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賈琛面色鎮(zhèn)定,氣息沉穩(wěn),絲毫都不慌亂,蒙面人暗暗稱奇,冷然道: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道上有道上的規(guī)矩,絕不能出賣雇主,受死吧!”
話音未落,他弓腰塌背,斜舉大刀,踏步沖來,擰腰掄臂,一刀劈向賈琛的側頸。
這一刀勢若奔雷,迅如閃電,甚至劃出了道道殘影。
賈琛不慌不忙,縱身橫跳一步,躲過刀鋒,緊接著一招“鶴童追蛇”,一劍扎中對方持刀的手臂。
“??!”
蒙面人慘叫一聲,手掌一松,狼牙刀“嗆啷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剛想俯身去撿刀,卻被賈琛飛起一腳,正中心窩,踹得倒飛出去一丈多遠,后背撞到一棵梨樹的樹干,才五體投地摔砸在地上。
梨花紛紛揚揚落下,蒙面人捂著胸口,噴出一口血,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賈琛縱身一躍,穿過洋洋灑灑的花雨,跳到他面前,用劍指著他的咽喉,厲聲問道:
“我再問你一遍,是誰指使你來殺我的?”
蒙面人嚇得打了個哆嗦,慌忙道:
“我說我說,是賈珍雇我們來殺你的。”
“果然是他!”賈琛冷哼一聲,“你還有幾個同伙,他們在哪?”
“啪嚓!”
身后陡然傳來一聲腳踩枯枝爛葉的脆響。
賈琛瞳孔一縮,急忙朝左一個側空翻。
在空中旋轉的過程中,他看到一個人手持一把短戟刺向他剛才站立的位置。
若是慢上半拍,現(xiàn)在已經被刺穿了后心。
與此同時,仰躺在地上蒙面人單手一撐,騰空躍起,一腳側踢向尚在空中旋轉的賈琛。
這一腳直奔著賈琛的面門而來,勢大力沉。
賈琛雙眸一凝,揮劍橫斬。
“??!”一聲痛呼。
蒙面人的前腳掌被削了下來,觸電般縮回剩下的半個腳掌,捂著噴血的傷口,疼得滿地打滾,慘叫不止。
賈琛剛落地,一把短戟就打著旋兒,飛掠到面前。
眼看就要扎中鼻梁,賈琛向后一仰,短戟擦著他的鼻尖掠了過去,鋒利的戟刃切掉了一縷飄飛而起的劉海。
賈琛直起身,一劍橫掃而出。
“鐺!”
這一劍剛好將另一把刺過來的短戟劈偏了。
持戟之人,也是一個蒙面人,只是他左臉的眼角有一道刀疤,一直延伸到蒙面的黑布下面,似乎左臉被割成了兩半。
“嗖嗖嗖——”
腦后忽地傳來一陣利器急速割裂空氣的銳響。
賈琛急忙橫向一躍,眼角余光瞥見剛才飛過去的短戟又打著旋兒飛回來了,原來這家伙把短戟當成回旋鏢使用。
刀疤臉伸手抓住飛回來的短戟,怒聲道:
“原以為對付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少年郎,只需要一個人就足夠了,沒想到,你小子竟然是個高手!”
賈琛也不答話,腳踏七星,身姿翩然如謫仙臨凡,眨眼間就沖到刀疤臉面前,一招仙人指路,刺向對方的咽喉。
刀疤臉慌忙揮戟格擋。
眼看這一劍就要刺在短戟上,賈琛卻突然變招,改刺為撩。
“啊呀!”
伴隨著一聲慘叫,刀疤臉的短戟掉在地上,捂著呲血的手朝后連躍數(shù)步,拉開距離。
在掉落的短戟旁,散落著四根手指。
也許是痛覺神經沒有完全失效,這四根斷指還在微微痙攣。
剛才這一劍,切掉了刀疤臉的四根手指。
他的右手被廢,只剩下左手還握著一把短戟。
賈琛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招白蛇吐信,直刺他的胸口。
刀疤臉橫戟當胸,妄圖抵擋。
“噗!”
長劍穿過短戟上的縫隙,扎進刀疤臉的胸膛。
刀疤臉猛地瞪圓雙眼,眸光中閃爍著驚恐和難以置信。
“你、你怎么會這么厲害?”
他的瞳孔漸漸渙散,生機也漸漸消失,到死前那一刻,刀疤臉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個十三歲的少年郎給殺了!
看到這一幕,先前那個被切掉半個腳掌的蒙面人,也顧不上仍在噴血的傷口了,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就想逃走。
賈琛拔出長劍,連看都不看一眼頹然倒地的刀疤臉,幾步沖到瘸腿蒙面人身后,一腳踹在他后心上,將他踹得五體投地,趴倒在地上。
賈琛把長劍往他側頸上一擱,冷然問道:
“說!你還有幾個同伙?他們在哪?”
蒙面人帶著哭腔道:
“還有六個,他們都埋伏在寧府的四面八方?!?p> 賈琛雙眸微瞇,沒想到,賈珍這廝為了殺死自己,侵吞自己那四成賣書的利潤,還真是下了血本,竟然雇傭了八名刺客。
“怎么把你那六個同伙叫過來?”賈琛冷然問道。
蒙面人眼前一亮,如果能把他們同時叫過來,說不定就能圍殺這小子了,急忙如實相告道:
“我往天上發(fā)一顆信號彈,就可以把他們召集過來?!?p> “好,那你趕緊發(fā)!”賈琛催促道。
蒙面人立馬掏出一根發(fā)焰筒,朝天上發(fā)出一道綻放白光的煙花。
賈琛把蒙面人提溜到一棵梨樹旁,拿出事先準備的繩子,把他捆在樹干上。
然后縱身一躍,跳到旁邊一棵梨樹上,仰躺在一根粗樹枝上,靜靜等待其余那六名刺客。
這時,王熙鳳的大丫鬟平兒湊巧路過梨樹林,冷不丁看到了騰空而起的白色煙花,心里納悶誰在梨樹林里放煙火?于是走了過來。
當看到地上躺著一具蒙面的尸體,不遠處的樹干上還綁著一個黑衣蒙面人,平兒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在慌亂的心跳聲中,她掉頭就跑,趕去前院向王熙鳳報信。
當看到抱廈廳里忙得團團轉的王熙鳳,平兒仿佛看到了救星,趔趔趄趄跑進去,急聲道:
“奶奶,大事不好了!有人在會芳園的梨樹林里持械火拼,還死了人?!?p> “???”王熙鳳倒吸一口涼氣,手里的茶盞掉在地上,噼里啪啦摔得粉碎,茶水迸濺在鞋面上都渾然未覺。
“奶奶,你快給拿個主意吧!”平兒急得雙眼泛紅。
王熙鳳的眸光中厲色涌動,冷哼一聲道: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寧國府里動武?你多叫幾個人,把寧榮二府看家護院的侍衛(wèi)們都召集起來,抄家伙,去會芳園抓賊!”
平兒領命而去,很快,會芳園里死了人的消息就傳遍了寧榮二府,也傳到了來參加昏禮的賓客耳朵里。
一些會武藝的賓客沒帶兵器,便抄起凳子或蒜臼當武器。
也有一些賓客沖進后廚,索要幾把菜刀、柴刀或者搟面杖。
還有幾個賓客劈手奪過寧府侍衛(wèi)手里的刀劍。
那些不會武藝的賓客有的膽小,嚇得想溜走,卻又擔心因此得罪了賈家,縮在座椅里裝鵪鶉。
也有一些文人膽子大,明明手無縛雞之力,卻好奇心極強,有說有笑地跟著武人們去看熱鬧。
眾人吵吵嚷嚷,呼朋引伴,烏央烏央地趕往會芳園。
有這么多武人壯膽,王熙鳳和平兒也跟在了后面。
婁氏從沒見過這么大的陣仗,也跟貼身丫鬟一起去湊熱鬧。
另一邊,消息傳到了隔壁的叢綠堂,驚動了賈母等榮府的幾位主子。
小姐丫鬟們都是女流之輩,嚇得花容失色,緊閉門窗不敢吭聲。
賈母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但還是第一次遇到賊人持械闖進賈家的情況,一時間也六神無主。
賈政是個沒主見的書呆子,心里亂成一團麻,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嘴里咕噥著:“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賈赦捋著山羊胡,乜斜著眼思索了片刻,取下墻上掛著的一把長弓和一壺箭矢,淡淡地說道:
“我去看看。”
邢夫人慌忙攔住他,眼淚汪汪地勸道:
“老爺,你一大把年紀了,還是別去了。”
賈赦冷哼一聲道:
“老黃忠尚能斬殺夏侯淵,我比他歲數(shù)小多了,莫非你以為我這一等將軍是徒有虛名?給我起開!”
說著,他一把推開邢夫人。
“父親,我也去,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賈璉鼓起勇氣,取下掛在墻上的一把長劍。
賈赦瞥了他一眼,皺眉道:“你可拉倒吧!你上炕都費勁,連只雞都殺不死,還是別去了!”
說罷,挎弓背箭,徑直出了門。
等走出叢綠堂,賈赦唇角微揚,捋著山羊胡,笑著喃喃道:
“這小子,不愧是老子的種兒,勇氣可嘉!”