水，待神智稍稍恢復(fù)些后，艾舉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幾位官爺眼生的緊啊，為何米脂衛(wèi)林千戶沒有一起來？要拿我艾詔問罪，得有巡撫貼文！”
李師道笑道：“是這么個規(guī)矩，這個就是拿人帖文?！?p> 說罷將一個圓圓的東西擲了過去，還帶著一個發(fā)髻，正是門房管家的頭，艾舉人駭破了膽，瞪著眼睛說不出一句話，李師道蹲下身體，捉住艾舉人衣領(lǐng)，道：“這個夠不夠？”
“別殺我，要多少錢都可以，好漢高抬貴手！”
李師道冷冷一笑，道：“殺了你，你的錢全都是我們的?！?p> 艾舉人愣住了，大腦開始運(yùn)轉(zhuǎn)，回憶這段時間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李師道也懶得多說，指著身后李自成道：“這人你認(rèn)識罷？”
看著遍體鱗傷的李自成，艾舉人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李自成，去，給他兩耳光！”李師道揮了揮手，李自成一臉蠻橫，惡狠狠走上前，揪住艾舉人衣領(lǐng)左右開弓。
“啪！啪！啪！”
李自成下手極重，只是兩個耳光，艾舉人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口鼻流血，滿臉烏青。
李師道正待說些什么，吳少誠突然道：“夜長夢多啊，還是趕緊下手罷！”
幾人你一嘴我一語，根本沒把艾舉人的生死當(dāng)回事。艾舉人在地上磕頭，額頭都磕爛了，血流如注，滿臉鮮血。
李自成瞟了艾舉人一眼，道：“連你這樣的人都能中舉，難怪大明會有今天！”
艾舉人悔恨交加，身體顫抖不能語，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哥，殺了他罷！”
既然已經(jīng)捅破了窗戶紙，李自成也懶得多說了，拔刀就往艾舉人腦袋上砍，艾舉人驚恐，手腳并用往后爬，卻被李懷仙和吳少誠一左一右揪住，根本動彈不得。
“家兄是韓城判官！在洪參政部下！你們不能殺我！”艾舉人苦苦哀求，又搬出在洪承疇手下當(dāng)判官的哥哥作靠山。
“洪承疇？”李師道不屑一顧，道：“放心，你哥哥和洪承疇很快就會下去跟你團(tuán)聚?！?p> “亂臣賊子，愿朝廷殺你們?nèi)遥 ?p> 艾舉人蜷縮著往后縮，想躲到小妾身后，然而一絲不掛的小妾面對這樣一群匹夫，早已經(jīng)嚇得魂飛魄散了，李自成提刀上前，毫不留情的砍向艾舉人脖子。
吳少誠和王武俊見狀，拔刀跟了上去，三人將艾舉人亂刀砍死，鮮血四處噴濺，連李師道臉上都是溫?zé)岬难?p> 等到艾舉人徹底沒了氣息，李師道抬手一刀把腦袋剁了下來，對李自成說道：“去，把腦袋掛在大門口，再寫上一句話，殺人者—闖王高迎祥！”
“大哥，這個女人怎么辦？”
看著躲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艾舉人小妾，李懷仙問道，臉上有些不忍。
“斬草必除根，留著作甚？”李師道瞥了一眼，道：“等打進(jìn)北京，什么樣的女人沒有？皇后都有得玩?！?p> 吳少誠和王武俊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惋惜。這么年輕美貌的女人，拿來快活多好，真是暴殄天物。
李自成上前，不顧女人的苦苦哀求，一刀把驚駭欲絕的女人送進(jìn)了鬼門關(guān)。
“府里的金銀財寶，能帶多少帶多少，不要貪多，房子一把火燒了。”帶走金銀財寶后，李師道下令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