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別過了高橋教授之后，漢斯沿著山洞繼續(xù)向前走。
無論怎么考慮，會給他留言的【先生】也就只有小舟孜那家伙一個人了。自己最近和那家伙的聯(lián)系好像也確實比較少——不過這可不能怪漢斯，雖然說他的確有些忙，但據(jù)他所知，小舟孜最近也有一堆事情。而中最有意思的一件事是，他談戀愛了：對象正是為漢斯提供試驗藥物，又在福爾摩斯愛好者一事中與小舟孜結(jié)識的早坂直子小姐。天知道他們是怎么互相看對眼，又是誰先勾搭誰的……或許是互相一見鐘情也說不定？
但是，那家伙既然真的有事情要和自己說，為什么不直接說，而是還需要通過這樣一個場合來彎彎繞地告訴自己？以他那種口無遮攔，百無禁忌的性格，哪怕想要傳達(dá)的話語是最粗鄙下流的直接人身攻擊，他大概也不會介意上門拜訪，坦誠地用一記耳光來傳達(dá)吧？
帶著這樣的疑惑，漢斯繼續(xù)向前走，直到見到的下一個人真的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為止。
只不過，這個耳光來自智力層面，而非物理層面。
…………
“你都已經(jīng)見過高橋教授了，為什么還會覺得需要在這里和你溝通的是活人？當(dāng)然是只有死人才需要在這種地方和你交流了?！焙蜐h斯身形相仿的年輕男性盯著漢斯，用平靜的語氣評價著漢斯。“在不需要那么拼的地方把自己逼得那么緊，該需要你動腦子的地方反而讓它休息了？”
“……”漢斯沒有回答，只是沉默著，打量著對方。
“看我干什么，你對我很陌生嗎？真想看我的話，你換個發(fā)型換個衣服不就是了?！?p> 漢斯的哥哥，斯坦利·安城，此時正皺著眉頭，看著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
“我……”漢斯看著斯坦利的臉，囁嚅了半天卻又說不出話。
“好了，別浪費時間了，”舉起一只手，斯坦利盯著漢斯，做出倒數(shù)的模樣?！叭?，一，停。”
漢斯這才徹底平靜下來，看著自己的哥哥?！澳恪磺卸歼€好嗎？”
“嗯？”斯坦利皺起眉頭，盯著漢斯?！澳闶欠袂逍眩俊?p> 【對哦……】漢斯這才反應(yīng)過來，面前的兄長事實上并不是真人，而僅僅是一段軟件編寫出來的代碼。
“別浪費時間了，”對漢斯的失態(tài)有些不耐煩，斯坦利微微皺起眉頭，隨后閉上眼睛。“說點重要的事情。講講你，講講志保。”
“我……我現(xiàn)在在早坂精密製薬工作……職級是主任研究員，但掛一個研究部門監(jiān)察的上級崗位，目前在……”漢斯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說實話——畢竟既然是明美姐姐信任的人，而且對面也直接問起了宮野志保的事情，說明對方對組織的事情多少還是知情的?！霸趯m野小姐的手下工作。宮野小姐現(xiàn)在是我的頂頭上司，職級應(yīng)該算是……研究部門長？”
“不用隱晦，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這片區(qū)域，由獨立的運算單元負(fù)責(zé)處理，那些不該聽不該看的人是什么也不會知道的。”似乎是看出漢斯仍然有所收斂，斯坦利搖頭?！八F(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
“呃……反正樹敵挺多的，”漢斯攤手?！拔椰F(xiàn)在算是PISCO的一條狗，掛的這個監(jiān)察崗位就是被派來惡心宮野小姐的。至于其他大佬有沒有派人來針對宮野小姐，我不清楚。”
“正常，畢竟對很多大佬來說，她生而帶有原罪。”斯坦利對此顯得并不意外，轉(zhuǎn)頭又拋出了另一個問題。“那么，我再問你另一個問題吧——雖然說我確實只是一個軟件程序編寫出來的，但唯獨這一問我想聽到你真的會給兄長做出的回答。
“你，恨志保嗎？”
漢斯低頭，沉默不語。
“反正……”許久之后，他才打破沉默，略微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哥哥?！胺凑秊樗ｑ{護航是我的任務(wù)，我愿意為了保護她而不惜一切代價，這還不足夠嗎？”
“保護一個你從心底憎恨的人，真的會心甘情愿嗎？”斯坦利反問。“我要的不是你向明美姐姐的回答，而是對我的回答——你在這里的答案，她不會知道的。”
“我對她以誠相待，她對我呢？”漢斯盯著自己哥哥的眼睛，深吸一口氣后抬起頭，平視著對方?！跋仁前才乓蝗阂肮穪硪遥€想著把我驅(qū)逐出去。被我反制之后，表面上大晚上跑過來向我道歉，但提供的補償方案又虛偽到極致，給我的一切都是我用拳頭逼著她給我的，除此之外一毛不拔。哪怕是到后來，表面上說要和我和解，卻又是只有表面功夫，剩下的全是敷衍。如果她不是明美姐姐的妹妹，她是誰也阻止不了我把她那一身賤骨頭卸了?！?p> “那么，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些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的合理反應(yīng)呢？”斯坦利的一句話，讓漢斯皺起了眉頭?！澳阌袥]有想過，正常人都會這樣呢？
“畢竟……她確實是看著你就那樣把我踢下去了——哪怕你救了她的性命，但……”
“我就算有愧疚，也是對你，而不是對她，一碼要歸一碼。”漢斯駁斥。
“我可是直接就摔死了，痛苦只有幾秒鐘?！彼固估粗鴿h斯，目光讓后者的背后有些發(fā)毛。“你應(yīng)該也明白，志保和我的關(guān)系到了哪一步……你會讓她痛苦一輩子的。你做好了權(quán)衡，知道必須要犧牲我，所以你對我會有愧疚，但你不會后悔，不是嗎？”
漢斯輕輕點頭，作為回應(yīng)。
“這就是了，但志?？吹降氖悄惆盐姨吡讼氯?。不要用你自己的想法去考慮，要從一個女孩子的角度去考慮，從一個脆弱的人的角度去考慮。”緩緩走到漢斯身邊，斯坦利轉(zhuǎn)過頭，從側(cè)面看著他?！澳阏娴挠X得，一個有正常情感的人，會對你沒有恨意嗎？你恨她過去一年一直給你使絆子，她又何嘗會不怨恨你送我去死這件事呢？
“將心比心，就算她還沒有這樣做的跡象，但這件事也可以從你開始，不是嗎？”
“……”漢斯皺眉，卻連轉(zhuǎn)過頭看著自己哥哥的勇氣都沒有——他總覺得這段話里有什么東西不對，卻又不知道從何反駁起。
“就當(dāng)是我最后的遺愿吧，替‘我’照顧好志保。畢竟……我本來可以親手做這件事，是你欠我的?！彼固估呀?jīng)繞到了漢斯的身后，手指在不經(jīng)意間拂過漢斯的后頸處?！跋裎覍λ粯訉Υ?，包容她的任性，保護她的軟肋。就像我還活著一樣，好好照顧她?！?p> “……”面對被自己親手?jǐn)嘟^了生路的兄長，漢斯終究還是無法繼續(xù)維持此前的強硬態(tài)度，神色也猶豫不決起來。
“如果你覺得這些都只是付出的話，我可以再在籌碼上添加一筆。”再從漢斯的另一側(cè)繞出，斯坦利就這樣勾在漢斯的肩膀上，用蠱惑一般的語氣低聲呢喃著。
“你也不會否認(rèn)，志保是一位非常有吸引力的異性吧？”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漢斯汗毛倒豎起來?！叭绻阋恢睂λ龥]有什么感覺的話，就像真的對待我的妻子那樣照顧她；如果你對她有感覺的話……
說到這里的時候斯坦利的眼中閃爍著詭異的色彩。
“汝可取我而代之，毋加顧慮。你辦事，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